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很窄,兩人並排站著都有點擠,地上汙水橫流,有股子難聞的魚腥味道,和巷子外面銅鑼灣大街整潔衛生的大街好像是兩個世界。
何寶文出於職業習慣,把蘇銘擋在身後,舉槍對準對面的兩個搶劫犯。
十米之內,左輪小手槍的殺傷力驚人,對面兩個成年人幾乎把小巷堵得嚴嚴實實,跑都沒處跑,一旦開槍,完全不存在打不中的可能性。
就當何寶文覺得大勢已定的時候,蘇銘忽然生出一股極為強烈的警惕感。
“當心!”他抬手就去拽何寶文,手剛搭在何寶文的肩膀上,對面兩個人肩膀微微一動,就聽小巷子裡響起‘嗡嗡’兩聲破空之聲,似乎有什麽東西以極高的速度朝這邊飛來。
幾乎同一時間,寒芒一閃,兩個小黑點就已經到了眼前。
聽到破空聲,和看見小黑點,幾乎就是同一時間,蘇銘大吃一驚,這兩‘東西’的飛行速度,幾乎已經堪比聲速!
百忙之中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一顆幻化儲能球裂開,來自大象的力氣以比聲音更快的速度遍布了全身,手臂一發力,硬生生把何寶文白來斤的身體拽到自己身後。
叮,一聲脆響,火光四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何寶文臉蛋微微一疼,一股厲風貼著滑過,手裡觸電一般猛地一震,小手槍被一股龐大的力氣帶著脫手而飛,撞在牆上彈了一下跌落在地。
定睛一看,何寶文冷汗唰的就冒了一身:原本不算長的左輪槍槍口,居然被整整齊齊的削掉了一截。
不遠處,一支打磨的閃閃發亮的六角飛鏢,余勢未衰,半截都沒入了水泥牆壁之中。
這……這還是人能做到的嗎?要是剛才自己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這枚飛鏢打中自己……
不敢想象!
不僅何寶文吃驚,對面兩個忍者也嚇了一身白毛汗。
他們跟著蘇銘和何寶文一路,見兩人有說有笑,還一起去吃飯,看起來就像一對情侶一般。
就算不是情侶,關系也不一般。瞎子都能看出來,
這個女人對身邊的男人有意思。
所以,即便知道何寶文是警務人員,也沒想到她會隨身帶槍。
想想也是,怎麽會有和‘男朋友’逛街還帶槍的女人?這是女人嗎?
更何況,她這一身穿著打扮,看上去也沒地方可以藏槍!
哪知道她偏偏就帶了,還是從裙子下面摸出來的!
冷兵器對抗熱兵器從來都佔不到便宜,自從熱兵器誕生之後,冷兵器就逐漸退出了歷史舞台。
作為冷兵器的高手,兩個忍者對於熱兵器特別敏感,有一種天然的仇視,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面對熱兵器,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何寶文一亮槍,這件事性質就變了,兩個忍者之前只是抱著‘教訓教訓’蘇銘的打算,可被槍口指著,立刻變成了炸毛的貓,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桃太郎較為年長,經歷的突發事件相對較多,還算是冷靜,他第一時間做出的是防禦性的規避動作;
可流川楓不同,作為甲賀派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忍者,這個帥小夥的專業水準在國內雖然是頂尖的,但正是因為從小到大把絕大多數時間都花在磨練技藝上,別的方面就相對稚嫩很多,沒有什麽處理突發事件的經驗。
堂堂在甲賀派實際上的第一高手,被人用槍指著,那種憤怒受辱感蹭蹭的朝上冒!
風林火山,攻勢如火,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死了的敵人是最好的敵人!
他毫不猶豫的就做出了一個進攻性十足的動作,手腕一抖,兩枚飛鏢就脫手而出。
這麽近的距離下,手槍和飛鏢,哪個殺傷力更大一些,還真不好說。
“八嘎!”桃太郎嚇得連本國話都冒出來了,狠狠的瞪了流川楓一眼。
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怎麽敢在外國向人家的警官發射飛鏢!
還以為這是暗殺橫行的戰國時代嘛!
