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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書童》第87章:花魁大賽(3)
  彭嶽的目光順著眾人的歡呼聲與叫好聲落到了庭院中那個正在跳舞的女子身上,只見這女子舞姿輕盈曼妙,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可謂是典雅矯健,但卻又極有力量,給人一種玉袖生風之感。  “就是說她,跳的如何?”嚴世藩笑意吟吟地看向了彭嶽。

  “既有柔美之態,又有剛勁之姿,著實不俗…”彭嶽敷衍地應著,卻以一個極高的“觀眾素養”不錯眼珠地看著那女子舞來舞去。

  嚴世藩看著彭嶽專注的樣子,心中不禁大喜,“彭大人,這是麗水院的頭牌嬌娃,可比那顧婉兒漂亮多了,而且嬌娃可是個知情識趣的女子,那風月無邊…額…”嚴世藩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了,要真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言語中還是要注意一些的。

  不過嚴世藩這幾句話和那點小心思倒沒讓彭嶽有什麽注意,畢竟彭嶽是一個好觀眾,他還要專心致志地觀看人家跳舞呢!剛才的琵琶彭嶽可能聽不出來什麽太好的地方,畢竟這些古代樂器對於他來說實在是陌生了些,他自認沒有什麽太高的音樂素養,可是這舞就不同了,不管你懂不懂,只要是喜歡,都能看個盡興,況且這女子的舞姿確實是好得讓人挑不出毛病,所以彭嶽也對這個節目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嗯,是挺漂亮的…”彭嶽答話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嚴世藩,因為那跳舞的女子移得近了些,彭嶽想趁這個機會把那女子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移得雖然近了,但彭嶽並沒有因此而看清楚那個叫嬌娃的女子,因為她的身形腳步移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只能看到她今日身著一襲半袒胸的輕薄羅衫,隱隱約約,影影綽綽,配上她此時輕盈的體態,實在是更加撩人,真是全身上下無一不媚。

  “唔,猶抱琵琶半遮面…”彭嶽見嬌娃這一身裝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什麽,抱琵琶?”嚴世藩一聽彭嶽這樣說,不禁有些驚奇,他倒不知道彭嶽這句話形容的不是嬌娃表演的節目,而是說得她的體態裝束,“彭大人,嬌娃現在是在跳舞呢,彈琵琶的是剛才那個顧婉兒…”

  “我知道,我是說這個女子給我的感覺…”彭嶽實在禁不住嚴世藩在一旁不住地提問,隻好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呵呵,也許吧,羞羞答答地欲拒還迎才是最好的媚人之法,可你要是真正接觸了嬌娃姑娘,就知道什麽叫無邊風情了,嘿嘿…”嚴世藩聽了彭嶽的解釋,不禁在一旁笑了起來。

  就在彭嶽和嚴世藩說話的當口,庭院中已是樂聲清泠,嬌娃一曲舞罷,雙袖繞帶,向後一甩,翩然飄起,向眾人行了一禮,可謂是極盡嫵媚。

  “好!”嚴世藩也跟著眾人一齊喝起彩來。

  此時嬌娃也環繞一周,向眾人施施然行了個禮,皓齒朱唇,星眼暈眉,香腮瑩膩,粉雕玉琢,確實是漂亮,和剛才那個顧婉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美人,一人的美麗冷得似雪,一人的美麗熱得如火。

  “嗯?”彭嶽身上一激靈,不禁有些發愣,因為就在他盯著嬌娃看的時候,那嬌娃也眼波流轉,向彭嶽這邊拋了個媚眼,配上她嘴角不經意間蕩起的那股笑意,實在是…好不風情。

  想想剛才那個顧婉兒,難不成這青樓女子都有這種習慣?此時一股男人的嫉妒與攀比心理使得彭嶽不禁望向了其他人,可是看看嬌娃在眾人旁邊只是翩然一過,並無流連之意,心中不由自主地升騰起一股自豪之意:一定是我風度翩翩,

才引得她們如此!  當然,彭嶽這種想法只是一瞬,便又恢復了清醒,自己確實沒有那麽有“魅力”,並且自己也和她們並不熟絡,她們怎會如此,難不成是因為一旁的嚴世藩?

