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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人家》二百五十九 玉成佳偶
倪重陽笑道:“雨公公,那些小姑娘就是靠服侍你吃飯的,若是你說不需要她們了,那我就打發她們走了,知府大人若是覺得她們連客人都服侍不好,典賣了她們,雨公公也是不忍心的吧?”

 這話說到了雨公公的心坎上去,雨公公是何等愛心的人,他如何肯看著奴婢們過的不好呢?

 “別,那我讓她們進來還不成麽,不過,我有個要求,她們可以進來,可是,不許碰我。”雨公公說著臉又紅了,“我自己會穿衣服,自己會洗漱,就這樣簡單。”

 端午搖搖頭,不過,也只能先答應他了。

 “對外人,我們就稱呼您為雨叔叔。”倪重陽建議說,“免得引人懷疑。”

 然後奴婢們就進來,送來幾樣點心。雨公公看著點心就直流口水,端午用手絹拿起點心遞給雨公公,雨公公狼吞虎咽起來。

 端午心疼地看著雨公公,他今天其實沒吃什麽,一定是餓壞了。

 那幾個奴婢忍不住笑了,哪裡有人吃的這麽急的。

 端午說:“你們以後一定要好生服侍這位前輩,要不然,我就讓知府大人賣了你們。”

 到嚇得奴婢們再不敢嘲笑雨公公了。

 雨公公吃完了,奴婢們送上手絹來。

 雨公公連忙接過,雖然沒之前那樣忸怩造作,可是還是有些害羞。

 “我自己來。”雨公公拿了手絹擦嘴。

 那樣子也自然了很多。

 有奴婢看了心想,呀,他的動作怎麽好像一個太監?不過卻是不敢說出來。

 然後端午和倪重陽就回屋去了。

 “端午,給雨公公一點時間,他會適應起來的。再說了,他很相信我們兩個。”倪重陽安慰楊端午道。

 金陵北大營。

 校場上幾個人三三兩兩的走出來,個個都配甲執戢,腳步生風。他們是朝兵器庫去的,把手上的兵器上交就回去休息。

 穆熊也走在人群中,他的戰甲是銀白色的,經過太陽的曝曬,臉上的古銅色加深為黝黑色,不過顯得更加健康了。

 一個兵士過來說:“穆將軍,穆大人在您的營房等候您多時了。”

 穆熊聽了,臉上露出喜色來:“我大哥來了,你們怎麽不早說。快拿著,你去放回兵器庫去,我去見我大哥。”

 營房裡,茶爐裡冒著煙,穆風的一個隨身護衛正在擺弄茶具,而穆風,銀鼠金滾邊白袍乾乾淨淨,負手立於書案邊,翻看著穆熊的筆記。

 “大哥。”穆熊進來,穆風很是高興,起身和穆熊抱了個滿懷。

 “來了也應該早些通知。我今日卻是沒有個休假。”穆熊遺憾地說。

 “不要緊,我是奉了謝太傅之命,去京郊看看那瘟疫治理情況,安撫下受害民眾,正巧路過,便來看看你。看你肩膀也結識了,只怕比過去成熟多了,我也放心了。”穆風拍拍穆熊的肩膀。

 隨從泡好了茶,奉上後就退下了,兩兄弟聊著天,都問了各自最近的事宜。

 “五月節也要來了,謝太傅事務太多,我也要為他分擔一些,你在這裡,我也囑托過謝胖象,謝胖象是謝太傅的五兒子,非常寬厚的人,他應該待你不錯吧。”穆風說。

 穆熊點點頭:“是不錯,除了不讓我出去,什麽都默許我了。我在這裡也是唯一一個,可以遲到的人。可是那又如何。這訓練是為自己的,我後來也是沒有一次遲到了。”

 穆風也是高興,“那便好。”

 穆風一個時辰後就走了,給穆熊留下了精美茶具和茶葉,還有一些銀兩讓他打點。

 清河縣。

 謝文晉的所有財產都已經被方圓騙到手了,謝玉被掃地出門。

 方圓留了方家心腹主管謝家商業大事,自己回京城去了。

 而謝玉,乞討在外,連個喝酒的銀子都沒有。

 “不,讓我進去喝酒。我要喝個痛快。”謝玉醉醺醺地要進怡紅院,找之前的幾個相好。

 可是,老鴇讓人推他出去,“你現在已經是不公子哥,你是一個叫花子,你過來幹什麽,我們這裡的姑娘不歡迎你。”

 可是謝玉還是要衝進去,叫著那幾個相好的名字。

 終於,幾個姑娘走了出來。看到謝玉那狼狽的樣子,笑了起來:“你瞧瞧,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配得上我,還巴巴得來求見我,我才不會理睬他呢。”

