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劉松這天沒有回家,他默默的回了藏書樓,安靜的坐在了擺放刑律的那排書架前,這裡擺的大興律,這是照著刑部裡留存的那部全的翻印的。所以天下,除了刑部那部,有全套大興律的,也就只有藏書樓裡一整部了。所以這裡若不是貴妃的動議,皇上親允,刑部理他們才怪。
之前皇上本來讓樊英在江南再蓋一坐,但被劉榕阻止了,皇上說的是,劉榕覺得她兒子又不會去江南,為什麽要去江南蓋藏書樓?然後樊英也對去江南再蓋一座沒多大興趣,於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劉松沒有問樊英為什麽,他知道原由。皇上讓他們多蓋藏書樓,多少有為姐姐添法碼的意思。但是帝王之心,誰又能說得準。就算是從小跟著皇上一起長大的劉榕,都不願相信自己的丈夫,十分謹慎的對他的每一個恩典。
比如去江南蓋藏書樓的事,就是絕對不能做的。因為就是爭取天下士子之心,如果劉榕一生無子倒無所謂。但凡她生了兒子,這一切,就成了劉榕為了奪嫡做準備。縱是開始時皇上不會信,但是三人成虎,最終的結果就成了劉榕處心積慮。
所以現在也是,劉榕讓他回家找父母,趕緊在自己大比之前,為自己定上一門親,婉拒掉皇上的好意。因為皇上讓自己聯姻的,一定非平常之人。弄不好,就成了劉榕勾結權臣,為兒子謀取皇位了。
其實,這個根本不用想,劉松卻坐在這書架前遲疑了。
這面書牆的背後。就是能這世上能找得出來的關於查探的書,只要能收集得到的,這裡都找得到。
這裡除了關於考試的書之外,就數這種書多。連《包公案》這種話本都放在邊上的小書架裡,那個小書架裡,全是關於探案的話本。
明明話本是有一個專門的屋子的,因為劉榕喜歡看話本。於是這裡有一間屋子是專門放話本的。但除了這個小書架。其它的全在那個屋子裡。
自己什麽時候喜歡探案的?或者說,這些書怎麽就放到這兒了?細想想,這些書是自己搬進來住之後。才放到這裡的。
從二樓一下來,最近的書架子,就是這個。每當他要經過這個書架,才能到科舉的那些書架。而每天。當他挑完書,也要經過這裡。才能回到二樓的房間。
每天進出時,他都會不自覺的停留一會,順手拿一卷,當換腦子。這一年來。這裡每一本書都爛熟於心了。之前怎麽沒有這種感受,這裡,就這麽一個角落。是劉榕讓樊英為自己特意打造的。
“怎麽啦?”樊英從裡間出來,藏書樓裡還有樊英的一個房間。有時他會在這裡看書。查資料。
不過,劉松覺得,這裡應該是為朝庭的事,他才會來,他的房間外,全是歷代的各地方志,有了地方志,自然就是圖冊。只要朝中有事時,樊英就會在房間門口的角落裡抽出他需要的,然後關了房間裡,默默的做著什麽。
“最近很忙嗎,你最近常來。”劉松起身,看看樊英身後,那間辦公室幾乎算是密室了,因為那裡不許任何人進去。
“是,我快變成壞人了。”樊英坐下了。仰頭看向了那高高的書架,“楠木的架子、樟木的格子,這裡越來越香了,你覺得嗎?木頭原本的香味。”
“你怎麽啦?”劉松看得出,樊英比他還煩。
“如此書香,結果傳播的卻是無盡的黑暗與醜惡。劉松,告訴你,天下最最醜惡的就是讀書人,我們遠比那些武將要醜惡得多。因為我們掌握了醜惡的知識。”樊英苦笑了一下。
“大哥!”劉松再聰明卻也還是小孩,他十八年來的人生其實是很單純的,他就算是這幾年為了科舉很是用了點心,但是那僅只是為了科舉,他用心更多的反而是探案。
對於朝中事,他想得更多只是讓自己的親姐姐怎麽安全過活。至於說樊英負責的那一塊,他猜測不簡單,但是,不敢多想的。此時也是,他只能叫一聲,卻不知道該怎麽勸。
“所以娘娘是對的,她一直不願意我們插手朝庭的事,一但一隻腳踏進去了,那麽,就永遠也不能再抽離了。”樊英真的很煩,煩得想去撞牆一般。
“讓我學習查案,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娘娘的意思。”劉松看了他一眼,看到樊英這麽煩,劉松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自己至少沒參與樊英負責的那部分裡,至少,自己不用那麽煩。
“應該沒人,你在軍中表現出了傑出的才華,然後我覺得,你也許可以在這方面發展一下。當然,你先要中舉。不對,你已經中了舉,你現在要中進士,然後考狀元。完成你貴妃親弟的責任,然後你就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了。”
樊英輕歎了一聲,誰也不是神,誰知道劉松會在探案上有天份,於是一但發現,他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把他往這個方向推了。這個差事再凶險,也不會比朝政還凶險。
“為什麽讓我舅舅管我們,其實我們兩個,就該成為城外的那些窮孩子一樣,好一點,找個店鋪去做學徒,然後一邊賺點小錢,一邊靠著母親買的薄田過活。”劉松決定再問問,其實最安全的做法是讓他們啥也不做,中什麽進士,要什麽功名,真的這樣,其實就進入了凶險的漩窩,誰也跑不了。
“皇上會告訴你們,如此的關注你們,那是娘娘的意思,皇上希望你們知道,你們的姐,姐很善良,非常的善良。”樊英輕蔑的笑了,有時覺得景佑特別傻,他當天下人都是傻子一般。不過再想想,他是皇帝,他縱是當天下人是傻子,那麽天下人,也就只能當傻子。
“你呢,你會怎麽說?”劉松笑了,有時覺得這樣的樊英很有意思,似乎在樊英的心裡,他並不尊重皇上,也不尊重身為貴妃的劉榕,他所做的,就是他認為做得對的事。
因為有這種態度,反而有時,劉松覺得他是他們中間活得最累的,明明他想過得自在些的,卻被自己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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