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胖廚子幾次都險些滑倒，又一次更是膝蓋撞到了山石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褲子，但他愣是一聲未吭，咬著牙扛著驢頭的屍身繼續往山上爬。( )

　“胖廚子，停下來歇歇吧。”凝眉終於開了口，她實在是心疼這個仆人，明明已經喘得更風箱似的，卻仍然咬牙堅持。

　“老大，不了！驢頭過，老爺們就該有老爺們的樣子，再苦再累，也要咬牙堅持！”

　胖廚子腳步不停，繼續扛著驢頭的屍身往山上爬去。他的兩條腿都在發抖，但是每一步邁出去，都讓羅旭等人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穩當的步伐了。

　終於，胖廚子扛著驢頭的屍身來到了位於半山腰處的墓址。他將驢頭放了下來，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已然力竭。

　“胖子，你歇會兒，我來挖墳。”王八仙也被感動了，有意幫忙。

　“不了！我兄弟的墳，我來挖！”胖廚子強撐起無比疲憊的身軀，從王八仙手裡把鐵鍬奪了過去。

　“胖子，是條漢子！你死了以後，我一定也給你選個風水寶地。今兒老夫撂下話來，你死後，你的墳我替你挖！”王八仙道。

　胖廚子冷哼一聲，“老頭兒，你不看你自己多大年紀，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我會死在你前面?”

　王八仙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老人，但他心態並不老，也從未考慮過生老病死這些事情。

　胖廚子一鍬一鍬將驢頭的墳墓給挖了出來，然後又抱著驢頭的屍身，將他的屍身放進了墳裡。( )

　等到填土的時候，胖廚子才將鐵鍬交給凝眉，“老大，第一缽土，你來填。”

　“驢頭，九泉之下見了紅，告訴她我很想念她，希望你們能夠恩恩愛愛，來世做一對無憂無慮的鴛鴦。”凝眉鏟起泥土，蓋在驢頭的臉上，然後將鐵鍬交給了羅旭。

　“是你打敗了狂刀，為他報了仇，你也為他填一些土吧。”

　羅旭點了點頭，鏟了一鍬土送了下去，對著驢頭的屍身道:“雖然相識並不久，但我看得出來，你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值得我敬重！一路走好！”

　羅旭將鐵鍬還給了胖廚子，胖廚子一個人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從此無名山上多了一座孤墳，而世間少了一條錚錚鐵漢。

　“驢頭，這裡的風景多好啊，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胖廚子摘下掛在腰間的酒葫蘆，將裡面的酒全都灑在了墳頭，“我們要走了，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想喝酒了，托夢給我。”

　四人相繼在驢頭的墳前鞠了躬，而後一塊往山下走去。

　回到大車店，羅旭便向凝眉和胖廚子告辭，“二位，我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這就要走了。”

　凝眉想什麽，卻最終只是動了一下嘴唇。

　胖廚子道:“羅旭，我欠你一條命。我胖廚子這條命是你的，也是我老大的，所以只能分給你半條命。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聽你差遣，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羅旭看了一眼凝眉，“胖子，好好照顧你的老大，把欠我的，全都補償給她。走了！”

　直到羅旭上了車，凝眉都未曾開口過一句話。坐在車裡的羅旭通過後視鏡看著後面的凝眉，等待著她開口，兩三分鍾後，凝眉仍是毫無反應，他這才放棄，開車走了。

　“老大，他們走了。”胖廚子看著遠去的卡宴，歎了口氣。

　凝眉也一直在注視著那輛車，直到羅旭的朝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凝眉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喃喃自語地道:“走了，就這麽走了麽……”

　“老大，我們接下來何去何從呢?”胖廚子問道，這個地方只是他們臨時的落腳點，並不會再次久居。

　凝眉轉身看了一眼這大車店，道:“把車開出來，燒了這裡，我們離開這兒。”

　“去哪兒?”胖廚子問道。

　“回中海！”凝眉沉聲道。

　半個時後，一輛大切諾基從車庫裡開了出來，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坐在車內的凝眉回頭望了一眼，隨即決絕地扭過了頭去，再也不看後面一眼。

　……

　羅旭駕著車，在導航的指引下上了一條縣道，車子一下子變得好開多了。

　“爺，怎麽不話了?”王八仙賊笑著問道。

　“你要我什麽?”羅旭咧嘴一笑。

　王八仙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離開時凝眉沒跟你一句話，所以情緒有點失落啊?”

　羅旭笑了笑，未知可否。王八仙察言觀色的本事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還真被他猜對了。

　“爺，其實啊，你還沒我懂得女人。”王八仙摸著胡須笑道:“那娘們對你一言未發，你可知這其中的原因?”

　“什麽原因?”羅旭問道。

　王八仙道:“太簡單了，她是舍不得跟你分別啊！爺，那娘們心裡有你！”

　王八仙這一語驚醒夢中人，羅旭猛地一踩刹車，此次若是錯過，也不知何時才能再有緣分相見。

　他猛地調轉車頭，開車原路返回。

　“爺， 你這是幹嘛啊?回去找她嗎?我敢拍胸脯跟你保證，只要你去找她，只需一句‘跟我走’，那娘們鐵定跳上你的車！”王八仙笑道。

　半個時後，羅旭回到了大車店，但這裡已是一片火海。熊熊的烈火在夜空中燃燒，熱浪灼人，似乎半邊天都被燒紅了。

　“他們一定是走了，離開這兒了。”王八仙衝著呆呆看著大火的羅旭道。

　“就這麽錯過了嗎?”羅旭哀聲一歎。

　王八仙道:“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那麽微妙，一分一秒，都有可能造成不同的結果。爺，你也不必掛懷，或許這才是你們之間最好的結局，雖然短暫，卻能永恆地存在於彼此的記憶當中。”

　“你得對。”羅旭最後看了一眼火海，轉身上了車。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趕往空明山的時候，凝眉正在趕往中海市，而她之所以決定離開這裡回中海市，最主要的原因其實就是為了他們能有再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