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和奧斯汀重新來到了二樓，此時的二樓一片風平浪靜，不僅安吉麗娜不見蹤影，就連達瑞斯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彷佛剛才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蘭斯進入了衣帽間，而不是選擇任何一個房間。一來是兩個人單獨進入房間太過顯眼，很有可能會被有心人留意到;二來是不見得有空閑房間，反而容易撞見不同的好事——這裡可是奧斯卡之夜。

　相反，衣帽間反而是談事情的好地方。

　雖然衣帽間人來人往，但此時派對已經開始兩個多小時了，作為公開場合的衣帽間倒是成為了一片清靜之地。奧斯卡之夜的衣帽間不是一個狹小的空間，而是一個可以容納八十人開舞會的大房間，地面上鋪著華麗花紋的土耳其地毯，兩側是整齊掛著的大衣，正中央擺放著一個複古的深褐色長桌，桌面上有一個透明的長方形玻璃盒子，裡面擺放地赫然是今晚的焦點——小金人獎杯:

　所有小金人得主們會暫時將獎杯擺放在這裡，一方面是用於寄存，輕裝加入狂歡派對;一方面也是提供圍觀，沒有得獎的人們如果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專程到衣帽間前來參觀，當然，這同時也是一種炫耀、一種激勵，就好像放在騾子面前的胡蘿卜。

　奧斯汀好奇地在衣帽間裡四處打量著，可是卻失望了，他沒有看到任何放映設備，也沒有看到任何膠卷，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蘭斯要怎麽給他展示“罪惡之城”?難道現場畫草圖嗎?

　奧斯汀的視線落在了蘭斯的身上，只見蘭斯走到了衣櫃旁邊，找到了自己的大衣，然後從內袋裡套出了一個東西，“那是……照相機?”奧斯汀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感覺，更多還是一頭霧水——所以蘭斯是要展示劇照嗎?

　蘭斯拿著照相機走到了奧斯汀身邊，友好地指了指正前方的休息長椅，“為什麽我們不坐下來呢?這個視頻約莫有三分鍾，我想你需要好好欣賞一下。”蘭斯臉上自信的微笑讓奧斯汀猶豫了片刻，還是坐了下來，隨即蘭斯則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我知道，這不是最好的展示方式，但這也比依靠我比手畫腳的解釋更加可信。”

　如果是智能手機的時代，蘭斯完全可以用手機進行播放，這就方便許多了;如果是數碼膠片的時代，蘭斯甚至可以直接把整部電影的成片都在智能手機上播放。不過，那樣也會影響電影的觀賞質量，所以一個片段是最為合適的，數碼相機就是目前最為方便的了，雖然畫質遠遠無法讓蘭斯滿意。

　奧斯汀有些發愣，他對這些高科技產品了解本來就不多，而且這也和他所了解的電影膠片相去甚遠，“難道是一個預告片?”奧斯汀暗暗猜測著。

　不過蘭斯隨後的話語就推翻了奧斯汀的想法，“這是電影開篇的三分鍾。我知道，這樣觀看勢必會影響效果，但至少能夠直觀地展現這部電影的感覺。”蘭斯一邊說著，一邊就找到了儲存在數碼相機裡的片段，而後遞給了奧斯汀，“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提出。”

　奧斯汀停頓了片刻，遲疑地接過了數碼相機，不斷打量著蘭斯，試圖從他的表情裡閱讀出更多信息，但蘭斯只是不斷鼓勵他直接觀賞視頻，最後奧斯汀只能收回視線，“按下那個播放鍵就可以了。”蘭斯的聲音傳來，奧斯汀按部就班地按下了大拇指。

　“居然是黑白的?這畫面到底是哪座城市?這……是動畫片，不對，這是漫畫的畫面風格?這顏色的運用，哇哦！這視覺衝擊力……呃，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奧斯汀腦海裡的思緒不斷翻湧著，在短短的三分鍾時間裡，始終沒有停下來，等視頻播放完畢之後，奧斯汀下意識地就抬起頭，看向了蘭斯，“這就結束了?後來呢?”

　蘭斯聳聳肩膀，“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我會帶著成片前往與你碰面，希望AMC的審片團隊會喜歡。”蘭斯自信滿滿地說到，“後面的故事嘛……還記得‘低俗小說’嗎?‘罪惡之城’采取的也是類似的方式，我們一共有四個故事，你剛才看到的就是其中一個故事的一部分。”

　“‘低俗小說’。”奧斯汀喃喃細語地說到，似乎想要從這簡單的詞語之中品味出更多內容一般。

　“所以，AMC可以安排多少院線進行放映呢?”蘭斯的聲音將奧斯汀從思緒之中喚醒，奧斯汀露出了一個親切的微笑，“蘭斯，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談的。”沒有任何的狡猾，也沒有任何的調侃，只是誠懇地說到，“這部電影和‘低俗小說’一樣，也是R級的?”

