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冷苞鄧賢的小插曲,但是在趙峰的一力堅持下,益州首次科舉還是順利進行。選拔出來的文武三十名考生,將會被統一安排前去許昌參加年終大考。根據趙峰的建議,這樣的大考三年舉行一次。至於九品中正製選拔出來的官吏,就暫時留著地方聽用了。
“孔明,你這個中正官,今年都給我選拔出來了哪些英才啊?”益州府衙中,趙峰向諸葛亮問道。
“不瞞將軍,今年九品中正和科舉,倒是選拔了不少川蜀英才!”諸葛亮笑道,一邊說一邊將一份名單遞給趙峰。
“張嶷、尹默。”這些歷史上有名的蜀漢中後期人才,現在已經陸續嶄露頭角了,不過算算時間,差不多也確實是到了他們登上歷史舞台的時候了。眼下劉備和關羽都已經年近五十,雖然還算處在壯年,但是論精力已經明顯不如年輕小夥子了,你可不能指望人人都像黃忠那個逆天的老家夥,越老越精神。
“對了孔明,那天夜裡夜觀星象,你到底看到了些什麽異常?”趙峰稍微一猶豫,還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比較擔心的那個問題。自從那天之後,諸葛亮整個人明顯對此比較留神,言談舉止之間,再也不如從前那般優雅從容,眼角深處總有一絲憂慮。
諸葛亮聞言卻是沉默良久,最後嗟然歎道:“此事當真是匪夷所思,我一時間也說不好,只能見機行事了。曰後若是有機緣,定當回鹿門山向家師當面請教一番,或可解此惑。”
“很嚴重嗎?”趙峰看諸葛亮很少這麽鄭重其事,也是有些留上了心。
“不可說,不可說啊!”諸葛亮只剩下歎息了,眼睛卻是遠遠看著窗外,卻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趙峰看他的眼神,自己還從來沒有看到諸葛亮這麽茫然過。
諸葛亮很少這麽茫然,但是有一個人已經茫然習慣成自然了。河北鄴城的皇宮之中,當今天子劉協呆呆地坐在那裡,眼神是一如既往地茫然,嘴巴一翕一合的,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他頭上有著一大堆的閃耀的光環,九五之尊,當朝天子。他的祖先,是斬白蛇滅項羽最終得天下的漢高祖;是北征匈奴,掃蕩西域的漢武帝;是以數千人馬在昆陽擊破王莽數十萬大軍,中興大漢的光武帝。不過現在輪到了他,這一系列頭銜,似乎除了能夠嘲諷他現在的處境,別的一點用都沒有。身為傀儡的他,每天也沒別的事,一切國事都有曹艸做主,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少。久而久之,劉協也只能發呆了。
“陛下,夜已深了,早些休息吧!”就在劉協發呆發到自然呆的時候,一旁的侍女卻是看不下去了,連忙提醒道。劉協“啊”了一聲回過神來,正自準備發號施令,這時一名宦官來報,說是國丈伏完求見。
“快請國丈進來!”劉協聞言精神稍微一振,連忙讓伏完進來。不多時伏完在這個宦官的引導下,輕手輕腳地走進皇宮。“臣伏完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絲不苟地行完禮,並且得到皇帝的許可之後,伏完才起身直立,垂手在一旁侯命。
“唉,國丈,自從文若過世,文舉被貶之後,這朝堂之中,也只有你,還把朕當做皇帝了!”劉協示意伏完坐下,然後壓低嗓子感歎道。這個皇帝,哪怕是在深更半夜,說話也不敢太大聲,因為他不知道這些宮女太監之中,有誰會把他的話告訴曹艸。更別說皇宮之外,還有曹休和夏侯奉輪流率領值夜的那三千鐵甲軍。
“陛下言重了!”伏完歎道。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伏完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其實雖然朝臣們大多是被曹艸權勢所迫,縱然是心懷忠義,但為了保全身家姓命,也隻好暗中隱忍了。不然的話,只怕就要重蹈董國舅他們的覆轍啊!”
伏完所說的董國舅,自然就是八年前因為密謀對付曹艸,事情敗露之後被滿門哢嚓的董承了。有了前車之鑒,大家可就不敢這麽沒事搞搞地下活動了。而劉協在這個世上,也只有伏完、董承這些皇親,還能和他一條心了。畢竟,在曹艸一家獨大的前提下,他們這些人的利益也得不到保障。
“唉,此言不假。”劉協也知道大部分朝臣都是牆頭草,迫於形勢不得不和曹艸站在同一陣線,問題是自己知道了也沒辦法,誰叫自己沒有實權呢?就在這時劉協有想起點什麽,連忙問道:“對了國丈,未知皇叔近來如何了?”
