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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誓師北進
“真有了?”李廣再次問道。
“真有了!”周陽重重點頭。
這種事,周陽怎能亂說,李廣他們大喜過望,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眼巴巴的望著周陽:“大帥,要怎麽做?”
景帝的血詔,用詞懇切,讓人感動,李廣他們激動難已。可是,再感動,也不過是感動,要是把匈奴擊敗,那才實在,比起感動一萬次都更有用。
“把皇上的血詔,一字不易,讓弟兄們知道。”周陽語速不快,卻是堅定異常。
“把皇上的血詔告知兄弟們?”李廣他們的眼睛猛的睜大了:“這……”
周陽這手也太讓人難以想象了。古往今來,有人用皇帝的旨意激勵軍心士氣的麽?沒有!周陽又開了一個先例。
“你們看了皇上的血詔,有什麽想法?”在他們的驚訝中,周陽問道。
“感佩無已!”程不識激動的道:“我程不識沒少接到皇上的聖旨,就沒有如這道血詔這般激動過!”
“是呀!”李廣他們附和一句。
“你們沒少見到皇上的旨意,都激動成這樣,兄弟們一輩子也不見得能見到皇上的聖旨,他們能不激動嗎?”周陽反問一句。
在這個時代,皇權至上,對於普通兵士來說,能見到聖旨,那是天大的榮耀。更別說,景帝這道旨意與眾不同,是血詔,是用鮮血寫成的血詔,這本身就夠感人的了。
用詞懇切,感人肺腑,任誰都會感動。
就是周陽,也是感動無已。帝王,最不能承認的就是錯誤,景帝願意擔待所有的罪責,還有比這更感動人的事嗎?
可以想象得到,要是景帝這道血詔一出,將士們會感佩無已,他們一定會生死不計,奮勇衝殺,戰力空前,頂兩成勝算不會有問題。
如今的漢軍,經過周陽的謀劃,已經有五成勝算,再有這兩成,就是七成勝算了。有了七成勝算,就不再是血拚匈奴,而是擊敗匈奴。
血拚匈奴,代價高昂,戰果不見得大。擊破匈奴,傷亡減少,戰果卻大,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可是,大帥,這旨,是皇上下給你的呀。”李廣遲疑著提醒一句。
“飛將軍,你讀過,你以為皇上是下給我的,還是下給所有將士的?”周陽再問一句。
“這個……”李廣有些無語了。
周陽接著道:“這道旨意,說是下給我的,不如說是以我的名義,下給全體將士的!”
的確是這樣,程不識點頭道:“大帥所言極是,我也這麽認為。可是,要是以此來激勵軍心士氣,就會鬧得沸沸揚揚,皇上會怎麽想呢?”
未經景帝同意,周陽把這道旨意公開,那是犯忌的事情,還是犯大忌,難保景帝以後不以此事做文章,找周陽的麻煩。
“是呀!大帥,此事不可不慮。”公孫賀忙提醒一句。
天心難問,聖心難測,誰知道景帝會如何想?
眾人不住附和。
周陽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有兩點看法,你們幫我斟酌。一是,除了用血詔激勵起空前的士氣外,我們還能有其他的辦法嗎?匈奴縮在營地裡,引誘不出來,強攻也不行,不能削弱匈奴,也不能增加我們的戰力,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眾人默然了。
周陽接著道:“皇上能下血詔,能把所有的罪責擔待了,如此心胸,還會在乎這點事?”
“……”程不識他們不得不承認,周陽剖析得很有道理。
景帝能下血詔,能做帝王最難做的事情,這份胸襟讓人折服,說比大海更寬廣,一點也不為過。
“皇上聖明!”程不識他們心悅誠服。
“大帥,用血詔激勵軍心士氣,我也沒異議。”李廣擰著眉頭道:“可是,我們不能把皇上的血詔拿出來,得修改一下。大帥,你瞧,這句拚掉匈奴,為大漢爭取五年時間的說法,這不是泄露軍機嗎?”
