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畹畹迷迷糊糊昏睡,渾身高熱不止。
靈芝左等右等不見香草請了郎中回來,也不見安府的人來一個探看少奶奶病情,情急之下自己出去查看。
走到百花園門口,才發覺不對勁。
園門口守著幾個護院,攔住了她的去路。
“幾位大哥,我要去嘉禾苑稟告老太太,少奶奶病得不清。”靈芝乞求道。
一個護院開口:“老太太那裡已經有人去稟告了。”
靈芝想他們所指應該是香草,又道:“香草去了這麽久,還沒有回來,只怕少奶奶的病情等不得了。”
“老太太自有主張。”護院答道。
靈芝觀察護院們面色,一個個冷冰冰涼薄得很,心想百花園的門橫豎是出不去了,於是又問道:“幾位大哥,可知香草去哪裡了嗎?她什麽時候能回來。”
“香草姑娘回不來了。”
靈芝暗暗一驚:“她出了什麽事?”
“香草姑娘傳染了爛喉痧,已經被關進柴房。”
靈芝如五雷轟,怎麽可能得了爛喉痧呢?離開百花園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
一個護院道:“靈芝姑娘,你也得擔心,只怕下一個被傳染爛喉痧的不定是你呢?”
另一個護院提醒那個護院:“你同她講這麽多做什麽?萬一你也被她傳染……”
百花園的門砰一聲鎖死了。
門外傳來護院的議論聲:“真晦氣,怎麽派了這樣的差使給咱們呢?聽這爛喉痧是會死人的。”
“咱們不怕。咱們身強體壯。”
“誰知道呢,萬一運氣不好,閻王叫咱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閻王叫咱五更死,絕不三更來提人……”
靈芝走回屋子,越想越不對勁。
香草到底見到老太太沒有?她真的得了爛喉痧被關起來了嗎?那麽少奶奶也是被當作患上爛喉痧而被隔絕了嗎?
即便真的患上爛喉痧,也該請個大夫來給少奶奶看治啊!想當初少爺得爛喉痧的時候,少奶奶可是將自己關在錦繡園陪了他十來日,方才將少爺的病看好,輪到少奶奶。怎麽就無人問津了呢?
床上。花畹畹迷迷糊糊胡話:“水,水……”
靈芝忙給花畹畹倒了水,扶起花畹畹的身子,伺候她喝了水。
花畹畹悠悠醒轉。見到靈芝眼圈泛紅。似乎哭了。虛弱道:“靈芝,你怎麽哭了?香草呢?”
靈芝抹了淚道:“外頭的人香草患了爛喉痧被關起來了。”
花畹畹不可置信:“怎麽可能?咱們府裡頭沒有人會傳染爛喉痧的。大少爺的爛喉痧已經好了。”
“要是香草是傳染了大少奶奶的爛喉痧呢?”
花畹畹一怔,旋即道:“你拿鏡子來。”
靈芝依言搬了一面鏡子過來。花畹畹對著鏡子細細檢查了自己的身子,安撫靈芝道:“不用怕,我是生病了,但不是爛喉痧,我只是著了涼,替我找個郎中過來,開幾服藥吃一下,就無礙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靈芝一邊頭,一邊繼續抹淚,杵著不動。
“你再哭下去,我真的要病死了,快去替我請郎中吧。”花畹畹催促。
靈芝哭道:“外頭已經被封死了,壓根出不去。外頭的護院老太太已經知道少奶奶的病情,老太太自有主張,讓我們等著,就是不讓我們出去。”
“不是老太太,是大太太不讓我們出去。”
靈芝愣住。
花畹畹篤定道:“這一切一定是大太太的安排,不可能是老太太,老太太不會這樣對我,走,扶我去園門口,我看看他們誰敢攔我!”
畹畹剛走了一步,
便昏倒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靈芝哭著喊她,她卻癱在她懷裡,什麽也聽不到了。
“來人哪!來人哪!大少奶奶昏倒了!”
可是任靈芝喊破了喉嚨,也是沒有人來的。
安沉林正在二房和叔叔嬸嬸、堂弟妹們歡聚一堂。
今兒是二老爺做東,明兒晚上輪到三老爺做東。
大人們開了一席,輩們開了一席。
二少爺三少爺四少爺三姐四姐表姐全都入了座,安沉林來了,見宴席上沒有花畹畹,立即叫了雲生過來問:“怎麽沒有去請畹畹過來嗎?”
