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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東西，我打算收購慕森集團，你沒有意見吧?”

　葉容天施施然走到林慕森身前，望著眼前這個略顯蒼老的面容，笑了笑說道。

　王實說過，要攻敵所必救。王實的想法自然不錯，不過他太低估林慕森在香江商界的影響力，也低估了人心的善變。

　“信心”這個東西，摧毀起來固然簡單。想要重建，也未必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情。因為人總是最善忘的動物。

　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別人的“信心”之上，就等於把房子建在沙灘上一樣。房子隨時會面臨沉降垮塌的風險，這並不是一個靠譜的選擇。

　“信心”自然沒有拿到手的股權可靠。所以，葉容天在采納王實“狙擊”計劃的同時，又做了一個小小調整，制定了另外一個“崩潰”計劃。

　葉容天把最終攻擊的目標鎖定在慕森集團這家航母之上。利用擠兌風暴帶來的衝擊，趁股價暴跌之機，大舉吸納慕森集團股票，一劍封喉，這就是葉容天的“崩潰”計劃。執行“崩潰”計劃的人選，自然是葉容天的忠實走狗，方舟投資掌門人史丹尼。

　葉容天望著林慕森驟然收縮的瞳孔，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老東西，你真是越老越遲鈍了。昨天上午就開始擠兌，你穩坐釣魚台，拖到今天才開始反擊。怎麽，想給我一個驚喜?”

　葉容天嗤笑一聲，臉上盡是嘲諷之色。

　林慕森霜眉緊鎖，垂頭不語，原本挺直的脊背，忽然一下子駝了下去。面容黯然無光，再無複往日縱橫商界呼風喚雨的神采。仿佛一瞬之間衰老了十歲。

　“不，這絕不可能！”

　林玉瓊從極度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俏臉煞白。迷茫的眼神中帶著絕難置信的瘋狂。

　“收購慕森集團?你哪來這麽多錢?這絕不可能！”

　林玉瓊如一頭髮狂暴躁的母獅子，憤怒咆哮著衝向葉容天。被梁家棟伸手一把攔住。

　“林小姐，請自重。”

　梁家棟禮貌勸道。

　梁家棟雖然出手攔住了林玉瓊，不過這個女人畢竟是自己老板的同胞姐妹，也不好下重手，一時間倒有些手忙腳亂。好在，許進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趕緊上前一步，攔腰拉住已經瀕臨暴走邊緣的母獅子。

　“林小姐。在我葉容天的字典裡，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葉容天伸出一根手指，在林玉瓊眼前搖了搖，笑容輕松隨意。

　“他是你阿爸，你怎麽下得了手?他今年都65歲了，你還這麽氣他?林榮天，你沒有人性！”

　林玉瓊指著葉容天鼻子破口大罵道。

　“阿亨，你放手！快放開我，讓我去教訓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牲。”

　林玉瓊鳳目圓瞪，長發披散。俏臉脹得通紅，在許進亨懷中拚命拍打掙扎，奈何男女有別。終究力有未逮。

　“阿瓊，你還是先冷靜一下，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衝動解決不了問題。一家人，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慢慢商量?”

　許進亨拚了老命抱住林玉瓊。雖然知道晚上回去之後，肯定少不了一頓暴打，只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認命豁出去了。

　葉容天轉首望了林慕森一眼。

　林慕森呆坐在椅子上，眉發霜染，面容枯槁。額間鬢角隻余下歲月風雨的殘痕。再難尋覓往日叱吒風雲的神采豪情。

　曾經銳利冰冷令人膽寒的雙眼，如今深陷在眼窩之中。鋒芒盡散，渾濁枯黃。

　歲月。你模糊了誰的笑臉，又蒼老了誰的容顏?