　看起來忠厚老實的奧斯汀，回到自己的專業工作時，卻顯得犀利而尖銳。第一個還擊，就直接點出了問題重點。蘭斯微笑地說到，“但我和昆汀不一樣，我不會把大量的血漿直接展現出來，相反，我選擇用不同的色彩來顯現血漿，甚至可能是白色。所以，視覺衝擊力保留了下來，但卻沒有那麽暴力。”

　奧斯汀微微點了點下巴，“所以，的確是R級。”

　任憑蘭斯說的天花亂墜，奧斯汀還是不為所動。這讓蘭斯啞然失笑，果然這樣的老實人反而更難對付，“我想，R級不是重點。電影呈現出了極端的風格化，喜歡的人們會陷入狂熱，討厭的觀眾甚至不會進入電影院，所以，R級不應該是我們關心的部分。難道不是嗎?”

　奧斯汀陷入了沉思，認真思考了一番，不得不承認，蘭斯的話有道理。但這又同時引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麽你也應該知道，這樣風格化鮮明的電影作品，想要創造票房佳績是十分困難的，對吧?”

　“‘耶穌受難記’上映時，大家也是這樣說的。”蘭斯的反擊讓奧斯汀張了張嘴，似乎有話想說，蘭斯卻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耶穌受難記’是宗教題材作品，而且情況十分特殊，不過我要說的不是它的最終票房，而是這部電影首映周末也在三千間院線放映了。我想，‘罪惡之城’肯定不能低於這個數字，比起‘耶穌受難記’來說，我們簡直是迪斯尼的公主動畫。”

　蘭斯的幽默卻沒有能夠讓奧斯汀露出笑容，他依舊一臉嚴肅地開口說到，“蘭斯，我只是洛杉磯分部的院線經理……”

　“但兼管西海岸的電影審核。”蘭斯插話說到。

　奧斯汀頓了頓，隨即點了點頭，“對，兼管西海岸的電影審核。但問題就在於，我沒有拍板決定權。‘罪惡之城’在AMC到底可以獲得多少間院線放映，這不是由我說的算的。”

　“我知道。我不是要你拍板決定。”蘭斯攤開雙手，一派輕松地說到，“我只是想說，以你的觀點，AMC到底願意在多少院線上映‘罪惡之城’這部作品。”

　“我需要觀看成片之後才能做決定。”奧斯汀依舊滴水不漏，但蘭斯卻不願意退步，目不轉睛地看著奧斯汀，嘴角的微笑卻帶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和威懾，似乎在說，“你騙不了我，我也是內行”。奧斯汀想起了西洋鏡影業，只能是松口說到，“兩百間，最多。”

　一部電影在北美上映，三千間場館當然不是同一家院線，而是由各大院線瓜分。比如說皇家娛樂七百間、AMC六百間，諸如此類，疊加起來之後是三千間院線。

　蘭斯啞然失笑，“兩百間?一千八百塊屏幕，加上一天十二場?”看似忠厚老實的奧斯汀，在工作方面終於露出了他精明的一面，猶如豺狼虎豹一般，狠狠地從混沌影業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罪惡之城”的上映院線最低底線是兩千間，但蘭斯希望能夠贏得兩千五百間、乃至三千間。AMC是北美第二大院線，這也意味著蘭斯必須讓AMC松口到五百間，乃至六百間院線，這才有希望。但奧斯汀居然一開口就是兩百間，就好像買東西討價還價時，一上來就是砍去了九成的價格，著實夠狠。

　“蘭斯，我沒有在開玩笑。”奧斯汀似乎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一臉誠實地說到。

　蘭斯卻不吃這一套，維持著笑容說到，“奧斯汀，我也沒有在開玩笑。 我覺得，你倒像是在和我開玩笑，把我當成了馬戲團裡的猴子。”

　安排院線其中有許多貓膩，費爾班克斯郊區的電影院也叫做“一家”院線，洛杉磯好萊塢大道上的船長劇院也叫做“一家”院線，同樣的兩百間院線，質量將會有很大的區別。

　同時，一家電影院勢必會因為地區的不同而擁有不同的規模，在一家院線的一塊屏幕上放映，一天只有一場，這也是“一家”院線，在一家院線的十二塊屏幕放映，一天安排十二場，這也是“一家”院線。其實這就是中/國國內所說的排片率。

　一般來說，為了保持院線上映影片的多樣性，美國不會像中/國那樣一家獨大，即使是首映的作品，屏幕也最多只能佔據三成，以一家中型電影院來說，這就是三塊到四塊屏幕，暑期檔的特殊情況可能會更高一些。

　蘭斯剛才的反擊就明顯是在抗議奧斯汀的輕視，他要求的幾乎是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的排片率，而且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滿檔。蘭斯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同時也是在傳遞著自己的需求，“七百，奧斯汀，我需要七百間院線，而且最少保證兩千塊屏幕。”啟用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