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抬眼看著四個兒媳,慢悠悠說道:“我知道你們四個人除了老四,都惦記著那掌事鑰匙。? 燃?文小??說 ”
四個太太除了四太太,其他人都不由一震。
老太太會作何決定?難道今天就要宣布掌事鑰匙花落誰家嗎?
大太太三太太都不由緊張,二太太覺得自己勝算不大,竟放松得多。
老太太道:“你們每個人關於這掌事鑰匙都有何見解,不妨說出來,我聽聽,也好做個裁奪。”
幾個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四太太先開了口:“母親,風雅沒有能力能夠勝任掌事鑰匙,所以母親將掌事鑰匙交給誰,風雅都沒有意見。”
老太太微笑頷:“有沒有這個能力,我心裡清楚,你也不必過謙。”
眾人都知道四個兒媳,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四太太,嫁到安家十多年,未有所出,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老太太都要跳腳吧?
偏生是四太太,老太太還分外憐惜她的境遇。
這一回安祥藝能留任京官,定是老太太從中走了關系。
其他幾個太太都是這麽認為的。
三太太見四太太主動退出,心裡滿意,面上笑吟吟道:“四弟妹的能力是有的,只是四弟如今做了京官,四弟妹接下來的要任務就是替安家開枝散葉,若掌管了掌事鑰匙,自然就沒有精力想子嗣的事了。”
老太太難得讚許三太太:“老三這話說得倒是在理。”
三太太見老太太破天荒肯定自己,激動得有些忘乎所以,繼續道:“母親,古人就出過毛遂自薦的先例,所以我就不避嫌了,大嫂的身子不爽利,我很願意為大嫂分憂解勞,如果母親將掌事鑰匙交給我,我一定不辜負母親的信任。”
大太太惶急道:“三弟妹多慮了,我的身子已無大礙……”
三太太走到大太太身邊。掏出帕子擦了她一額頭的汗,依舊笑吟吟道:“大嫂你就不要硬撐了,才站了多久就出了一額頭的汗,你的體質還是很虛弱。要我說,還是得繼續將養著。”
大太太嫌惡地推開三太太的手,向老太太道:“老太太,我的身子真的沒有大礙……”
“有礙無礙,大夫會知道。”老太太始終不動聲色,仿佛壓根看不懂兒媳們的明爭暗鬥,“昨兒夜裡,親家母在嘉禾苑還同我抱怨你這病是因為操勞的緣故,佩玉掌管掌事鑰匙確也有些年頭了……”
大太太心裡懊惱,自己母親到底同老太太說了什麽?
見老太太話說至此,三太太以為那掌事鑰匙非自己莫屬了,心裡一陣狂喜。
不料,老太太卻道:“掌事鑰匙暫時由老二保管吧。”
屋子裡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差了。
三太太痛苦地嚎叫起來:“老太太。你是說要將掌事鑰匙交給二嫂?”
老太太雲淡風輕一笑:“正是。”
繼而,轉向二太太:“老二,你還愣著做什麽,上來拿鑰匙呀!”
二太太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或者在做夢,直到四太太輕聲提醒她:“二嫂!”
她才如夢初醒。
老太太向其他人道:“我有許多話要交代老二,你們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三太太不死心,杵著不願意離去,她伯父不是給老太太來了親筆書信嗎?老太太怎麽會……
這掌事鑰匙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二太太呀!論家世她不及自己和大太太,論能力她也十分平庸。論老太太的喜好,她絕對入不了老太太的眼,為什麽會是她?
三太太從未將二太太當作自己的競爭對手,可是為什麽偏偏是她奪走了自己的掌事鑰匙?
看著二太太已經歡天喜地接過老太太遞過去的掌事鑰匙。三太太心裡在滴血。
大太太經過三太太身邊,輕蔑地橫了三太太一眼,奚落道:“三弟妹為何還不走?難道要搶二弟妹的掌事鑰匙?”
三太太臉上一紅,憤憤離去。
大太太回頭看一眼二太太手捧掌事鑰匙神采奕奕的樣子,神色一黯。
四太太扶住她道:“大嫂可是哪裡不舒服?”
大太太的確心口疼痛欲裂,可是她不要別人同情自己。
她強撐著笑容。推開四太太:“我沒事,老太太還有事情要交代二弟妹,大家都散了吧。”
說話的架勢依然是國公府中饋掌事人的模樣。
若是三太太只怕要出言諷刺大太太了,但四太太好脾氣,並沒有不高興,臉上平靜無波地退出去。
老太太已經拉著二太太的手開始說話:“老二,你可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依稀仿佛,老太太也是這麽拉著她的手,對她說著同樣的話,她意氣風表決心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現在物是人非,掌事鑰匙已經易主了。
大太太再聽不下去,黯然退出了嘉禾苑。
一走到嘉禾苑的園門口,大太太便覺胸口如燒灼一般,咳了幾聲,丫鬟用帕子接住了一灘血。
丫鬟已經驚叫起來,大太太喝道:“不許出聲,死不了!”