　葉容天心頭閃過一絲不忍，旋即便被滔天恨意佔據。

　“82年，阿媽躺在病床上，沒錢治病，奄奄一息。”

　葉容天走到林玉瓊身前，盯著林玉瓊的眼底，雙目盡赤。

　“阿媽走得時候才42歲。那個時候，我也很想對一個人說，你沒有人性。”

　葉容天娓娓道來，語聲平緩沉靜，好像在述說一件和他毫不相乾的事情。

　只是這平平淡淡的話語落在林慕森、林玉瓊耳中，卻如一道道驚雷閃電，轟鳴激蕩，震得他們頭疼欲炸。

　“阿芸，是我對不起你呀。”

　默然半晌，林慕森蒼然一聲長歎，雙目闔上，眼角滾落一顆悔恨自責的淚珠。

　“人他媽都死了，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葉容天豁然轉身，瞪著林慕森厲聲喝問道。

　“你知不知道，那個傻女人臨死之前還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葉容天暴吼一聲，搶過梁家棟手上的大哥大，猛然摔在地上。

　“啪！”

　大哥大頓時碎了一地。

　隨著這一記猛摔，葉容天心中積鬱多年的怨恨不甘，好像也散去不少，語聲又複歸平靜。

　“從進入林府的第一天起，我就處處跟你做對。你要我往東，我就偏要往西。我就是要你不痛快。

　因為我恨你。

　老東西，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到底有多恨你。”

　葉容天望著頹然無語的林慕森，冷笑一聲說道。

　“還有你，林小姐。”

　葉容天不再理會林慕森，轉身望著林玉瓊。

　“上次你打我一巴掌，我沒有跟你計較，因為你是個女人。如果你繼續不知好歹，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另外，我再鄭重提醒林小姐一句。這裡沒什麽林榮天，這裡只有一個葉容天。

　我從生下來第一天起就姓葉，以後也不會和你們林家有什麽瓜葛。麻煩你不要再叫錯了。”

　林玉瓊張嘴欲辯，卻被林慕森搖手擋住。

　“阿瓊，我們回去吧。”

　林慕森顫巍巍想要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坐得時間太久了，腿腳一軟，往邊上摔倒下去。好在一旁忠叔眼疾手快，伸手將林慕森扶住。

　“阿爸！”

　林玉瓊驚叫一聲，掙開許進亨懷抱，撲上去摟住林慕森身體。

　“阿爸，你沒事吧?”

　林玉瓊望著林慕森驟然蒼老的面容，心如刀絞，眼淚奪眶而出滾滾直下。

　“我沒事…沒事…我們回去…”

　林慕森擺擺手，不再言語，轉身帶著眾人黯然離開。

　葉容天凝望著林慕森微微佝僂的背影，鼻子一酸，心中百味雜陳。

　“阿天，以後有機會大家出來聊聊?”

　許進亨走到葉容天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打算以亨少的身份還是以林家女婿的身份?”

　葉容天收拾心情，笑著問道。

　“有區別嗎?”

　許進亨聳聳肩，無奈苦笑道。

　“如果是亨少邀請，容天自然要給面子。如果是林家女婿，那我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葉容天望著眼前氣質儒雅的男子，語氣淡然說道。

　“隨便你了。你叫我亨少也可以，叫我一聲姐夫我會更開心。”

　許進亨灑然一笑，揮揮手，轉身離開。

　“老板，你真得打算收購慕森集團?”

　王實站在葉容天身邊，察言觀色。見葉容天臉色已經恢復如常，這才小聲詢問道。

　“收購慕森集團?你以為那是愛美高公司啊?”

　葉容天嗤笑一聲，擺擺手說道。

　“我們哪有那麽多閑錢?不過是借這個機會，好好敲那個老東西一把罷了。”

　趁著股價暴跌大肆吸貨，吸到一定程度時就放出全面收購的風聲，逼迫上市公司以高價買回自己手上股份，從中賺取差價利潤。這種狙擊手法就是所謂的“綠色敲詐”。

　葉容天還是在劉難雄身上學得這招。劉難雄早些年被人稱為股市狙擊手，最擅長的就是用這招數狙擊那些控股權不穩的公司。被劉難雄狙擊過的公司有華人置業、莊氏家族的能達科技、李昭基手上的中華煤氣以及嘉道理家族的大酒店集團。飛刀出手，例不虛發，讓劉難雄掙得盆滿缽滿。

　“這裡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積鬱多年的怨恨不滿一朝盡泄。葉容天忽然覺得意興索然，整個人空蕩蕩，完全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舒爽。對於接下來的土地拍賣會也失去了興趣。

　“老板放心，這邊交給我就好了。”

　王實自然知道葉容天此時心緒不佳，身為下屬，現在正是挺身而出為老板分憂解困的時候。

　“你辦事，我放心。”

　葉容天拍了拍王實肩膀，意甚嘉許，轉身大步離開交易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