流川楓的實力桃太郎再清楚不過,這種距離下,他的飛鏢絕對比手槍厲害,單挑三四個職業槍手不是問題。
問題是對方不是殺手,而是正兒八經的警務人員!
鬧出人命,他們兩剖腹謝罪是跑不了的,還會連累親王殿下,甚至天皇陛下!
萬幸,那個年輕人擋了一下,沒出大事!
事到如今,桃太郎也不指望能繼續教訓蘇銘了,趕緊脫身為上。
衝流川楓喝了一身,兩人同時轉身大步的逃出小巷子。
臨出巷子的時候,流川楓回頭瞧了蘇銘一眼。
哼哼,不管怎麽說,佳子公主吩咐的事情,我總算勉強做到了。
想到佳子公主,流川楓一身都是勁,那可是他從七歲開始就暗戀的女神呢!
……
一支槍,兩枚飛鏢,把雙方都嚇得不清,何寶文心有余悸,即忘了,也不太敢去追那兩個人。
“剛才多謝你!”何寶文對蘇銘說。
“不客氣。”蘇銘鐵青著臉,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
“一定要謝的,若不是你拉開我,說不定我已經撲街了!”何寶文一邊說,一邊撿起落在地上的斷槍和飛鏢,恨恨說:“這是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用飛鏢?一定要讓鑒證科好好查一查,把這兩個王八蛋找出來……嗯?不對……”
她說著說著,意識到了不對勁。
剛才明明飛過來兩個‘黑點’,就是兩枚飛鏢。
一支飛鏢打中了她的手槍,現在插在牆上,另外一支呢?
“還有一支鏢吧應該?你看見沒有?”她回頭去問蘇銘。
蘇銘臉色非常古怪,支支吾吾的說:“那個……我……沒看見……”
傻子都能看出來蘇銘一定看見了,就是不想說,何寶文臉色一正:“你快點告訴我,這是重要的證物,襲警的罪名很大的,不可能就這麽放過他們,我要帶回去給鑒證科的同事!”
“好吧……”
蘇銘百般無奈之下,扭扭捏捏的轉過身,歪過頭,撅起屁股,說:“就在這裡……”
蘇銘右邊的褲子被血染紅了一大片,另外一支飛鏢正穩穩的插在他的右邊屁股蛋子上,只露出一個角。
嗤嗤嗤嗤……血順著飛鏢邊緣,一點點的朝外冒,就跟小噴泉似的。
盡管看起來非常慘,可何寶文還是忍不住的噗嗤一笑。
“喂,你有沒有點人性的!我中鏢啦!”蘇銘惱羞成怒說。
他也是活倒霉,流川楓出手兩鏢,大致上還是有分寸的,一枚打掉何寶文的槍,另外一枚打腿,讓何寶文失去進攻和追擊的能力。
就算他沒出手,何寶文也死不了,最多受傷。
剛才出手相救,身體稍稍彎曲了一下,原本打何寶文大腿的那一鏢,正好插在他的屁股上。
蘇銘惱火的狠,受傷還罷了,這一鏢的力度著實不小,要不是屁股肉厚,他還提前發動了犀牛儲能球,這一鏢八成要傷到骨頭。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中鏢的位置太……”
蘇銘一瞪眼,何寶文忍住笑,把下半句話咽下了肚子。
“看什麽看,還不幫我拔出來!”也不知道是怒還是羞,蘇銘紅著臉說。
“哦哦哦,對對。”何寶文用力點點頭,蹲在蘇銘後面就開始解他的皮帶。
“你要幹嘛!”蘇銘大吃一驚。
“你說幹嘛,褲子這麽厚,擋著怎麽拔!”何寶文不由分說,把蘇銘的牛仔褲褪到了小腿。
幸虧蘇銘沒有不穿內褲的習慣。
“咦,你屁..股挺翹的嘛。”何寶文順手在蘇銘屁股上啪的拍了一巴掌。
“有完沒完!”蘇銘大怒,朝巷子的另外一頭看了看,“快點快點!別一會有人來了!”
