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愚蠢 她不曾料到這一聲,竟是自珍珠嘴裡發出。
“你我待在夫人身邊近身服侍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夫人自生下二姑娘後,六年不曾有孕,侯爺可曾尋過一個通房、納過一房姨娘?侯爺夫人夫妻情深,即便夫人日後再不能生育,侯爺也斷不會這般做,你又何故糊塗至斯?”
翡翠目光怔然,細細回味珍珠的話,原已呆滯的目光,忽然迸發出去強烈的悔恨來。
這麽多年她服侍在陸氏身側,見過太多侯爺夫妻二人琴瑟和鳴的模樣,她已記不清有多少次當侯爺脈脈含情地凝望著夫人時,她心中會忍不住湧現出一陣陣酸澀酥麻的感覺,會情不自禁地去幻想,若被那般凝望著的人是自己該有多好。
這些年來,每一次攬鏡自照,她總會在腦海裡想起夫人那張臉,嬌豔明媚,對比著自己年輕白皙又鮮嫩柔滑的臉蛋,心裡忍不住一陣黯然神傷,為何就是入不了侯爺的眼呢?
執念但生,便如那不加抑製的荒草,在無數個日夜的幻想與企盼中,將她荒蕪的心填滿,湮沒,使她深深陶醉其中,日漸沉淪而無法自拔。
那時,她總是會幻想,若自己是夫人該多好呀!
年歲漸大,她已不敢再奢望如夫人那般獨享侯爺的寵愛,便盼望著,哪怕自己只是侯爺身邊的一個普通的通房丫頭,能夠在夫人不方便的時候,替她照顧侯爺,與他耳鬢廝磨,這般也足夠了。
然而,竟是連這樣卑微的念想,也是一種奢望麽?
翡翠想著自己一顆被現實碾地粉碎,無從著落的芳心,忽然掩面痛哭,“二夫人不是這般說的,不是這般說的呀!”
是的!就是這個女人!若不是二夫人蘇氏用誘惑的語調,在她腦海裡描繪出一副和侯爺相依相偎的美好畫面,她又怎敢踏出這一步?
二夫人蘇氏?從翡翠嘴裡聽到這個名字,佟雪面上一絲訝異的表情也無,反倒勾唇看著珍珠與翡翠二人。
既然珍珠有心讓翡翠死個明白,她也不介意被耽擱這一會兒時間。
珍珠低聲看著翡翠,怒其不爭地道,“二夫人是不是蠱惑你說若夫人因這胎流產損了身子,再不能生,便會主動張羅替侯爺納妾。而你是夫人身邊的得意人兒,只要將一切都栽到我頭上,到時一個通房丫頭定是少不了你的,待你為侯爺誕下男丁,納為姨娘則指日可待,甚至你所出的孩子,還極有可能繼承這侯府的世子之位?”
翡翠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著她,雙唇因哭泣而微微顫抖。
“榆木腦袋!”珍珠一瞧她這副模樣,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佟雪則若有所思地看著珍珠。
她一直知曉珍珠聰慧、明銳,洞察力強,今日忽然發現,除此之外,她還極有自知之明。
珍珠這番話看似是說給翡翠聽的,其實未嘗沒在心裡對自己說過。
她可不信,就她爹長地那模樣,天長日久下來,隻勾走了一個翡翠的魂兒。
想想自家老爹人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雖蓄了短須,依舊顯得器宇軒昂,卓爾不群,走到哪裡都能吸引無數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目光,佟雪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男子長得氣質出眾,太過貌美,也是一件容易誘人犯錯的事。
指不定當初她娘之所以會看上她爹,便是因為她爹那挺拔的身姿,出塵的氣質以及俊美無儔的臉龐吧?
珍珠、翡翠在陸氏身邊待地時日長久,
對佟靖玄動情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珍珠比翡翠看得通透,才沒動不該有的心思。
而翡翠......
“你就沒想想,二夫人這般大費周折幫你籌謀,費財又費力,圖地是什麽?難道就為了使你當上侯爺的姨娘?她不是你爹又不是你娘,憑什麽白費心機為你謀劃?”
翡翠既不能出府,不論是摻了牽牛子的安胎藥還是斷掉的人參,想必都是蘇氏提供的,甚至這一整出計劃都極有可能是蘇氏在背後謀劃完成的。
翡翠只不過是蘇氏手裡的一枚棋子而已。
翡翠隻瞧見一旦事成之後,自己能得到的好處,卻從來沒想過,蘇氏不是救苦救難的南海觀音菩薩,不會平白無故為她一個婢女籌謀至此。
而她所圖謀的事,則勢必會使翡翠美夢破碎。
“你這個傻子!即便夫人再不能生,侯爺也不會有通房和侍妾,最後得便宜的,正是二房啊!”珍珠歎了一聲,當著佟雪的面,說出了這句大不敬的話。
然而佟雪微微翹起的嘴角顯示出其主人此刻愉悅的心情,甚至對這大不敬的言語極為讚賞。
珍珠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氣,至少自己總算能從這次陰謀中全身而退了。
佟雪確實對她極為欣賞。
因為此事雖然背後出力的人是蘇氏,最後即便捅到老夫人那裡去,受到處罰的也只會是蘇氏。
而一旦事成,受益的卻是整個二房!
珍珠說地極對,一旦陸氏再不能生,佟靖玄勢必會選擇過繼,而與他血脈最近的,便是二叔嫡出的三個兒子。。
前世,祖母在父親猝然離世後,做主將二房年歲最小的三郎過繼到繼母名下,並繼承了定遠侯府的世子之位。
佟雪見翡翠聽完珍珠的話後,整個人宛如被戳破了的皮球,委頓在了她娘的懷裡。
“方才不過是你一面之詞,事到如今,你有何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二嬸指使你做的?”見她整個人已然崩潰,佟雪特意放柔了聲音問道。
翡翠怔怔地抬起頭,目光渙散地看著她,忽而慘笑一聲,“姑娘,奴婢真傻啊!”
佟雪不錯眼珠地看著她,點點頭,認真地道:“你是確實挺傻。”
翡翠眼裡已流不出淚了,臉上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緩慢地從袖中掏出一對通體碧綠的翡翠耳環,“這是二夫人賞給奴婢的,提前祝奴婢.....”後面的話,她覺得太過諷刺,抖索著唇,終究未能說出嘴。
采藍接過耳環,遞到佟雪手上。
佟雪眉尖蹙起,忍不住歎了口氣,單憑一副首飾,根本無法指認蘇氏與此事有關。
“奴婢有一計,或許可以一用。”珍珠低眸見佟雪蹙眉,心裡略一權衡,忽然下定決心,上前一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