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發生巨變之後,再見雲塔時,雅卿當時隻想躲開,她那時就是羞憤難當,恨不能以死待之。 那一刻的心情,雅卿是記憶猶心的,她忘記了表哥那天跟自己說了什麽,她隻記得,那天,郝仁也回京了,來接她回府,她卻沒跟著回去,只是一個人待在牡丹閣的繡樓裡,暗自神傷著。
第一次,她想到了死,甚至,她那天覺得,為什麽自己不早點死,留在這塵世之中,她在等什麽?那天,她流了一夜的淚。痛恨自己的肮髒與軟弱。
之後,林炎就沒事找她問些事,也會讓她幫著七皇子做些事。當然,有時,林炎也會送些東西來,不算貴重,但是卻讓她倍加珍惜。
難道雲塔不知道,若要完成那些事,自己就得回侯府,回到仇人的身邊嗎?他怎麽會想不到,可是他還是讓自己去做。而自己竟然還真是蠢的去幫他做,為了幫他,那一年,她對郝仁都溫和起來。
因為溫和了,郝仁對她也就更好了,那是他們最好的時候,郝仁那年也不怎麽出京了,有空就在家陪她。
而她的最後一個任務就是偷出那封信,若不是她殺死了郝仁,那當然不會是最後一個任務了。不過,會嗎,等雲塔真的有一天要自己殺死郝仁,自己能下得去手嗎?
她那天撥簪刺郝仁,真不是什麽恨他去死,這是他們常見的把戲。他激怒自己,自己就隨便找個東西去扎他。而基本上,她就沒得逞過。郝仁是武將,十年後的郝仁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武將了,就算不領軍,但身手卻非她這個弱女子能比擬的。
每每她生氣時,拿個小東西就刺他,他就一邊擋開,一邊抱著自己,也許不道歉,但是卻會哄她。那天,他太生氣了。他沒有擋,他就站在原處,他似乎就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會刺向他一般。
可雅卿不是武官,她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她根本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動作。很多事,就是那一瞬的工夫。
那天她哭了,現在她想起來了,那天她真的哭,在郝仁倒下的那一刻,她哭了。她跟他一塊倒地,他的血噴進了她的眼睛裡,她忽略了自己的眼淚。
最後,她被豐凱的袖箭刺中,她不覺得疼,她就覺得放心了,好了,他們都解脫了。她伏入了郝仁的懷中,抱緊了他的脖子。
這並不久遠,雅卿回來才幾天,對她來說,這就發生在幾天之前,細節回想起來並不困難。豐凱殺她,並不是因為自己傷害了郝仁,而應該是郝仁跟他說過,若是他死,就讓自己殉葬。
不是自私,而是知道,若是自己獨活,那世界就更殘酷了。她知道,就算豐凱不殺自己,那一刻,她也不想活了。那天豐凱袖劍到來時,她不是覺得疼,而是松了一口氣。只是之前,她沒有那個勇氣回想,她隻想跟他永無瓜葛罷了。現在,這些竟然還是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傻看什麽,放心,他現在應該不敢動了,就是你爹的名聲有點……”郝仁看她還是呆呆的樣子,哪裡知道她的心裡已經轉過無數的念頭,輕捏了她一下,忽又笑了,“原本我們有機會做真的兄妹的。”
“你就這麽想跟我做兄妹嗎?”雅卿都不禁笑了,自己剛還在想他們前世的恩愛,結果此時,他竟然一心一意就想認她為妹妹。
“所以你要對我好,我比你大哥靠譜多了。”他瞪了她一下,看看左右,“這不是四進嗎?你住哪?”
“第四進是書院,對了,你正好從那兒出去吧,
省得撞到來悼念的夫人們。”雅卿點頭,忙引他到側門,帶著他去了第四進,也是南街那頭的正門。 這裡有小廝守門,看到是小侯爺,自也不會說什麽,郝仁看看書院,背著手圍著轉了一圈。對著她揮揮手,讓她回去,自己背著手,從南門出去了。
雅卿低頭輕笑了一下,這位應該已經猜出了什麽,有些事並沒那麽容易接受,她當初知道父親心裡還有那抹火紅時,心裡也難受。現在,也該他難受一回了。她才不說,她此時生氣,是因為他想做她哥。
再回前頭,並沒有人發現她離開了一小會兒,默默的再跪下,她的心情竟然也平靜多了,剛剛兩人那麽閑扯一下,竟然讓她都釋然了些東西,原來她的情緒是沒有半點作用的,除了讓自己更加痛苦之外,還是痛苦。
專心的為父親跪靈,默默燒著貼著金鉑的元寶、紙錢,腦中想的卻是,真的就這麽忍氣吞聲?雲塔除了殺死了父親,更重要的是利用了自己。
“姑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巧兒輕輕的跪在了她的邊上,輕叫了她一下。
雅卿抬頭,懶得說話,只是抬頭,便也足夠了。
“舅老爺和夫人到了,大少爺請您進去見禮。”巧兒忙說道。
舅老爺和夫人?雅卿怔了一下,她怎麽從來就沒聽過,她家還有一個舅老爺?
但她也沒說話,邊上的趣兒和銀屏已經伸手扶起了她,這時雅卿才發覺,她不知道跪了多久,此時雙腳已經站不直了。
扶著她們站了一會兒,她的腿才恢復了知覺,但一走就鑽心的疼, 但也沒法,總不能讓人等,只能示意他們扶著自己慢慢的往二進去。
二進正堂上坐,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坐在左邊,身邊還有一個同齡但也英氣逼人的女子坐在那位的下首。
“這就是雅卿,腿怎麽啦?”那位夫人站起皺眉看看,過來扶住她到下首的太師椅上坐下。伸手在她的小腿上捏了幾下,手法之迅速,倒是令人怎舌。不過,在她捏過之後,雅卿的腿上的不適竟然迅速的消失了。
“卿兒,這是舅舅和舅媽,之前那些車把式都是他們借與我們的。”高峻忙介紹,順便解釋了一下。
“卿兒請舅舅、舅母安!”雅卿忙起身行禮,但想到那些人的慘死,有些難過,跪下道歉,“連累舅舅、舅母,高家難辭其咎。”
PS:不治之症第一次聽這麽用,是從讀醫的同學那兒聽到的。那會我得了血管性頭痛的小毛病,她就隨口說,“這種‘不治之症’得了就認命,老實的別若它,因為會一輩子跟著你。”氣得我啊,我說,你至於嗎?還不治之症。你怎麽不讓我早點死?
她說:“真的,現在癌症,愛字頭,都沒人說是治不好,而是還沒找到治療的方法。但像風濕,像這種偏頭疼,還有些小的慢性病,治又不治不好,死又死不了,最是煩人。”
於是這些年,我也就接受了’不治之症‘是可以用在這兒的。大家也接受吧!
順便讓大家放心,我那破朋友,最後沒當大夫,你們保證碰不上這位死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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