這道血詔固然是激勵軍心士氣的最好之物,可是,裡面提到漢軍的用意,是要拚掉匈奴,為漢朝爭取時間。這無異於在告訴匈奴,你就算打勝了,大局於你不利。
軍臣單於知道了,他還會打嗎?馬上開溜。
“飛將軍說得對!我們得修改一下。”程不識馬上就附和:“馮大人是讀書人出身,筆下來得,這事就給你來辦了。”
周陽卻是笑道:“馮大人,你是讀書人,你以為此事要是單於知道了,他會如何想?”
馮敬沉吟著道:“我想,單於不僅不會當真,反而會嘲笑我們愚蠢。”
“為何?”周陽再問一句。
“匈奴缺少謀略,雖然單於是個聰明人,對於謀略之事,卻並不善長。”馮敬充分發揮讀書人的特長,剖析起來:“匈奴中,只有中行說一人善長謀劃。可是,這種事,任由他說破了嘴皮,單於也不會信。”
周陽右手一揮,大聲道:“匈奴歷來隻知狼吃羊,卻沒有見過羊驅狼!”
“匈奴自詡是草原上的狼,哪會把我們象羊一樣膽小的人放在眼裡。”馮敬接過話頭。
兩人一唱一和,就把軍臣單於的心思給揣摩透了。
李廣、程不識他們都是聰明人,一經周陽和馮敬提醒,立即明白過來,對此議大是讚成。
雁門城下,一座巨大的營盤,旗幟飄揚,正是漢軍的營地。
此時此刻,邊關漢軍,除了留下少量守城以外,都調集到雁門城外。
漢軍排成一個一個陣勢,整齊厚重。人如龍,馬如虎,氣勢如虹,一派肅殺之氣。
周陽騎在戰馬上,駐馬陣前。
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馮敬他們駐馬周陽身後。
周陽掃視漢軍,二十萬漢軍列成的陣勢,那是何等的驚人,波瀾壯闊!要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漫山遍野都是紅色,好象海潮一般。
“弟兄們:在這一個多月裡,我們浴血奮戰,斬首九萬!”周陽大聲開始訓話了。
“漢軍威武!”
斬首九萬,這是漢匈奴戰史上的第一次,漢軍雖然知道此戰收獲頗豐,卻是沒有想到是如此之多,一聞此言,歡喜難言,振臂高呼。
戰號出自二十萬人之口,那是何等的威勢,聲浪直上雲霄,把天空的浮雲都撕裂了。
“漢軍威武!”
周陽聽得熱血如沸,揮臂高吼戰號。
戰號衝天,仿佛漢軍在廝殺一般,一聲比一聲高。直到過了許久,方才停歇下來。
周陽接著訓話:“匈奴缺醫少藥,重傷而死的至少是三萬,這一個多月裡,我們乾掉了十二萬匈奴!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你們可以自豪的告訴你們的子孫:我們創造了自大漢創建以來最大的奇跡!”
“大漢萬歲!”
又是一陣驚濤駭浪的呐喊聲。
等到呐喊聲停歇,周陽往下說:“皇上很高興,用鮮血寫了一道給全體將士的旨意!”
取出血詔,大聲念起來。
這道血詔,用詞懇切,沒有絲毫的命令語氣,仿佛朋友在懇切似的,很是感人。周陽已經感動過,再次念起來,仍是感動不已。
李廣他們卻是聽得激動不已,不住高呼“皇上萬歲!”
他們一吼,漢軍跟著齊吼“皇上萬歲!”
一通血詔念完,漢軍不知道吼了多少個“皇上萬歲”,更是低低飲泣起來,跪在地上,叩起了頭。
“皇上誠心待我們,擔等所有的罪責,我們要……”周陽右臂用力一揮,他後面的話就給一片驚濤駭浪之聲淹沒了。
“誓殺匈奴!”
“誓殺匈奴!”
驚天的怒吼回蕩在九重天,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周陽聽在耳裡,這聲音與以前不同。漢軍的歡呼聲,周陽不知道聽過多少回,卻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從內心最深處發出來的聲音。
此時此刻,要漢軍上刀山,下火海,他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在周陽的統率下,漢軍接二連三的打勝仗,士氣空前高漲。再有景帝這道血詔,行哀兵之計,二十萬漢軍人人懷著必死之心,無異於二十萬隻猛虎。
一旦與匈奴大戰,必會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匈奴的代價將會很大!