  而此時嚴世藩卻把他那張大臉湊了過來:“彭大人,這個嬌娃夠漂亮吧?”

  “額…”看著嚴世藩那肥頭大耳還瞎了一隻眼的樣子,彭嶽真不敢想象這些青樓女子侍候嚴世藩還要極盡勾引歡笑的樣子,看來這“生意”確實不好做啊…“還是寧願相信剛才那眼神就是給我的吧,我可比嚴世藩帥多了…”

  “這個嬌娃真的很漂亮,確實當得起頭牌之角…”彭嶽見嚴世藩如此誇讚,倒也不好多說什麽。

  其實就在剛才嬌娃對自己拋媚眼的時候,彭嶽在心中對她的評價就已經大打折扣了。因為她的眼神與剛才顧婉兒的眼神並不相同,方才顧婉兒那個笑容並無媚態,讓人覺得美麗的同時也能感覺到她真情的流露,但是嬌娃那個就頗為不同了,雖也是美豔動人,足可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心情激蕩,但是那惑人目的卻也明顯,不免有些做作之感,其中的虛情假意也就不言自明了。相比於顧婉兒的清純,彭嶽確實對嬌娃這種沾染了過多歡唱習氣的女子不太感興趣。

  “是吧,我就說這個嬌娃比剛才那個顧婉兒強多了…”嚴世藩還在一旁不停地誇讚著嬌娃,而彭嶽卻聽得一陣輕妙的天籟之音傳入耳際。

  轉頭看去,只見一女子芊芊玉指正撫在琴弦之上,優美的樂聲仿佛清泉一般錚錚流瀉而出,同時一縷悠揚悅耳的歌聲也在庭院中回蕩起來,原來她吟唱的正是柳永那首傳世的雨霖鈴: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這次這個女子坐的位置倒與顧婉兒不同,離彭嶽和嚴世藩所處的這個亭子比較近,所以彭嶽也能觀察得比較清楚,但是彭嶽又說不出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美麗,因為這女子不僅僅勝在容貌,就連氣質也高出眾人一籌,頗與剛才的顧婉兒有幾分相似,但是又讓人感覺並不一樣,因為顧婉兒透著一股冰冷,可這女子卻讓人感到一股暖意。如果說顧婉兒是一輪有些清冷孤傲的明月的話,那麽這女子便如同時時刻刻沐浴其中,讓人感覺非常舒服的陽光了。

  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蓬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可憐一片無暇玉,誤落風塵花柳中,彭嶽心中不禁這樣感歎起來。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裡煙波…”這女子唱得婉轉低回,與優雅的琴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恍惚間,彭嶽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是想起了什麽,或者準確來說,他是想起了兩個人,因為這女子面龐之間的堅忍之氣竟和仇青歌有幾分相似,而顰笑蹙眉間又是像極了帶著些靈動稚氣的紫菱。

  此情此景,最怕思及故人,可是記憶偏偏像洪水似的止不住地向彭嶽的大腦中湧了過來。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這女子歌聲不止,彭嶽回憶也更深,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牽動情緒了,不僅僅是這女子的樣貌神態頗似故人,她吟唱的這首詞也無端牽扯出了一段令彭嶽心痛的不願回首的記憶…

  記得那是自己隨朱厚熜南下歸來的時候,紫菱在家中苦苦地候著自己,情思深切,紫菱便謄抄起了柳永的雨霖鈴,本打算給自己寄作書信,但終因害羞而將此事擱淺,結果還是被自己發現了。彭嶽還記得紫菱當時害羞帶怯的笑意,還記得她與自己分別後初見的狂喜,還記得她在自己唇瓣上留下的那個淺淺的卻飽含深情的吻…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不在了,此時這首柳永的雨霖鈴倒不像什麽甜蜜的情話,卻如同酸澀的回憶一般,裹挾著彭嶽對紫菱的愧意,像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地插進彭嶽的心中。自己為什麽不能在當時多陪陪紫菱,為什麽沒有好好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時光,就連這首雨霖鈴,要不是她對自己思念過度,怎麽會謄抄起這種詞?自己實在是有愧於她,但是老天又偏偏狠心,連一個補救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一曲唱罷,女子向眾人鞠了個躬,盈盈一笑,攝人心魄。楚腰衛鬢,豐姿綽約,肌若凝脂身嬌態,,淡掃娥眉眼含春。