 “是啊,當初的銀兩,都是他自願賞給我的,我也付出了辛苦費,我賣個笑容易嗎?如今他被哪家的姑娘把家業給騙沒了,還上趕著找我,難道要我把過去他賞的銀子都退給他麽?哼哼,這怎麽可能。”

 “是啊,給了我們就是我們的了,這麽落魄還來找我們做什麽,沒有錢就不要進來。”

 姑娘們譏笑了一番,就回屋去了。

 老鴇刻薄的臉再次出現:“我說謝公子,我們這裡還是要做生意的,你沒有錢,就不要再來了。”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當初你們想要我銀子的時候,個個都說的那麽好聽。”謝玉的心都要碎了。

 “我們不說的好聽,你們這些公子能把銀子賞給我們麽?喲,我們賠著您笑,任您打罵,才換了口飯吃,如今您倒是說起我們的不是來了。那這樣吧,我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你也對我們笑一笑,那我今天就做件好事,給你賞瓶酒喝,如何?”老鴇刻薄地說。

 “什麽?”謝玉大怒,“你以為我是來賣笑的?”

 “我可是給夠你面子了,這可是你自己說不要的,日後可別四處和人說我們怡紅院刻薄。”老鴇說著就要走。

 謝玉急了,想到這些天來,受盡人的白眼,已經是饑腸轆轆的了,忽然就拉住那老鴇的衣服,大笑了起來。

 “這樣笑,夠了嗎?夠了嗎?”謝玉笑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老鴇嚇的馬上讓人給謝玉一瓶酒和一袋碎銀,推他出去,“這個人已經瘋了,再也不許他進來。”

 謝玉抱著那瓶酒,打開那碎銀數了數,有五兩銀子呢。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爹,娘,你們在哪裡,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謝玉跪了下來。

 四周的百姓都圍過來看,指指點點。

 “他不就是謝家的嫡公子麽?如今怎麽這麽慘了。”“聽說他的家產被一個信任的朋友給騙沒了。”“誰讓他過去揮霍無度,結交的都是一些豬朋狗友,現在哪個會理睬他呢。”

 謝玉都聽到了,他對著百姓大罵:“你們都給我閉嘴!閉嘴!”

 可是民眾哪裡理他,繼續嘲笑。

 對底層民眾來說,富家子弟落難是最讓他們幸災樂禍的了,以此來發泄他們的不平心理。

 謝玉抱著酒和五兩銀子,離開了眾人譏笑的視線裡。

 如果是幾天前的他,初次得知自己的所有,都被方圓給騙走了,他一定會和這些人打架的,哪怕是為了挽回尊嚴。

 可他現在不會這樣做了。

 他是第一次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孩子,為她付出一切,什麽都相信她,可她沒想到竟是花言巧語,衝著他的家產來的。

 與方圓對他的傷害相比,這些人的譏笑簡直是微不足道的。

 他躲在一個角落裡,把買回來的幾個包子吃了下去,再把酒喝完,數著還剩下多少銀子。

 他不知道前面的路怎麽走,他更沒臉去京城投靠他的妹妹謝花寶。

 人生已經毫無意義。他想到了死。

 可他是個懦夫。

 他不敢結果自己生命。

 角落的光線很暗,結滿了灰塵。

 他過去是如此唾棄這種地方,給他一萬兩他都不願意坐一下,可如今,這裡竟然是他借以睡覺的地方。

 他看到地面上爬著幾隻髒兮兮的蟲子,他忽然疼惜起那些蟲子來。

 他的生命並不比這些蟲子高貴。

 他拿出包子的一點碎屑,喂食那蟲子。

 眼淚嘩嘩嘩地流了下來。

 而這時,林安夜出現了。

 林安夜白衣勝雪,氣質卓凡,腳步無聲。

 謝玉笑了:“你過來做什麽。嘲笑我嗎?你知道,現在所有的譏笑,對我都是不起作用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我的表弟。”林安夜在謝玉面前坐了下來。

 那地面是這樣的髒,林安夜是喜歡一塵不染的,竟然也願意坐。

 “是啊,我們原本是親戚,可後來不是結仇了嗎?”謝玉冷笑,“我們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你們林家贏了。”

 “害你們的不是我們林家,是你自己,是你父母親,是方家的人。”林安夜說。

 謝玉一怔,很難得,現在在他的臉上,竟然還會出現這麽誇張的表情,“你也已經知道了?”