“劉皇叔已然盡佔黃河以南之地,不過眼下並未進軍河北,而且,”說到這裡伏完也是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咬牙道:“而且似乎剛剛曹艸派遣王朗為使前去河南,以臣之見,似乎雙方已經達成一個暫且的停戰協定。因為王朗回來之後,曹艸就下令大軍暫且駐扎,同時打開屯田休整養兵。若非是從皇叔那邊得到什麽保證,曹艸斷不敢如此大意的。”
“什麽?”劉協聞得此言,頓時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就在這時伏完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但聽得他言道:“陛下恕臣直言,其實皇叔和曹艸相比,只怕未必就有多忠心。曰後縱然他北上擊破曹艸,難道陛下認為,皇叔就會奉陛下為九五之尊嗎?”
劉協聞言默然,歎了口氣才澀然道:“其實朕又何嘗不知呢?只是皇叔畢竟是漢室宗親,曰後縱然是不奉朕為帝,他取而代之,可這天下畢竟還是在大漢手中啊!總好過被曹艸篡權謀逆吧!”
“陛下?”伏完沒想到劉協居然這麽看得開,原本準備好的安慰的話也是說不出口了。二人相對歎息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劉協無奈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這般了。國丈,你也要多加小心。若能連結一二忠義之士,待到皇叔大軍北伐之時,曹艸大軍盡皆在外,裡應外合或可一舉佔據鄴城,以助皇叔!”
“陛下放心,此事臣義不容辭!”伏完點頭道,不過隨後苦笑一聲:“只怕臣也未必能聯絡到多少忠義之士,這朝堂之中,還有誰敢忤逆曹艸呢?”
“誰說沒有忠義之士?”驀地一個聲音響起,正是從二人身後厚厚的帷幕之中傳令,正聊得起勁的伏完和劉協聞言,頓時魂飛魄散。
“什麽人?”劉協到底是皇帝,而且是做慣了傀儡的皇帝,心理素質真不是蓋的,不多時面色就恢復了正常,一邊喝問一邊右手已經摁在了自己佩劍的劍柄上,隻待時機不對就立即快刀斬亂麻。
“陛下無需驚慌,臣司馬懿叩見陛下!”伴隨著這一聲,一個身穿禁衛軍服色的人掀開重重帷布,出現在劉協和伏完面前。一絲不掛行禮完畢之後,司馬懿這才垂手侍立一旁。
“你說你叫司馬懿,你是司馬防什麽人?”劉協仔細一思索,連忙問道。司馬懿是曹艸的主簿,只是丞相府的屬官,劉協自然沒見過他。
“不勞陛下下問,司馬防正是家父!懿乃是家父次子。”司馬懿恭謹地道。司馬防曾經是京兆尹,劉協倒也知道他。
“皇宮戒備森嚴,未知仲達是怎麽進來的?”伏完總算插上一句話,連忙問這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句話問得可相當有水平啊,司馬懿半夜三更憑空出現在皇宮裡,要不弄清楚了,只怕劉協和伏完要寢食難安了。要知道這周圍可都是曹艸的宗族將領率軍戒備啊,萬一劉協和伏完的密謀走漏了消息,那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似乎是感受到二人心中的忐忑,司馬懿微微一笑道:“陛下,臣是買通了曹休麾下的一名屯長,這才冒充成禁衛軍混進來了的。”事實上遠不像司馬懿說的這麽輕松如意,為了混進皇宮,他當真是煞費苦心。從一開始收買內應,到監視伏完,再到混進來,這裡面哪一步都是危機重重。
“未知仲達夤夜進宮,所為何事啊?”劉協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至少問話還是比較從容的。司馬懿聞言卻是歎了口氣,這才開口道:“陛下為權臣所困,國事皆不得做主。懿身為漢臣,早已是痛徹心扉。故而冒險夤夜來此,隻為助陛下剿滅國賊爾!”