三姐安念菽快人快語:“大哥哥,是我爹爹做東呢!你怎麽擺起了主人的譜兒?”
“我爹爹請的貴客可是你,大哥哥。”二少爺安沉意笑道。
“二叔不可能沒有請畹畹的。”安沉林篤定。
“這你倒是對了,”安念菽笑,“我爹爹可不是這樣沒有禮數的人,如今的大嫂可是安和公主,誰敢不請她?”
“既然請了,那畹畹人呢?”
安念雨柔聲答道:“適才大姐姐她去請大嫂。”
“大姐去了多久了,怎麽還不見她和畹畹來?”安沉林著急著起身,安念熙就從外頭進來了,身旁跟著櫻雪。
“弟弟,瞧你,”安念熙嗔怪地笑,“我在五台山兩年,也不見你如此思念我吧?你和弟妹才一起在錦繡園內呆了那麽久,這才幾日未見,就把你急成這樣?”
安沉林不理會安念熙的打趣,只是急著問:“畹畹呢?她來了嗎?”著向門外探看。
“弟妹不來了。”
“不來,為什麽?”一屋子人都驚詫了。
安念熙訕訕:“怎麽,安和公主不來,二叔今天這宴席難道就撤了嗎?”
安念菽問道:“大姐,大嫂她為什麽不來?是不是她安和公主的身份,要爹爹親自去請才肯來?”
安沉林立即替花畹畹辯解:“畹畹不是這樣的人。”
轉向安念熙問道:“大姐,畹畹她為何不來?”
“她今兒乏了,不喜歡湊熱鬧,已經睡下了。”
“這太陽還沒落山,她怎麽就睡下了?一定是大姐你是不是在言語上又和她抵觸了,她鬧情緒,所以不肯來?”安沉林著就讓雲生去取了鬥篷來,要親自去請花畹畹。
安念熙不樂意了:“弟弟,在你心中,大姐就是這樣的人嗎?”
表姐彭飛月打圓場笑道:“若是二表妹尚有可能,大表妹是斷不會在言語上得罪表弟妹的。”
“有沒有得罪,我去見了畹畹不就知道了?”安沉林執意向外走。
安念熙嚇唬他道:“你去了才是要將她惹惱呢!她何嘗這樣貪睡覺得困乏的?還不是這些日子照顧沉林你的病累著了?如今她還不容易可以睡個安穩覺,你倒又要去擾她清閑。”
安沉林不由駐足。
安念熙得意,激將他道:“你去啊,你倒是去啊!回頭惹惱了她,別求著我們做和事佬。”
安念熙著去推安沉林,安沉林卻不肯向外走了。
雲生已取了鬥篷來,安沉林揮揮手道:“橫豎,我吃了二叔的宴席,再去尋她,那時,她也該睡飽了吧?”
於是,坐下,眾人笑笑,開始吃吃喝喝。宴席上鬥了一番酒令,撤了宴席,又玩了一下午牌,不覺時間過得飛快。
看外頭已是暮色沉沉,安沉林命雲生取了鬥篷,準備向二老爺二太太辭行。
安念熙讓櫻雪端了一碗糖水過來,道:“喝口糖水漱漱口,省得一張口全是酒氣,二叔二嬸被你熏著不要緊,到了百花園,熏壞了安和公主,你可吃罪不起。”
安沉林乖乖聽了安念熙的話,喝了那糖水,於是去向二老爺二太太辭行。
二老爺話算話,補了個大大的紅包給他當作壓歲錢,又了許多祝他身體健康的吉祥話,才放他出來。
雲生問:“大少爺,咱們接下來要去百花園嗎?”
安沉林笑著反手賞了雲生一個五斤錘,道:“雲生,你可越來越像本少爺肚裡的蛔蟲了。”
雲生嘿嘿地笑。
可是還未走出二房的院門,安沉林就連連打了哈欠。
雲生奇道:“大少爺,你可是困了想睡覺?”
安沉林連忙擺手:“不行不行,現在可不能睡,等去百花園看過了畹畹,再回去睡。”
安沉林邊邊倚到了雲生身上,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在合上的最後一瞬,他看見他的大姐安念熙嫋嫋婷婷扶著櫻雪的手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聽見她對雲生:“大少爺累了,扶大少爺回去睡吧。”
他想開口什麽,卻是嘴巴張了張,發出一連串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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