何寶文臉一紅,下意識也朝巷子口看了眼,這時候要是進來一個人,看到他們兩的樣子,八成不會朝好處想。
“忍著點,我要拔了,數到三,一……”
何寶文剛數完一個數字,完全不給蘇銘做好準備的,猛地一下就拽出了飛鏢。
“啊!”
蘇銘的慘叫在小巷子裡回蕩著,中箭不疼拔箭疼,六角形的飛鏢插進去的時候,由於速度太快飛鏢非常鋒利,其實並不是很疼,就跟被電打了一下似的,一麻;
可拔出來的時候,卻是從傷口裡朝外拉肉,酸爽到要命。
血淋淋的蛋子就跟開了一個小孩嘴似的,血從傷口裡一股股朝外冒。
何寶文一皺眉,利落的把女式襯衫脫下來,扯成了布條,動作很熟練的幫蘇銘包扎,自己上身隻穿了一件內衣。
兩個人現在的情況就比較尷尬了,一個人脫了褲子,一個脫了衣服,男的雙手扶著牆撅著屁股,女的蹲在後面,除了體位有點詭異之外,其他方面怎麽看怎麽像一對在小巷裡偷情的狗男女。
氣氛尷尬,何寶文咳嗽一聲,轉移話題說:“電影裡好多暗器都有毒,你說這飛鏢會不會有毒啊?”
“有可能!”蘇銘認真的說:“我覺得我現在就有點麻麻的,說不定中毒了!”
麻是肯定的,出了這麽多血,又是劇痛,誰來誰都麻。
何寶文哪知道蘇銘在開玩笑,像她這樣習慣用熱兵器的人,對冷兵器有種莫名的畏懼,抬起頭緊張問:“那怎麽辦?”
“倒是有個辦法,只是要麻煩你……”蘇銘為難說。
“你一個大男人不要吞吞吐吐的好不好,你救了我,我麻煩點算什麽!”何寶文說。
“哎,好吧!”蘇銘屁股一撅,“麻煩你用嘴把毒吸出來吧。”
蘇銘把屁股撅得高高的,身體擺出一個很的曲線。
何寶文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憋了好幾秒,大吼一聲:“你去死吧!”
一個過肩摔,把蘇銘給摔了個跟頭。
……
“大姐,我都中鏢了!”
最後何寶文扶著蘇銘,一瘸一拐的從小巷子裡走出來,蘇銘一臉鬱悶。
“下次再耍我,就不止是過肩摔!我可是柔道黑帶!”何寶文瞪了他一眼。
小巷子的另一頭,是一條人聲鼎沸的小街,但不同於另一側的商業街,這裡好像是個魚市場,兩邊都是擺攤的小販,街上到處堆滿了裝魚的水箱,整條街遍布著一股腥味。
還有些留著紋身,古惑仔模樣的人,在路邊的攤子打麻將。
一個隻穿了內衣的女人,扶著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從巷子裡走出來,引起了周邊幾桌麻將的注意,幾個小混混看到穿著黑色蕾絲胸罩的何寶文,遠遠的就吹口哨。
“看咩啊!沒見過女人啊,回家看你老媽去!”何寶文很彪悍的比了一圈中指。
兩個人正要朝魚市場的另外一頭走,剛走出不到一半,路邊的一家門臉比其他店面都要大出一圈的店裡,忽然晃晃悠悠的走出來七八個流裡流氣的年輕人,攔住了蘇銘。
為首的一個,高高瘦瘦,臉上掛著一副揮之不去的桀驁神情。
正是那天在有骨氣酒樓前,被蘇銘落了面子的勝和吉祥。
蘇銘微微一皺眉,怎麽遇到他了?
這裡是銅鑼灣,正是吉祥的地盤,看架勢,難道這小子想落井下石,把那天的面子找回來?
剛才那兩個奇怪的家夥,會不會和吉祥有關?
想到這裡,蘇銘真有點惱火了。
上次的砸車事件,其實處理的已經很客氣了,根本沒怎麽為難這些古惑仔;後來勝和的坐館阿樂和自己一起做生意,自己不去找吉祥的麻煩,他反而來捋虎須?
