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廿八。
宋澈從昨夜開始已經睡不著覺了,天邊才綻了亮他就爬了起來,往比他更早起來的下人們堆裡扎去,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懂與不懂地都要指手劃腳一番。
商虎忍了他半天,等見到他連酒席上菜程序也要發表一番意見時,終於忍不住把他推回了房裡。
“爺還是好好將養著身子吧,成親可是個體力活。”他語重心長地這麽說道。
“難道我體力不好嗎?”他不高興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輩子才這麽一天,他三天三夜不睡覺都不會有問題。不過這樣他倒是又想起件事來:“你快送些燕窩人參什麽的給世子妃去,她是女孩子,說不定會覺得累。”要是明兒晚上終於可以明正言順地抱抱親親的時候她倒頭就睡,那該多煞風景。
商虎深深看了他一眼,勾頭去了。
男人不會騷一點也不可怕,平時不騷的男人突然騷起來才叫人受不了。
徐瀅這邊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又要清點陪嫁的人數,又要著人明日先過王府預備妝奩,又還要準備明日去祠堂祭祖。
忙亂中收到宋澈著人送來的東西倒是也感暖心,這裡也問了幾句便又被黃氏叫走去見全福夫人。
宋澈這裡聽完回話,略有惆悵,正要再找些事做,流銀卻進來道:“王爺有請。”
便又起身往承運殿去。
殿裡眾人都在,伍雲修手裡拿著隨錄冊子,正在稟報著什麽,端親王坐在王位上凝眉聽著,見宋澈進來便衝他招手。說道:“正說到後日進宮叩拜的事,你也來聽聽。”
大梁的親王世子大婚要宴請三日,婚後頭九歸寧,而大婚翌日則須進宮叩見長輩。
大略規矩宋澈都知道,伍雲修的意思無非是要在太后面前言辭恭謹勿出差錯,因為這婚事老人家當初並不樂意來著。徐瀅作為晚輩,頭次去表現得謙遜些。日後大家面上都好看。跟宋澈說的意思。就是讓他回頭去跟徐瀅說說。
宋澈皺眉想了想,“難道瀅瀅平時說話不恭謹?”他不喜歡有人說她的壞話。
一屋人無語。徐瀅對上恭不恭謹,他不是最清楚麽?她要是恭謹。當初是誰提著劍追殺她?當然,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還是很規矩的,這不就是怕她會藏不住鋒芒麽。
“你們不惹她,她怎麽會不恭謹?”宋澈依然不高興。“誰要是惹了她,別說她不恭謹。我也不會依的。”
端親王再好的心情,也被他弄得咬起牙來。
好好一個腦袋,看著聰明俊秀,不知道溝通起來怎麽那麽困難!
伍雲修但笑不語。寧夫人也是目帶笑意。
唯獨萬夫人嘴角抽了抽。垂頭啜了口茶。
“行了行了!到時我自己跟她說!”端親王無語地瞪了眼他,又說道:“瀅丫頭比你有主意得多,成親後你凡事多聽聽她的意見。別再跟個愣頭青似的了,再動不動就在外頭給我闖禍你試試看!”
別說人家嫁女兒感慨萬千。他這娶兒媳婦也是五味雜陳,這小子打小沒了母親,以往總盼他早日成家也有個說說話,如今真到了這當口,心裡又酸酸地,感覺還沒怎麽來得及關心他,他就快要有自己的兒女了。
“知道了。”宋澈不鹹不淡地應著。
端親王這裡便又著伍雲修繼續往下說。
到了萬夫人這裡,她說道:“這是王府頭號大事,妾身攬下的事裡不敢有誤。今兒剩余的事情就是貼楹聯窗花,——阮全,這就去把庫房裡的楹聯等拿出去,著人即刻貼上去。”又與端親王說道:“本來昨兒就該貼,但世子妃的嫁妝豐厚,昨兒才送齊到府,就延遲了一日。”
端親王點頭,正要讚她行事利落,阮全卻忽然捧了個木匣子回來了:“啟稟王爺,世子爺,前幾日冀北侯府的穎姑娘也著人送來許多窗花,說是親手剪的心意,敢問是用穎姑娘這些窗花還是用咱們王府裡備的這些?”
端親王便抬眼看過來。
萬夫人恍然道:“是了,妾身倒是忘了還有穎姑娘的心意。”
端親王呵地笑道:“這丫頭倒是實誠。”又揮手讓人下去張帖。
沒說到幾句,流銀忽然又抱著匣子回了來,愁眉苦臉道:“王爺,世子爺,這些窗花都讓蟲給蛀了。”
攤開的匣子裡,果然已被蟲蛀得入眼全是洞。
宋澈皺了眉頭:“這是怎麽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啊!”流銀苦巴著臉說道:“方才小的打開一看,就這副模樣了。小的翻看到裡頭還有些點心屑,想來是不經意掉進去招的蟲子。”
端親王望著萬夫人,萬夫人望著阮全,阮全連忙道:“這匣子奴才並沒有動過,當日從姑娘手裡接過來便鎖進了庫房,小的並不清楚。”
“那還用什麽用?趕緊扔了換掉!”宋澈不耐煩地揮手。
端親王也有些不高興。這程淑穎雖說不成熟,可到底也有十五六歲了,明知道宋澈大婚來不得半點玩笑,怎麽這麽粗心莽撞?吃東西也不注意點。好在不是什麽大事。
萬夫人看了眼他們父子,眼波流轉不動聲色。
這裡程淑穎送來的窗花一張不剩全讓流銀給扔了,馬上又捧來其余的貼了上去,余事再無風波,倒是也順順利利。
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翌日起來,每個人腳下便都跟裝了軲轆似的行走不停。
迎親是在黃昏,但上晌程家兄弟以及太子和宋裕等等便就趕過來了。宋澈開始進入坐立不安的狂躁狀態,到午前來府的人漸多,他更加連出門應酬的精力也沒有了。
程淑穎是下晌與冀北侯夫婦一道過來的。
本來程筠他們過來的時候也邀她一塊過來來著,可因為偏心著宋澈的緣故,她跟王府裡郡主都不太熟,來王府也只是尋宋澈,而今日宋澈鐵定沒時間理她,她也就隻好拖到下晌才來,估摸著坐一坐,皇帝皇后還有娘娘們也就到了。
到府之後到底按捺不住要去看看她剪的窗花,撇下冀北侯夫人往榮昌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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