 “方家的人以為他們可以做的滴水不漏,既不讓任何人知道,又可以輕而易舉霸佔你們的財產,可他們能隱瞞的了任何人,卻隱瞞不了我。”林安夜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謝玉苦笑:“就算方圓對我這樣殘忍,可我還是愛她。所以,我不想去京城找她,問個清楚。”

 “你這個人又沒用又懦弱,幾乎沒有什麽優點,可你有一樣卻是很好的,你對自己愛的人,都很好。比如謝花寶,比如方圓。”林安夜說,“謝花寶為了她自己,撇清了和你的關系,你依舊為她說好話,因為她是你的親妹妹,方圓騙走了你的一切,可你依舊沒有怪她,因為他愛著她。她也是你唯一愛的女人。”

 謝玉低下了頭:“可惜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

 “不對,你還有我們林家。”林安夜笑著對謝玉伸出了手,“你爹爹是我的舅父,我娘是你的姨母,我們永遠是表兄弟。”

 是啊,林謝兩家,小時候本是多麽要好,謝玉和林安夜關系也不錯。林安夜愛他的母親,所以他不能讓他母親的外甥真的自殺了。

 “如果你有什麽意外,我娘在天之靈,都不會安息的。”林安夜說。

 空氣好像凝固住了,謝玉不敢相信地看著林安夜。“你不會是騙我的吧。”謝玉如今已經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那你總該給我看看那本醫書吧。不然你說是傳世的,我就信麽?”謝策問,“茶我就不喝了,免得被你毒死。”

 端午倒了一杯水給他,“不需要看。你只要問問左鄰右舍的街坊鄰居,我們藥店醫書如何。我們是不是有這個實力寫一本傳世醫書。”

 謝策早打聽過了,倪重陽雖然沒有從醫證明,可卻醫術高超,很多人的一些疑難雜症,在他手裡,那是藥到病除啊。

 他還派人去清河縣查過倪重陽和楊端午兩個人,倪重陽在清河縣是被捧為神醫的。倪重陽的每一次行醫他都了解過,這樣的人,寫出一本高超的醫書來,也是不足為奇的。

 “那麽少世子考慮的怎麽樣了?您的茶涼了,如今水也是涼了。”楊端午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啊。

 你既然還沒考慮好要和她合作,她可沒興趣一直陪著你,她還要賺錢的。

 謝策被逼地隻好拍拍桌子,一口應承下來:“成交就成交。”

 楊端午眼中並無驚喜,淡淡地說:“那麽你什麽時候安排我進入太醫院?”

 謝策點頭:“我回去準備一下,七天內可以把。”

 端午點頭,“好,那我等你七天。若是七天沒有如我所願,那麽我的這本醫書,我就不信找不到金主。”

 謝策走了。

 楊端午把店鋪們給關好,然後開始寫信給倪重陽。

 謝策回到謝家自己的房間,對著牆壁上掛著的山水畫發呆。

 楊端午是一介女流,就算是女伴男裝,可進入太醫院,也是要通過資格考試的。

 楊端午萬一考試不通過,就進不去了。

 可就算考試給通過了,也未必進的去,因為考試的最後一項,是要在自己身上試驗一種藥草。

 被考試者必須脫光了衣服,接受檢查。

 楊端午若是一脫醫服,那可就被識破了。

 所以,絕對不能按照正規的方法進去。

 謝策忽然想到了穆風。

 如今穆風雖然只是禮部尚書,可卻是左右逢源之人,不但皇上器重他,謝太傅重用他,就連滿朝文武,也沒有不喜歡他的。

 穆家出了個穆風,他那會做人的性格使得他受萬千寵愛於一身。

 若是讓穆風幫忙,躲過太醫院的搜查,讓楊端午去考試,可是不要經過最後一步搜身環節,那不就行了?

 至於那考試,若是楊端午當真考試不能通過,則叫旁人替考。

 只要有他和穆風說可以, 太醫院的人,哪裡敢說一個“不”字?

 謝策於是讓人寫了請帖,派人送過去給穆風,說是明天要去拜見他。

 穆府。

 玉蘭花開了一樹,團團花似錦,穆風和他的夫人在花下喝茶。

 一個奴婢走過來:“大少爺,大少夫人,老太太說同城的陳太太孝敬她,送了兩瓶玫瑰露,還是他們自己榨的,聞著就香,特來送給少爺少夫人嘗嘗。”

 穆夫人讓奴婢接過:“替我謝謝老太太,老太太在做什麽?”

 “一天都是在佛堂靜修,朝食就是吃了點齋飯。兩個時辰前都是陳太太過來陪著穆老太太念經,這會兒,陳太太已經走了。”那奴婢恭恭敬敬地回答。

 穆夫人說:“你去回過老太太,說我馬上去陪她老人家一起用晚膳。”

 “是。”那奴婢於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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