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秋目瞪口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狼狽和窘迫過,他們這是公然在欺侮她嗎!
“我幾時跟崔嘉婚前私相授受?你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婚前跟他並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們休想往我身上潑汙水!”
她氣急敗壞地說道。一面憤然轉身往門外走去。
然而當她開了門,一腔怒火卻又瞬時僵在了臉上!
門外崔嘉靜靜站在那裡,像是與這門廊一並早就存在。
她的心忽然就慌了,崔嘉怎麽會在這裡?他來多久了?他知道了多少?
她張張嘴,忽然發現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你去伍門寺,是去尋別的男人?”崔嘉望著她,那目光深邃到讓人害怕。
馮清秋不覺往後退了兩,根本已不知道怎麽回答。
崔嘉跟著走進來,緊扶著劍柄到她面前,目光略一掃屋裡眾人,最後停在程筠臉上,接著道:“我不相信一個陌生人就能把你挑撥得有敢向端親王府下手的膽子,你之所以這麽做,其實還是因為他對不對?!”
“不……不是!”馮清秋搖著頭,這樣的崔嘉讓她有些懼怕,印象中的他從來沒有這麽冷漠強硬,他一向是窩囊而無用的!這樣的他令她沒有辦法說實話。“我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他,你怎麽會那麽介意如今的處境!”
崔嘉再往前走半步,瞪著雙眼咬牙望向她,“你如今的處境怎麽了?你是有多麽不願意當我的妻子,多麽想要離開我去尋找別的人!我把我所有全部都給了你,我的錢,我的人,我的心,你就這麽不屑一顧?!你的良心都去哪兒了!”
他開始咆哮,五官面孔也扭曲得變了形。
不光是馮清秋沒見過這樣的崔嘉,就連宋澈程筠他們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崔嘉。
眼前的他就好像是拋卻了原先的皮囊。重新又變了一個人。
程筠還好,到底不是那麽促狹的人,宋澈卻索性袖起雙手看起熱鬧來,徐鏞沏了兩杯茶給他們。閑適之下又略有幾分黯沉。
滿屋子的人都成了看客,但崔嘉眼裡已完全沒有了他人,馮清秋則是已無暇顧及。
她完全已想不出辦法來解困了,她完全沒想過崔嘉會跟過來!
她真的慌了,事到如今。她跟楊峻接觸的事必定瞞不過去,他們到時一定會拉她出來指認的,馮家絕不會原諒她,崔渙還要借這個案子巴結王府,而且他們早視她為眼中釘,也不會再容下她的!她算來算去身邊統共也只有個崔嘉了!
難道現在她連他也要失去嗎?!
她氣血一湧立刻上前捉住他的臂膀:“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
“現在才解釋,晚了!”
崔嘉將胳膊一甩,看她跌倒在地上,指著她。眼淚順著瞪圓著的眼角滾下來:“你既然那麽不想留在我崔家,那你就走吧!我會寫休書,讓你得償所願!”
“崔嘉!”馮清秋嘶喊出來。
崔嘉含淚瞪視了她一眼,緊握著劍柄,抬腿大步跨過了門檻。
“崔嘉!崔嘉!”
她追隨他的腳步撲過去,但是被屏風腳一絆,人又跌倒在地下了。
她曾經幻想過一百種與他脫離關系的辦法,但從來沒有想過會以今天這種方式呈現,她從來都把他當作身邊的累贅,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日會如此不堪他斷然離去帶來的重負!
她眼淚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十指緊緊地握成拳頭在齒間齧咬,痛哭的聲音像湧動的潮水,不停地拍打著人的耳膜。
徐鏞歎了口氣,望著宋澈。宋澈抱胸挑了挑眉,給了侍衛一個眼色,侍衛便就會意地出去追了崔嘉。
這裡徐鏞又指著司音,示意她把馮清秋扶起來。
司音也是滿腔哀慟,勸慰著馮清秋幾句她不動,她隻好強行將她拉了起身。
馮清秋背對著他們起了身。然後轉過來,一張臉蒼白到在燈光下有些糝人。
徐鏞道:“你今兒出來之前,可曾告訴過別的人?還有你坑世子爺這事,還有沒有別人知道?”
馮清秋兩眼無神望著他們,並沒有說話。
司音連忙代答:“回徐將軍的話,奶奶隻把這件事告訴了奴婢與全貴,再沒有別人知道的!就是方才出來,也是假稱去馮家才出得來!”
徐鏞與宋澈對視了眼,又說道:“既然如此,那麽崔大奶奶如今是想破罐子破摔呢,還是想將功折罪?”
馮清秋猛地抬頭。
司音連忙跪下:“請將軍開恩指條明路!”
徐鏞看了她一眼,又望著馮清秋:“崔大奶奶給句話吧。”
司音怔住,扭頭去看馮清秋。
馮清秋神色略動,幾次張嘴,卻都說不出話來,他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將功折罪?!
“我們今天的目的,想必你已經很清楚,很簡單,我們要捉拿欽犯並不是非得靠你,但如果你能主動配合,那麽不但馮家不會有事,崔家也不會為難你。”徐鏞道,“現在就看你打算怎麽走了。或者,你還挺喜歡跟朝廷欽犯共謀大業的?”
馮清秋蒼白的臉又漲紅了,她衝上來道:“我根本就是被騙的!”
“那你現在要不要為了自己而反過來騙騙他?”徐鏞道。
“怎麽騙?!”她胸脯急速起伏著,不知是因為急迫還是激憤,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了。
“假裝你計劃成功了。”徐鏞定定望著她。
馮清秋屏息著,突出的眼珠似要瞪出眶來。
樓下崔嘉被侍衛堵在走廊裡,臉上一片灰敗。
“崔公子就算是不為大奶奶著想,也該為崔家上下想一想。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你若就這麽衝出去, 若是讓對手瞧見,豈非正弄得親者痛仇者快?你或許不在乎自己,可是你的母親呢?她可是為你操碎了心,而你的舅舅前不久也才撥了兩間鋪子給你讓你振作。”
崔嘉睚眥欲裂,半晌也沒有動彈。
他腦子裡亂極了,像是塞了一整腔的麻團,他已經顧不上別人,什麽崔家,什麽父母,什麽親戚的期望,馮清秋是他一直的理想,可是他的理想破滅了,他哪還有精力顧得上其他人?
他繞開侍衛,舉步又往前。
侍衛在他身後轉身道:“我聽說,崔公子醉酒夜歸那天夜裡,乃是跟一個姓雲的人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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