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感動之余,白開心又覺得納悶,剛才那個跟他使眼色的那人是誰啊? 四班的學生他雖然叫不出來名字,但總算都看著臉熟,幾時混進來個生面孔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個中年人吧?
曹主任一見白開心便大發光火:“原來是你搞的鬼啊,白開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煽動學生鬧事,我看你是不想幹了?我跟你說這次校長也保不了你!”
同學們頓時怒了,紛紛道:“說什麽呢你!”
“不要誣陷好人!”
“喂!你智商是六十吧?都說了我們是自發的,你還往白老師身上潑髒水?”
一群人盡情嘲諷,曹主任氣得滿臉通紅,厲聲對白開心喝斥道:“趕緊讓他們散了!”
白開心現在對曹主任算是厭惡到了極點,根本就懶得搭理他,他還在納悶先前那人的身份呢。
“你是誰?”白開心看著那人問道。
那人站在人群裡,神情不變,泰然自若,頗有點學生領袖的味道,但這些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這人年齡不對,起碼得有三十好幾了,說是四十歲估計都有人信。
他見白開心緊盯著自己,像是變臉一樣,平靜的臉上立刻就露出郝然來:“我也是四班的學生,之前我一直沒來上課,所以白老師你不認識我……”
見白開心神色疑惑,又趕緊補上一句:“我請過假的。”
白開心根本不信:“你今年三十幾了吧,是我的學生?”
那人臉皮瞬間紅了:“……我才二十七。”
人群一陣哄堂大笑。
他確實沒說謊。
他面相老成,卻毫無宏圖之志,這點從他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來——他名為東西,是當年得了老年癡呆症的爺爺細細思量之下,力排眾議取的這個名字,據說是從”人生遊跡過如掃,鴻爪一瞥飛東西”受的啟發,寓意四方的意思,可謂是大俗大雅,飽含深意,雖然只有東西不見南北,但總歸是希望他從小志向遠大,出人頭地。
可惜祖上傳下來的姓氏不大好,族譜上的前綴是——苟。
苟東西。
寓意是好的,但挨上那個姓後,名字就變了味兒了,倒霉的是,人還跟著受了牽連。
他就是林因因口中的那個學霸,複讀機,牛逼閃閃而又無限獵奇——那個高考了七年的傳奇人物。
到現在第八個年頭,屢戰屢敗,他卻一點沒心灰意冷,甚至還愈挫愈勇,總算幸運的是,現在的班主任老師是他以前的同班同學,年級組長是比他大兩屆的學長,兩人顧念舊情,平日裡對他還算照顧,算是得了點安慰獎。
苟東西和鄭家勝既是同學,又是忘年交……嗯這個……總之兩人關系很好,歲數比周圍人大了六七八九歲,想事情自然要成熟得多,得知這件事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以前的同桌——現在的班主任幫忙,想想又覺得不靠譜,班主任對鄭家勝一貫是沒有好臉色的,還一直提醒他注意和鄭家勝保持距離,他又想過去找當年級組長的學長幫忙,但終究打消了念頭,那個混蛋在教育界混跡多年,早成了人精老油條,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怎麽可能會答應。
苟東西想了半天,最後想到了白開心頭上——他從鄭家勝的口中得知了白開心的事跡,對此人一直很有好感,上節課請假沒去上體育課,錯過了認識白老師的機會,他就有些後悔,後來白開心的大名迅速在學生群體中廣為流傳,
他也是心生向往,想見識一下這個新來的體育老師,本來這節課也是打算去上的,結果好朋友攤上這種事,也就沒去上課,一直呆在教室裡苦思對策。 思忖良久,他決定找白開心幫忙,不過得從長計議,一來怕白開心不肯出面幫忙,二來是白開心即便肯幫忙,但一個年輕的新老師怕也人微言輕,無濟於事。
這個時候,鄭家勝已經被政教處勒令退學,面色慘白,一言不發去體術社找沙包發泄去了——他家裡沒什麽背景,對這個結果,已經認了。
結果沒過多久,一乾學生回來了,說起鄭家勝那件事,一個個既是愧疚,又是不忿,苟東西當即大喜過望。
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同學們對鄭家勝沒有什麽好感,這個他是知道的,因此也沒想過四班的人會幫著說話,卻沒想到這個白老師如此生猛,一番話就說得一個班的人轉了性,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妥妥的得利用起來啊!
他腦袋裡轉了幾轉,就決定煽動同學們抗議,先把場面搞大了再說。
苟東西在學校裡呆了那麽多年,對於學生心理的把握還是很有一套的,當下就站在教室裡桌子上,把鄭家勝打架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算是平反。畢竟要說這件事情,白開心都沒他了解得多,之後又重點提了白老師和鄭同學之間的一笑泯恩仇,務必提及白老師得知真相後對鄭同學的認可。
這是策略,必須要說,沒辦法,白開心現在已經是河圖中學裡老少鹹宜的偶像人物——這裡的老,自然就是指的他本人了。
白開心能面對鄭家勝的挑釁而毫不動怒,本身並不是沒有能力,卻能壓製不發,他作為一個成年人,心裡很欣賞對方的行為,及至後來白開心的一系列動作,便讓他大歎這世間真有損人不利己的,當真是白開心一場……說歸說,他對此人真的很有好感。
在他一張嘴皮子的煽動下,同學們群情高漲,激憤不已,當即嚷著要討個公道,苟東西則建議大家先去抗議示威, 再派人通知白老師,由他來帶領大家討這個公道——他明言白開心不見得會同意,先弄成既定事實才好操作,同時又告訴大家怎麽應對,不要在這件事情上連累白老師。
找人家幫忙,總不能把人家坑進去吧。
大家紛紛表示同意,於是一群人課也不上了,直接就奔政教處來了,苟東西當然沒忘了吩咐一名同學去告知白老師——這可是關鍵。
他想的很簡單,眾怒難犯,學校面對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做出處罰,這時候再有人出面幫鄭家勝說情,就好辦多了。
事情大抵就是這個樣子了。
苟東西還算實誠,附在白開心耳邊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
“白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架在火上烤,但事已至此,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辦法了,家勝其實心眼不壞,就這麽稀裡糊塗被開除了,太虧!”他小聲道。
白開心神情複雜莫名,半晌後歎了口氣,看著苟東西,由衷道:“前輩,你不愧是複讀了七年的人精。”
“……”
苟東西嘴角抽抽了兩下,臉上有點郝然,又有點蛋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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