被好端端的插了屁股,蘇銘本就一肚子火,心想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hellokitty?!今天這家夥若是敢囉嗦一句,非弄死他不可!
“你們做咩啊?!”被人擋路,有幾個古惑仔還色迷迷的盯著何寶文的胸脯,年輕總督查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
“閃開啦你們幾個!”
不料今日吉祥的態度,和砸車那天竟然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回頭揮揮手,喝斥了幾個眼神不太規矩的小弟,然後非常熱情的對蘇銘說:“蘇先生,今日怎麽有空來魚市玩?哦,這裡是小弟的陀地,整個市場都是我罩的,若是阿姐要買魚,我讓他們選幾條最大的石斑送過來。”
蘇銘一愣,這怎麽個意思?
“嘿嘿,樂哥和我打過招呼,我才知道蘇生是樂哥的朋友,當日的事情是個誤會嘛。”看出了蘇銘的疑惑,吉祥笑呵呵的說:“說起來,還要托蘇先生的福,樂哥把下一屆銅鑼灣話事人的位子給了我。”
難怪前倨後恭,原來吉祥因禍得福,反而上位了。
至於說‘托福’,倒也不一定,也許是阿樂想要在自己退休之前,培養一個心腹手下接班人。
“蘇先生,你受傷了?”吉祥終於注意到蘇銘的姿勢不太正常,一腳高一腳低,被何寶文攙扶著,兩人不像是出來的,看起來倒像是被人狼狽追殺。
“對了!你一直在這裡打麻將,有沒有看見兩個遊客打扮的人,還背著很老土的大旅行包?”蘇銘問。
“像是八十年代的大圈仔!”何寶文補充了一句。
“看見了!那兩個撲街慌慌張張的跑出來,還撞翻了一個攤子。”吉祥用力點點頭,怒道:“兩個撲街,還傷了我兄弟,跑的真快,我們十幾個人都沒有追得上!怎麽,難道是他們打傷你的?”
“就是他們。”蘇銘道。
“哇,在我的地頭打傷蘇先生你,那就是不給我面子,不給我面子,就是不給銅鑼灣堂口面子,不給堂口面子,那就是不給勝和五萬會員的面子嘍!”
吉祥才當上話事人,大約心情不錯,繞口令一般說了一大堆,“蘇生你放心,只要他們還在銅鑼灣,我就是刮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為你出氣!”
說完,不由分說,拿起電話,一個接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喂,喪彪嘛,我吉祥!幫我找兩個大圈模樣的人!”
“喂,恐龍?我吉祥!……不一定是大圈啦,看起來很像,我讓這裡的見過他們的兄弟跟你一起……”
“喂,鹹濕強嘛,撲你老母,我吉祥!去查所有的酒店旅館馬欄,幫我刮兩個人出來!”
“喂,大飛,有沒有兩個帶旅行包的人做你船出海啊,好好好,我派人過去盯著……”
……
很快的, 二十幾個和那兩個‘遊客’見過面的小弟,就被吉祥打發了出去,去尋找對方的下落。
吉祥非要拉著蘇銘去他店裡,說今天海船新打上來一條兩尺長的石斑,這可是罕見的好東西,一定要請蘇銘嘗一嘗。
海產是發的,外傷尤其不能吃這玩意,可吉祥太過熱情,蘇銘琢磨著有精神力在,吃點魚問題不大,這些出來混的就要個面子,人家熱情邀請,硬是不去反而不美,於是和何寶文一起進了吉祥的‘吉祥海鮮大排檔’。
吉祥倒是沒吹牛,兩尺長的石斑市面上基本見不到,僅僅視覺上就有很強的衝擊力。三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魚,很快把石斑解決乾淨。
聊天之中才知道,吉祥這個古惑仔的頭目,也有自己正兒八經的生意來源,就是水產海鮮,算起來,這是他最大的經濟收入,以前沒有話事人的位置,在銅鑼灣他只能自己開一家小店,現在坐上了這個位置,他準備加大投入,把這一片的店面都盤下來,再貸款買幾條船,專門出海捕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