周陽一拍馬背,策馬從陣前緩緩馳過。高舉著景帝的血詔,讓將士們看得清楚。
血詔上,字跡鮮紅如血,字字如刀,深深的刻在了將士們的心中。
凡周陽所到之處,必是一片驚天動地的呐喊聲“皇上萬歲!”
周陽手持血詔,從每一個陣勢前經過,讓每一個兵士都能親眼看到景帝的血詔。
這血詔,仿佛是魔鬼之誓似的,兵士們眼裡閃著狂熱的光芒。
對,是狂熱!
足足用了一個時辰,周陽方才停下來。此時此刻,漢軍的士氣空前,人懷必死之心,正是大戰的好時機,絕不能錯過。
周陽手一揮,李廣、程不識他們二人手執鼓槌,狠狠的擂在了戰鼓上。
“咚咚!”
驚天的戰鼓聲中,漢軍高吼著戰號,向北開去。
如雷的戰鼓,漫卷的旌旗,衝天的戰號,遮天蔽日的煙塵……漢軍好象湧動的海潮一般,朝北湧去。
他們的目標:匈奴!四十萬匈奴!
他們不再是要血拚匈奴,是要擊破匈奴!
雁門城外,一處隱蔽的山崗上,正有五個人。
要是周陽在此的話,一定能認出其中一人,這人正是給周陽燙傷了手的厲方。
此時的厲方,身著尋常深衣,腰懸一把劍,比起當日裝神弄鬼,多了一股清奇之氣。
“這個周陽,膽兒還真大!竟然把皇上的血詔用來激勵軍心士氣,他就不把皇上遷怒於他?”厲方望著正向海潮一般向北湧去的漢軍。
他身邊一個大漢,個頭比厲方大得多,高了足足一個頭,虎口闊嘴,雙眉如劍,雙眼明亮如天上的烈日,一臉絡腮胡。
身如鐵塔,渾身肌肉虯結,好象有著用不完的力氣似的,臉上泛著特有的光輝,雙目炯炯:“皇上胸寬如海,方能下如此血詔,又怎能計較這點事。”
聲音並不大,卻是具有震人耳膜的力量,要是尋常人聽來,一定會耳中嗡嗡直響。
“用血詔來激勵士氣,真是不可思議,也只有周陽這種有著奇思妙想之人才能想得到。”厲方不住搖頭。
“管他什麽主意,只要有用就成。”這個大漢卻是大為讚成:“你有沒有聽出來?在念血詔以前,與念了血詔以後,將士們的吼聲截然不同,多了一股狂熱之氣!”
厲方雙目一凝,略微一愣道:“劇大俠好耳力,連這都聽得出來。”
“不是我的眼力好,而是我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對將士們了解。不象你,整日裡逍遙自在。”劇姓大漢笑道。
“這次我們奉先生之命前來除掉中行說,劇大俠以為,何時動手為宜?”厲方對這個劇姓大漢信心十足:“劇大俠當年千裡追殺劉濞,斬其首而歸,天下共讚,必是有萬全之道。”
這個大漢竟然是名滿天下的大俠,劇孟。要是有人聽到這話,一定會很驚訝。
“你太高看我了。匈奴豈是東甌所能比的?”劇孟搖頭道:“我之所以能斬下劉濞的人頭,還是東甌王提供了便利。劉濞和東甌王是結義兄弟,原本以為,他兵敗之後,可以去東甌暫避。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東甌王怕引火上身,招來條侯大軍,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我斬其頭而歸。”
“就算這樣,劉濞身邊就沒有死士了?他苦心經營數十載,身邊的死士何其多?你能斬其頭而歸,談何容易。”厲方仍是讚不絕口。
這是大實話,劉濞縱然兵敗,身邊的死士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劇孟能斬下其頭,其間的龍爭虎鬥,必是讓人咂舌。
劇孟呵呵一笑道:“哪裡,哪裡。中行說身處匈奴大軍中,我們要除他,困難重重。”
“我們裝扮成匈奴,混進去,如何?”厲方提議。
“可以!”劇孟點頭道:“可是,眼下即有一場大戰,我們用不著這麽麻煩,完全可以趁雙方大戰之機,再去殺中行說。”
雙方大戰時,劇孟他們暴起發難,一定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厲方大是讚成:“劇大俠好算計。亂軍之中,痛下殺手,任誰也想不到。”
“不,不是痛下殺手,是要把中行說抓回去。”劇孟的說法讓人震驚,卻是最好的結果。
“是呀!中行說教唆匈奴為禍,因此而送命的百姓當有數十萬之多,若是結果了中行說,那是便宜他了。”厲方臉色陰沉,語氣極為不善:“若是把那閹禍抓回去,明正典刑,才是對他的最好懲治!”
