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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你打死我吧！”

羅剛跪在地，雙目緊閉，兩行淚水從面龐滑落下來。 多少年了，羅旭也未見過哥哥流過一滴眼淚。

“哥，你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

羅旭連忙去扶羅剛，但是羅剛卻不肯起來，依舊是跪在地。

“老二，我對不住你，你打死我吧。只有死在你手，我才能心安啊！”

羅剛嚎啕大哭，他的哭聲驚動了村裡的土狗，引來一陣狗吠。

“哥，你先起來，不管什麽事，咱們起來再說。”

無論羅旭怎麽拉，羅剛是不起來。

沒有辦法，羅旭也隻好跪下來。

“好了，你不起來我陪你跪著。”

兄弟倆這樣相對著跪在村口，誰也沒有起來。若是被別人看見，還不知道會怎麽想，好在現在已經很晚，村裡人睡覺都很早，晚九點以後，外面很少有人走動了。

“老二，我起來，你也起來吧。”

羅剛先站了起來，羅旭才跟著站了起來。

“老二，咱們往前面走走，找個田埂坐下來聊聊。”

“好。”

羅旭跟在羅剛的身後，哥倆來到了他們家的一塊兒田地附近，在那裡坐了下來。

羅剛哆嗦著手從身摸出香煙來點，埋頭狠狠地吸了幾口，仍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羅旭道:“哥，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相信是你做的，你是我親哥啊，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相信你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羅剛頹然歎道:“老二，說句實在話，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睡不著，我會在想我怎麽連畜生都不如，連親兄弟都要坑。可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泥足深陷，無藥可救了。”

羅旭道:“工地偷工減料，但是工程剛進展到一半，預算已經所剩無幾，錢都哪兒去了?是被你私吞了嗎?”

羅剛是個沒什麽頭腦的人，如果是被他貪汙了公款，羅旭肯定能從帳務看出來端倪，但那份報表做的滴水不漏，他從報表根本看不出來什麽。這裡面一定另有蹊蹺。

“哥，咱們是親兄弟，你不該有事情瞞著我。說出來吧。”

羅剛伸出自己的雙手，咬牙切齒地道:“我有時候真的恨死了我這雙手，我真想把我這雙手給剁了。”

羅剛這麽一說，羅旭知道是他的賭癮又犯了，他願意為了羅剛能夠戒掉賭癮，卻沒想到這才隔了半年多點，羅剛的賭癮又犯了。

“哥，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今年春節，大年初一晚，你一夜輸了幾十萬，大年初二，債主找門來，要拿你的車抵債。這些事情才過去多久啊，像是昨天剛發生過似的，而你怎麽一點經驗教訓都沒記住呢?”

羅旭真的是很失望，他不要求誰都能跟聖賢一樣永不犯錯，這世沒有永不犯錯的人，犯了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錯之後仍不知悔改，繼續犯同樣的錯誤。

有了次的教訓，一家人原本都以為羅剛能夠戒掉賭癮，卻不曾想到他居然那麽不長記性。

“老二，所以我讓你宰了我。我羅剛是個王八蛋，我是疽蟲，我好不了了。只有死了，我才能不再為惡。”

羅旭歎了口氣，“哥啊，你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從我的心頭劃過。我隻想問你一句，如果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你能戒掉賭癮嗎?”

羅剛沉默良久，道:“我真的不敢保證，我這個人真的是太垃圾了。”

羅旭道:“那你告訴我你迄今為止一共輸了多少錢。

”羅剛道:“工程款的三分之二都被我給輸掉了。”

這個數目大得讓羅旭窒息，當初給建立新廠做的預算是六個億，三分之二是四個億。一個難以想象的天數字，那麽被羅剛給輸掉了。

“老二，你再給我點錢，只要是我有錢，那還有翻身的時候，你說是不是?”

羅剛的這句話徹底澆滅了羅旭心底的溫情，他氣得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給他的哥哥羅剛。

“羅剛，你清醒點沒！四個億都輸掉了，你還想要輸掉我多少錢啊?”

羅旭眼泛淚光，他看到的不是那個熟悉的哥哥，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賭徒，賭徒的眼睛裡常常泛著亮光，賊一般的亮光，他們堅信總會有翻身的時候，但卻在這條路越陷越深，直到無法回頭。

羅剛被羅旭這一巴掌給打懵了。 他惱怒地抓扯著自己的頭髮，在空曠的田野乾嚎，那聲音如豺狼一般嚇人恐怖，在曠野隨風飄蕩，經久不絕。

“老二，你打我，你打我……”

羅旭對他動手，這是羅剛千千萬萬沒有想到的。

羅旭方才也是一時失控，但歸根究底，羅剛該打。

“如果一個巴掌能讓你清醒，我隻後悔我打晚了。羅剛，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你還像一個人嗎?”

羅剛道:“我早不是人了，從我和鬼虎那幫人賭錢開始，我不是個人了。”

羅旭道:“哥，我現在腦海裡滿是以前的你。那時候，咱們家窮，我學無的困難，總是你背著嫂子塞錢給我。我被學校開除之後去省城的那次，你從家裡拿了兩千塊錢給我，後來嫂子告訴我，那時候家裡只剩下這麽點錢了。你對我的好，我一點一滴都記在心裡，從來沒有忘記過。”

羅剛道:“你是我弟弟，你我一母同胞，我對你怎麽好，那都是應該的。我這個做哥哥的給你丟臉了。”

羅旭道:“那四個億沒了沒了，錢可以再掙，但哥哥不可能再有。哥，我還有很多疑團，我派了段明來做總經理，而你只是副總，他為什麽從來沒跟我匯報過你的情況?別告訴我段明也卷進去了。”

羅剛道:“你猜的沒錯，段明也被鬼虎給拉進來了。他自己也不乾淨，所以才不敢跟你說。至於工地的事情，他段明說話根本不管用，其他人都聽我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是老板的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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