丫鬟隻好噤聲,扶著大太太回去。
嘉禾苑內的婆媳二人還不知道經此一事,大太太的病是徹底轉沉,她們只是圍繞掌事鑰匙開展了一系列對話。
二太太也不是傻子,直白問道:“只是老太太,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尊重我。”
老太太的話叫二太太一頭霧水。
大太太為了掌事鑰匙請來了宰相夫人,三太太請來了東正侯的親筆書信,唯獨二太太和四太太沒有找母家幫忙。
四太太是無心掌事鑰匙,淡泊名利,而二太太卻是覺得自己壓根兒沒有勝算,母家沒有兩個妯娌母家的勢力與風光,她爭取了也是白爭取。
她有心,卻不得不放棄,在老太太看來卻是對夫家的尊重。
安家內宅的事務怎麽可以讓外家插手呢?
她國公府顏面何存?
老太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二太太立即跪在地上。向老太太磕頭:“母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母親對我的信任的。”
“你且去吧,明日開始。千頭萬緒的重擔可就都壓在你身上了。”
二太太退了出去,老太太適才慈愛的笑容卻陡然一冷,道:“你倒是有這樣的決心,只怕你能力有限……”
一旁的羅媽媽好生奇怪,“老太太既然不信任二太太。為何又對她委以重任?”
老太太淡淡一笑,神色深不可測:“不過是投石引路,拋磚引玉。”
羅媽媽似懂非懂。
二太太離開沒多久,就聽外頭守門的婆子來報說:“三太太正在門口哭嚷著要見老太太。”
老太太笑道:“就知道她不是沉得住氣的人。”
隨及讓婆子將三太太請了進來。
三太太哭得妝都花了,十分狼狽。
老太太恨其不爭道:“瞧瞧你這樣子,披頭散的,也不怕叫下人看了笑話。”
三太太哭得一抽一抽的:“我還怕什麽?我是再也沒有臉面回去見娘家人的面了,我還怕被婆家人笑話嗎?”
老太太不悅道:“合著你嫁到安家這麽多年,依然是看娘家比看婆家重嗎?”
三太太被嗆了一口,但之前她為著掌事鑰匙還可以忍一忍。現在掌事鑰匙已經給了二房,她就不需要再給老太太面子了。
反正老太太也不疼她。
四個兒媳裡,老太太從來最厭惡她。
“我為什麽要看重婆家?老太太何曾看重過我?我伯父給了老太太親筆信,老太太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讓我往後如何回去見他?我那伯父前朝的事都沒有失手過,竟連一串掌事鑰匙都無法替我爭取,他自然不敢怪罪老太太,他只會怪我無能……”
三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太太如果把掌事鑰匙還給大嫂也就罷了,可是交給二嫂,我不服!”
“交給老二。你才有機會!”
老太太的話叫三太太頓時停住了哭聲,她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困惑地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道:“枉你一向自詡聰明,竟如此蠢笨,不理解我的苦心。”
老太太能有什麽苦心?老太太還會為了她安排苦心嗎?
三太太不敢相信。
老太太歎口氣道:“你伯父是來了親筆書信。可是書信上也不敢說直白了,讓我把掌事鑰匙給你,因為他知道這是安府內宅的家務事,他堂堂東正侯管這樣的閑事,若傳揚出去,只怕叫人笑話!”
三太太猛地抽泣了一下。算是對老太太話的回應。
老太太繼續道:“你伯父來了封語焉不詳的書信,你大嫂的娘家可是親自來了人。宰相夫人此刻就在國公府裡,你不會不知道吧?”
“有道是見面三分情,宰相夫人都親自來了,難道我能拂了她的臉將掌事鑰匙給你,而不還給你大嫂?”
“老三,我適才說過只是讓你二嫂暫時保管那掌事鑰匙,你二嫂什麽資質你不清楚嗎?給她龍椅,她就能做皇帝嗎?”
“將掌事鑰匙暫時交給你二嫂保管,不過是為了堵宰相夫人的嘴,讓她知道我們國公府的內宅事務不是誰母家強誰就能管得的。就算平凡的老二亦有機會,誰要掌管掌事鑰匙,誰就得憑真本事上!”
“你二嫂能暫時保管掌事鑰匙,那麽老三你也能暫時保管得,老四也暫時保管得,所以,老三,你急什麽?又哭什麽?”
老太太拍了桌子,三太太立即擦了臉上的眼淚,綻露了笑容:“老太太如此說,兒媳就明白了。一切聽憑老太太做主。”
三太太去了,羅媽媽滿臉困惑道:“老太太這樣做,竟是為了三太太?”
為了她才怪,老太太唇邊一抹不自覺的冷笑,起身對羅媽媽道:“陪我去風雅園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