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薑敏京送回李允琳的公寓裡,唐謹言沒有離開,直接進了書房。薑敏京倒也不害怕,因為她看得出來這廝心思完全不在什麽男女事上。
書房裡燈火通明,唐謹言伏案從手機資料裡摘抄筆記,從傍晚一直到了夜深。
薑敏京在房間裡看電視,偶爾出來經過書房,看著他伏案的背影,猶豫了一陣,給他煮了一壺咖啡。
咖啡杯端到唐謹言邊上,唐謹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剛從床上看電視起來,睡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的白膩,雄偉傲人的山峰撐得下方一片真空,看上去很誘人。唐謹言視若無睹,目光重新落回資料上:“謝謝。”
薑敏京沒說話,下意識地看了眼他摘抄的東西。
山口組、山健組……勢力分布、人數、槍支……
政府態度、疑似同流的官員……
黨內元老支持度、二三級團體支持度、其他幫會關系……
黑手黨,大圈幫……
在日韓國人、華人……
薑敏京蒼白著臉,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慢慢倒退著出了門。
唐謹言一動不動,伏案直至天明。
“想不到居然是井上君親自前來。”在機場接到井上邦雄的時候,唐謹言頗為意外。按理說這種時候井上邦雄應該身處緊張謀劃的時候,居然還有閑工夫出國?
“聽聞唐君在首爾做下好大事業,鄙人深感不容易,必須前來學習一二。”井上邦雄挽著唐謹言的手,笑容看上去很是真誠:“自古以來能夠盤踞在首都的大一統幫派,都是鳳毛麟角,唐君這個壯舉讓各國都在側目。”
唐謹言神色平靜。他知道自己的資料估計已經在很多國家的安全機構裡留了檔了,就像廣域調查隊裡關於井上邦雄差不多……
井上邦雄還是隻帶了兩個隨從,而且還是唐謹言當初去日本見過的熟面孔,表示對唐謹言的信任和熟稔。上車回清涼裡的時候,隨從跟著其他車輛,井上邦雄獨自跟著唐謹言坐在他的路虎上。
井上邦雄摸了摸車子內飾,笑道:“這車,檔次不太襯唐君了啊,而且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
“用五六年了吧,用慣了。個人喜歡這車,就是換車大概也是換新款的,不會換其他種類了。”
“可見唐君是個念舊的人。”
唐謹言笑道:“其實,道上的好漢多半念舊。”
井上邦雄深表讚同:“在這個方面,道上的人要比那些衣冠楚楚的人更值得信任。”
“嘛……”
“哈哈,唐君風雅。”
唐謹言不愛繞來繞去,直接問:“井上君這樣明目張膽的來韓國,不怕出問題?”
“我是以娛樂業考察的名目來的,韓國難道還能不讓我入境?”
“井上君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唐君以為日本現在空氣緊張,各方都在盯著我?”
“難道不是?”
“不是。”井上邦雄微微一笑:“除了唐君,就連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唐謹言怔了怔,失笑道:“井上君還真信得過我。”
井上邦雄認真道:“唐君是我的恩人。如果讓我挑選一個最信得過的人,必須是唐君。”
唐謹言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老家夥說得好聽,真信他這樣的梟雄會把當初救命之恩記一輩子對你掏心掏肺,那才是傻子。不過他們之間利益共同,合作一直以來也很愉快,這倒是明擺著的。唐謹言和日本的其他勢力也沒有聯絡,性質比較純粹,相對於其他關系盤根錯節的勢力來說,確實倒也是個最讓井上邦雄放心的對象。
一路閑扯了些其他閑話,帶著井上邦雄住進了清涼裡最好的酒店,唐謹言笑道:“井上君先休息安頓,過會兒再到會所用餐。”
離開酒店,伊織已經在拐角等著了。
“井上這次具體是什麽情況?”
“聽說在幾次山口組內部會議上,井上和筱田吵得很厲害,但是眾所周知他們長期不和,以前也不是沒吵過,所以並沒有誰覺得井上真要動手,外界普遍認為只是井上在試探。”伊織低聲道:“井上說,只是和我們提過,可能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唐謹言摸著下巴想了想:“如果是這樣,莫非井上是想搞突襲?突襲這種手段,即使成了也坐不穩位子吧……”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說……”伊織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沒事,都說了我要的就是道聽途說,作為參考。”
“聽說山口組上下都不支持井上造反,連山健組內部都有反對的聲音。甚至在日本混的華人幫派都公然表示下克上的是混帳,雖然沒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是說誰。”
“呵……下克上,確實是道上很難繞過的坎兒。”唐謹言笑了笑:“所以井上試探的結果是一盆涼水啊……”
“也是他實力還不夠碾壓吧。真的碾壓了,就算下克上也是正義。”
“嘖,伊織君你越來越能抓重點了啊。”唐謹言笑道:“所以我們這邊勢力漲大,井上很重視,覺得是個重要外援?”
“應該是這樣。”
唐謹言點了點頭,心裡有了點譜。
井上邦雄或許……根本不是要造反。
午宴時安排在新村會所,一群鶯鶯燕燕的圍著日本客人大獻殷勤,唐謹言也順手摟著一個,縱論風月,對井上邦雄的來意隻字不提。井上邦雄似乎也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居然聊起了娛樂業:“唐君,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和我們東洋信用實業做點明星代言合作?”
唐謹言表示很有興趣:“聽說井上君霸氣得很,人家要找明星代言,都要先找井上君,國外代言也要先和井上君簽約,不是經紀公司勝似經紀公司啊……”
“哪裡哪裡,只是道上的朋友抬愛,給點薄面。”
唐謹言心知所謂壟斷代言經紀,其實淫媒倒還做得更多點,他避過不提,只是笑道:“井上君的模式,韓國不好學。不過我想,我旗下歌手和演員到日本發展,井上君面子大,不知可否幫忙照拂一二,替她們多弄點活動或者代言。此外,我們也經常有用得上日本演員的地方,不知道井上君能不能幫助牽線搭橋。”
“好說好說,我們兩家本來就應該加深合作, 我甚至覺得唐君入股我的東洋信用也不錯……想要什麽演員,唐君自己就能決定,想讓她們到唐君的賭場幫忙也可以的。”
來了……什麽叫入股東洋信用?那是山健組的老巢外衣,入股那個,就等於參與山健組高層,豈止是用幾個演員的問題?
唐謹言擺擺手,一群鶯鶯燕燕都知趣地撤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兩個大男人對面而坐。
“井上君如此抬愛,不知有什麽需要唐某做的?”
“實不相瞞,老子對筱田忍無可忍了。”井上邦雄看似鄰家大叔的臉上閃過厲色:“希望唐君能助我,將他掀翻。”
唐謹言靜靜地看了他一陣,搖頭道:“唐某勢單力薄,幫不上的。”
“可以的。”井上邦雄認真地說:“唐君至少可以幫忙讓部分人保持沉默兩不相幫。”
山口組高層,有韓國人。通過韓國政府秘密聯絡,確實有可能讓他們保持沉默。唐謹言笑了笑:“只是這部分人沉默,有用麽?”
“有的。”井上邦雄道:“甚至不需要唐君付出什麽,只需要唐君為我和樂天搭個橋即可。”
“所以……”唐謹言把玩著酒杯,忽然一笑:“井上君在策劃的,根本就不是造反,而是獨立吧。”
井上邦雄睜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