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媳婦說了，讓我請你中午到家裡吃頓飯去。”趙二柱道。

　羅旭擺了擺手，“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這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回老家去看看我父親。你跟你媳婦說，心意我領了，暫時就不要讓她操勞了，好好休息養胎要緊，不要動了胎氣。”

　“哥，回家看望親人要緊，那等你回來之後，我再找時間喊你到家裡去。”趙二柱道。

　羅旭吃了早飯，趙二柱就把那些飯盒帶走了。點上一根煙抽完，羅旭便關了門，開著車進了村。

　村裡現在空蕩蕩的，這個點大家都已經上班去了，只有些老人和孩子在家。羅旭把車開到趙志高家。

　趙志高家原本是村裡最富的人家，現在倒是有點被別人比下去了。別的人家幾口子都去種植園裡打工掙錢，趙志高一來因為身體的原因，二來也覺得丟臉，所以怎麽都不肯去種植園乾活。

　他的婆姨眼看著左鄰右舍都富起來了，倒是自己家坐吃山空，越來越窮，心裡著急，偷偷摸摸去找了柳淑英，請她安排一個工作。柳淑英倒是爽快地答應了，哪知道這婆姨上班還沒幾天，就被趙志高揪回了家去，狠狠地毒打了一頓，勒令她不許再去上班。

　這兩口子整天就閑在家裡沒事乾，大眼瞪小眼，誰也看不順眼誰，幾乎每天都要拌嘴吵架。

　羅旭來看看他們，是因為柳淑英昨晚跟他提起過趙志高兩口子，說他們現在生活比較困難。

　趙姝在京大上學，每個月的生活費得一兩千塊，兒子處了個對象，人家要在城裡買房子才肯結婚。現如今趙志高大不如前了，沒有了收入，支出還大，那點積蓄早就敗光了。兩口子整天為錢犯愁，但是趙志高偏偏還很在乎那張老臉，根本不願意出去拋頭露面打工掙錢。

　“你說你，小偉今天又打電話來了，問說什麽時候能把房子的首付給湊齊。你倒是說話啊，別光知道悶頭抽煙。”

　趙志高心裡也著急啊，兒子眼看都三十歲了，卻還沒能結婚，雖然撈了個在鎮政府當差的工作，但其實也就是表面好看，每個月的那點工資還不夠他自己揮霍的。

　省城的房價已經貴上天了，不起眼的地方，每平米也要兩萬多。一套房子動輒就是兩三百萬，首付就得將近百來萬，這讓趙志高哪能承受得起啊。別說現在的趙志高承受不起，就是之前他乾村長的時候，要他拿出這筆錢是絕對不是那麽一件容易的事。

　“那女娃我一萬個看不上，我就不知道小偉為什麽對她五迷三道的。連個正經的工作都沒有，口氣倒是不小，要三十萬的彩禮，還要買輛小轎車給她，這還都不滿足，還要買套至少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你讓她來看看，我身上哪塊值錢的就割走。”

　“你說這些氣話有什麽用。說這些氣話能解決問題嗎?我要是上班，至少一個月有三四千的收入。”

　“三四千頂個屁用！”趙志高怒道:“現在是三四百萬的問題，是你三四千能解決的嗎?”

　“三四千怎麽了?誰家的錢不是一分一厘攢起來的?你瞧不起三四千，你倒是給我掙大錢看看啊！”

　趙志高說不過他的婆姨，隻好悶頭抽煙，一根接一根地抽。這剛吃了早飯，他的一包煙都已經抽完了。

　“沒煙抽了。”趙志高踢了他婆姨一腳，“趕緊給我買煙去。”

　“你自己沒有腿啊！自己買去！”

　“喲呵，膽子不小了，敢不聽我的話了是吧?是不是又皮癢癢了，是不是想找死?”

　趙志高豎起巴掌，作勢欲打。

　“老東西，你再敢打我試試！你再敢跟我動手，我就喝農藥去死！我看我死了誰照顧你，老東西你自生自滅去吧！”

　趙志高聽了這番話，突然心虛起來，他現在就是半個廢人，要不是有他婆姨料理，早就完蛋了。

　“好，你有種！我自己去買。”

　趙志高一攤手:“我沒錢，你給我點錢。”

　家裡的錢都攥在他婆姨的手上，趙志高現在除了平時抽抽煙，也沒有別的花錢的地方，身上平時也不裝錢。

　婆姨從兜裡翻出兩個鋼鏰給他，道:“就兩塊錢了，去買吧。”

　趙志高歎了口氣，以前二十一包的香煙他看都不看一眼，現在落魄到只能抽兩塊錢一包那種劣質香煙了。以前總有人給他送煙送酒，現在就是一個毛都每人送給他。

　“別嫌棄，再過陣子你就連煙都抽不起了。我打算在屋後整一塊地出來，種上煙葉子，以後你就自己卷煙抽吧，那個不要錢。”

　趙志高背著手往外走，邊走邊搖頭，心想自己何等風光的一個人，現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想想只能心酸，不禁捫心自問，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人來，正是羅旭，趙志高氣得咬緊牙關，心道:“要不是你小子把嶽湖村攪合得不像樣子了，我能下台嗎?我要是不下台，能像今天這樣慘嗎?”

　趙志高越想越氣，心裡把羅旭的祖宗八代都給問候了一個遍。

　出門沒走多遠，羅旭的車就出現在了趙志高的眼前，二人遇上了。趙志高仔細一看，才確定裡面坐的就是羅旭。

　“小子，真是你啊！”趙志高心想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羅旭下了車，道:“老趙，幹啥去啊?”

　“買煙去。”趙志高道。

　“你不是戒了嗎?”

　之前趙志高動過一次手術，自那以後就不抽煙了，後來煩心事越來越多，又開始抽起來了。

　“又抽了，怎麽著，你管的著嗎?”

　趙志高正氣羅旭呢，哪會有好臉色。

　羅旭笑道:“你一大早是吃了槍藥了是吧！那麽大火氣幹什麽！”

　趙志高道:“不關你事。”

　羅旭從車上拿了包香煙出來，丟給趙志高，“別去買了，先湊合著吧。”

　趙志高想扔過去還給羅旭，一看是包好煙又沒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