以中行說所犯的罪過,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走!”劇孟一揮手,五人迅速消失。
長城下,匈奴營地佔地數十裡。
外面是寨柵,在軍臣單於的嚴令下,匈奴做寨柵的本事大有長進,做得結實多了。寨柵外面是一道又寬又深的壕溝,裡面布滿了尖刺之物。
乍一看之下,一定不會想到這是匈奴的營地,而是漢軍的營盤。
單就寨柵來說,匈奴做得還是象模象樣,漢軍要想象以往那般輕易攻破,已經不可能了。
可是,寨柵裡的帳幕,仍是老傳統,東一堆的西一堆,雜亂無序,不夠嚴整。
對這事,軍臣單於倒沒有嚴令,要匈奴把帳幕擺放得整齊有序。
軍臣單於認為住進羊圈的狼,仍然是狼!
軍臣單於的王帳是尋常帳幕的十幾倍大,帳頂的金鷹,振翅騰空,似欲飛去。在日光下,放著金光,格外耀眼。
王帳中,歡聲笑語不斷,軍臣單於與一眾大臣正在痛飲。
自從得了中行說之計後,軍臣單於的怒氣消了,心情大好,沒事時,就把一眾大臣找來,與大臣痛飲。
戰事不順,軍臣單於心情不好,一見面罵得他們狗血淋頭,哪有酒肉。如今,軍臣單於改了性子,恢復了舊觀,酒來肉往,你好我好大家好,大臣們豈能不湊趣,歡宴其間?
是以,這飲宴比起以往更多三分歡喜氣氛,更多幾分馬屁。
軍臣單於手中一把黃金小刀,輕輕割著羊肉,割下一小塊羊肉,慢吞吞的塞進嘴裡。這等待的日子真是難以打發,就連吃羊肉,也得省著點吃,要不然,三下五除二吃飽了,時間怎麽打發?
“稟大單於,漢軍向北進發了!”
親衛進來,急急忙忙的稟報。
“好!”
軍臣單於手中的黃金小刀狠狠扎在羊腿上:“周陽,你終於是熬不住了!”
“漢人來人!”
“漢人送死來了!”
一眾大臣興高采烈,七嘴八舌的鄙夷起漢軍。
和匈奴打野戰,那是找死,要他們不高興都不成。
他們要是知道周陽有對付匈奴的辦法,肯定高興不起來了,問題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更不會相信。
“大單於,漢軍在雁門城下勵軍,請出了漢皇的血詔。”親衛接著稟報:“說是要和大匈奴拚命,要拚掉大匈奴,讓大匈奴數年不能南下!”
軍臣單於會派哨騎偵察, 這點,周陽早就預料到了。下令給趙破奴,只要匈奴哨騎不要靠得太近,就由他們去,借機給軍臣單於傳達一個消息。
當然,周陽要傳達的消息,並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這需要費些心思才能猜得出來。
“和大匈奴的勇士拚命?”
軍臣單於猛的站起來,仰天大笑:“他們那是找死!周陽拿什麽和大匈奴的勇士拚?他有大匈奴的戰馬多嗎?他有大匈奴的騎兵多嗎?長城下,一馬平川,正是騎兵馳騁的好地方,大匈奴的勇士會把他們殺光!你們,要把彎刀磨利,莫要到時刀不利,砍不斷漢人的脖子!”
“哈哈!”
一眾大臣,開懷大笑起來。和匈奴拚命,嫌自己活得長麽?
這是他們這輩子聽到最搞笑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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