  但此時的彭嶽卻已注意不到這些了,只有剛才那首唱詞還回蕩在自己腦中,仿佛那裡面是滿滿的回憶,讓彭嶽寧願深陷其中,永不自拔…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對了,就是這句,當時紫菱謄抄的詞正好就少了這句,仿佛注定這是一場填不滿的緣,讓彭嶽永遠帶著遺憾與抱歉,而且自己現在確實是遭到了報應,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紫菱難產,母子雙亡,仇青歌又被自己誤會,負氣而走,自己現在是真正落得個孤家寡人的境地,縱有千般萬般的話,又能向誰傾吐呢?

  “彭大人,你這是怎麽了?”嚴世藩剛才正聽得高興,本想扭過頭來和彭嶽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卻沒想到彭嶽坐在那裡一副失了神的模樣,眼神呆滯,連眼圈都有些紅紅的。

  “啊…沒什麽,我…偶然思及故人…”彭嶽回頭神來,吸吸鼻子,看著嚴世藩勉強笑了笑。

  “哦…原來是這樣,我看彭大人神色有些不對,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嚴世藩倒是不理解彭嶽的那種心思,誰能想到聽個曲還能聽出眼淚來?真是令人費解,不過嚴世藩也不好明說,便猜測彭嶽應該是朝政上有什麽煩心事,不過他也不能理解彭嶽的思維怎麽能“飛”得那麽遠,還“飛”成眼前這個樣子。

  “沒什麽煩心事,只不過是…我又想起了亡妻…”彭嶽此時思緒還有些混亂,便也不做他想,直接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哦…抱歉,彭大人,是我冒昧了…”嚴世藩聽彭嶽這樣一說,心中又有些後悔剛才不該多問,但是心中就更加不理解為什麽彭嶽聽個曲還能想起老婆?莫非真的是身邊缺女人了,這倒正好,我嚴某人就給你找個老婆,嘿嘿。當然,嚴世藩心中升起這般淫邪的想法,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畢竟人家彭嶽剛才說想起了亡妻了。

  “沒關系…”彭嶽釋然地笑笑,“是剛才那位姑娘唱的曲好,情思深切,意境悠遠,我這才不免牽動起了些過往的傷心事,現在沒事了…”

  “哦,沒事了就好…”嚴世藩在一旁笑笑,“剛才唱曲的那個也是麗水院的頭牌,名字喚作雪琪…”

  “哦…難得妙人,倒不像個風塵女子…”彭嶽在一旁有些敷衍地應和道。

  “嗯?哦…是啊…”嚴世藩咧咧嘴,卻是露不出什麽笑容了。他剛才聽彭嶽一說,還以為彭嶽對雪琪又有意思了,這也不是自己的計劃啊,剛才嬌娃對你又拋媚眼又露笑的,你倒沒什麽反應,可偏偏誇起了都沒正眼瞅過你的顧婉兒和雪琪,你這算個什麽…

  想到這,嚴世藩用手指敲敲桌子,臉上故意露出一副濃厚的笑意,“這雪琪姑娘素與我交好啊…嘿嘿…”

  “是嗎,看來東樓對這此中之人果然都挺熟絡…”彭嶽開個輕松的玩笑,緊跟著自己倒了杯茶。

  看著彭嶽那毫不在乎的眼神與語氣,嚴世藩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裡,看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於是便又在一旁笑了起來,“其實我還是覺得嬌娃姑娘在這裡面最有媚態,是陪侍男子的絕佳尤物啊…”

  本來嚴世藩還想口花花兩句,結果見彭嶽在一旁只顧自己吃著東西,也不搭話,便也失了興致,自己有些無趣地在一旁斟著酒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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