“仲達此言可是真心?”伏完聽完之後卻是哼聲道。
“國丈何出此言?我司馬懿身為朝廷命官,榮華富貴早已不缺。如今甘冒身家姓命不要,夤夜進宮面見陛下,難道是玩笑不成?”司馬懿正色道。這一副義正詞嚴的架勢,加上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頓時由不得劉協和伏完不信。
“未知仲達有何良策,可助朕除此國賊?”劉協不由得好奇道。在他看來,身為相府主簿的司馬懿,最多也就是行刺曹艸吧。
不想司馬懿開口道:“陛下,臣已在外連通多位忠義之士,隻待有變,便可舉事以誅逆賊!只是眼下,尚有一件難辦之事。”
“何事?”劉協連忙問道。
“臣未得陛下詔令,如何能連結眾人?今番臣冒險來此,便是懇求陛下,賜臣一道密詔,好讓臣去詔令更多的忠義之士!”司馬懿答道。
“此事易爾!”劉協一聽頓時感覺有門兒,反正寫份密旨也不是什麽難事,當年他就曾經寫過,現在更是駕輕就熟了。揮毫而就再蓋上印璽,司馬懿將這份密旨貼身藏好,這才告別劉協和伏完,悄悄潛行出宮。
“夫君,這是老爺今天派人送來的急信。”剛回到家,司馬懿的夫人就遞給他一封急信。司馬懿打開一看,臉色微變,不過眼角深處也閃過一絲精光。
屏退眾人之後,司馬懿一個人在自己房中,將適才這份書信展開看了,將上面的一個個名字,以及他們的官秩,都記載在一張紙上,然後看著這些名字和官秩,若有所思。時不時劃掉一個名字,再填上一個名字。
半晌,司馬懿似乎感覺差不多了,這才掏出懷中貼身藏好的,劉協給他的密旨。看著這份名單,還有這道密旨,司馬懿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微笑。只不過在月光之下,他的笑容未免有些恐怖。
“趙伯濤,諸葛孔明,還有夏侯妙才,接下來可就看你們的了!”司馬懿頗有些耐人尋味地道。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他,已經被兩雙眼睛給盯上了。一雙來自成都,一雙卻是近在咫尺的鄴城。
次曰,匈奴王劉豹派遣使者前來鄴城進貢,曹艸下令在魏王府大擺筵席,款待來使。席間觥籌交錯,歌舞升平,曹艸與曹丕等諸子,以及華歆等一乾文臣悉數在列。
“父王,這是匈奴單於劉豹剛剛派人送來的貢品!其中這一對翡翠馬,乃是出自匈奴巧匠之後,用一塊天然大翡翠雕琢而成,端的是巧奪天工!孩兒特為此即興賦詩一首,還請父王斧正!”魏王府中,曹植對著桌上的一對翠綠欲滴的翡翠馬侃侃而談道,隨即當眾吟誦他的詩作。曹植的文才何等出眾,這一吟誦不止是曹艸,在座的所有文臣都是擊節叫好。
“王子殿下的詩作果然是極好的,不過殿下有所不知,這不止是一對馬,而是三匹馬。兩隻大馬的中間,還有一隻小馬!”這時使者提醒道。
“哦?有這等事?”曹艸聞言也來了興致,盯著翡翠雕塑仔細看了看,果然在兩隻大馬之間,還有一隻小馬。只不過工匠隻雕出來身子的一部分,所以不仔細盯著看還真看不出來。這工匠號稱匈奴第一巧匠,果然是名不虛傳。
“原來如此!”曹丕和曹植湊上看了之後, 也是大讚其巧奪天工。曹艸也是好酒之人,當下來了興致之後就是狂呼酣飲,直至深夜方才盡興而散。一眾文武盡皆離去,曹艸自己也是喝得有些多了,腳步踉蹌神智半睡半醒,曹丕連忙命人將他架起,扶他去臥室休息。
“原來是三匹馬?”曹艸看著桌上的翡翠玉雕,嘴裡喃喃道。驀地想起自己那個夢,大好的心情頓時有些打了折扣,只是歎道:“三馬啊三馬!”
“父親,司馬懿怎麽了?”曹丕正自扶著曹艸安歇,聞言不由得問道。
“吾兒聽岔了,為父說的是三馬,三匹馬,不是司馬懿!”曹艸答道。適才他本來就是喃喃自語,口齒不清,曹丕一時間也就沒聽真切。
“孩兒聽岔了,還當父親是在說司馬懿呢!”曹丕笑道。曹艸一聽這話,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倏地便坐直了身子。
三馬,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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