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Y上線那天晚上，一個人從深市坐夜車來燕京的陳輝已經到了好些天了。

　這些天，他一直想找自己大學時的女友張瑤，可是經過將近四十個小時的臥鋪車之後，他的勇氣又消散了不少，這個陌生的城市又為他催生出了滿心的忐忑與不自信。

　來燕京這幾天，陳輝一直住在中關村的一個小賓館裡，白天就在中關村各大寫字樓到處溜達，到夜裡了再回去睡覺，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想幹什麽，只是潛意識裡覺得，或許自己能夠在中關村和張瑤偶遇。

　他其實也不知道張瑤到底在哪上班，他也沒好意思去找胡梓晨追問，他只是直覺的認為，陳瑤和自己一樣是學計算機的，在中關村工作的可能性會大一些，於是他一方面期待著和她見面，一邊又頹廢的想把見面與否的決斷權交給老天爺，如果老天眷顧，或許在中關村的某個路口，自己一轉身就能和她偶遇。

　一連在中關村溜達了好幾天，陳輝也沒能如願偶遇張瑤，他在哈工大認識的校友裡，至少有幾十個人在燕京工作，這幾天他一個都沒碰見。

　周末到了，陳輝暫時放棄去中關村，轉而找了一家網吧，登陸了自己的YY號。

　YY號很多天沒有登錄了，但讓陳輝驚訝的是，從自己出發的那天晚上到現在，群聊裡的信息竟然一條不落的都收到了，數目統計，一共有七千多條。

　陳輝真是服了這幫人了，有什麽好聊的，一口氣聊了七千多條！

　感歎完這個，陳輝心裡更是對YY充滿敬佩。

　別的不說，YY群剛誕生，活躍度這麽高，從邏輯上推理，任何一個群在聊天的時候，都有至少一半人是非在線狀態，也就是說，用戶A在群聊裡發了一條信息，牧野科技要把這條信息推送給群裡在線的所有人，同時還要在服務器裡為所有不在線的用戶做好數據歸檔，這比一對一處理離線信息的難度要大得多得多，簡直是幾何倍的幾何倍了。

　如此看來，牧野科技不知道一天要處理多少離線消息，這個數量級估計是QQ巔峰時的百倍都不止，簡直是變態般的強大。

　七千多條群聊記錄，陳輝本來是想直接關閉的，但略一猶豫，他便把鼠標從關閉選項移到了消息管理器。

　YY現在的消息管理器已經很智能了，可以選擇日期，也支持聊天記錄搜索，他在群聊天記錄裡搜索的第一個關鍵詞就是:張瑤。

　雖然張瑤不是自己的同班同學，但他很希望和她在一起工作的胡梓晨能夠在群聊裡提及關於她的一些信息。

　搜索之後，迅速彈出一條有關鍵詞的信息，也確實是胡梓晨發的:“哎呀，真羨慕張瑤，她今天拿到了牧野科技的offer，開發崗位，P7待遇。”

　陳輝看到這一條眼睛一亮，趕緊點開旁邊“查看前後消息”的按鈕，就立刻把這一句前後的聊天記錄調了出來，陳輝忍不住在心裡感歎:“牧野科技的產品經理腦子是怎麽長的，怎麽能開發出這麽多讓人感覺到驚喜的小功能……”

　原來，話題是大家在群裡討論現在的薪資情況，胡梓晨吐糟一句現在每個月只能賺三千塊，然後才說了那句羨慕張瑤的話。

　隨後，群裡一大幫人都紛紛發表感歎，多是羨慕與向往的言辭，緊接著有人問:“牧野科技的P7是什麽意思?”

　胡梓晨說:“牧野科技內部的員工級別有兩個維度，一個是P序列，一個是M序列，P序列就是(專業人士)的意思，也就是技術崗位;M序列就是Management(管理人員)，也就是管理崗位，每個序列都是1到10級，P7的話，就已經是技術專家級了，月薪一萬三！”

　看到這一條的時候，陳輝的臉上滾滾發燙，自己從騰訓走人之前，月薪八千，自己還覺得已經算是比較高的了，相比張瑤的年薪十五萬，差了一大半，現在能在燕京月收入一萬三的人，簡直是白領中的白領了。

　再往下看，胡梓晨又說:“而且人家牧野科技每年保底是14薪！”

　“什麽叫14薪?”

　“就是每年最少拿14個月工資！”

　“我擦……”

　有人問:“她為什麽能拿這麽高級別?”

　胡梓晨說:“人家有實力唄，她在我們公司主導開發了一套醫院門診掛號與就診的程序，今年賣掉了二十多套，每套十萬。”

　“哇塞！今年還沒過到一半就賣了二十多套，你們公司得給她多少提成?”

　胡梓晨說:“惡心人的就在這一點了，之前說好給她銷售額的5%做獎勵，算算得有個十萬出頭吧，結果我們那個不要臉的老板反悔了，改口說當初承諾的是給純利潤的5%，他讓財務核算，去掉各種成本之後，你們猜猜純利潤才多少錢?”

　一堆人在下面追問:“多少?”

　胡梓晨說:“才三十萬！甚至連她和她團隊的辦公面積公攤、辦公電腦折舊、水電網成本都核算進成去了，算到最後，她只能拿到六千塊錢提成。”

　“太他媽操蛋了吧！”群裡罵聲一片。

　胡梓晨也說:“是啊，所以人家就去牧野科技面試去了，拿到offer就跟我們公司提離職，但我們公司老板太不要臉了，非得壓她一個月，所以她得下個月才能去牧野科技報到。”

　陳輝看到這一條，心裡忽然萌生出一個念頭——應聘牧野科技！不管怎樣，自己都要在張瑤入職牧野科技之前先進去！自己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成了，自己就在牧野科技耐心等她，如果不成……

　陳輝心底一下子又不自信起來。

　他做計算機很久了，專業技術過硬，但是心理素質一般，總體上是一個自信與自負並存的矛盾體，他沒有信心一定會被牧野科技錄用，但是對他來說，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了，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簡歷投到了牧野科技HR的公開郵箱。

　……

　此時已經進入五月，燕京的天氣有點反常，也不知怎麽的，一下子就熱到了30度。

　與天氣交相呼應的，YY此時正繼續在即時通訊的領域裡勢如破竹。

　注冊用戶破億了，最高同時在線用戶數突破了700萬，是QQ巔峰時的一倍還多。

　反觀QQ，現在的最高同時在線用戶數已經從三百多萬掉破一百萬門檻了，差不多是巔峰期的25%，整個四月的帳面收入非常難看，廣告全停，又賠了一部分違約金，增值服務的收入也陷入停擺狀態。

　現在，對整個騰訓來說，氣氛猶如戰時一般緊張，雖然很多支撐崗位的工作已經接近停擺，但馬總依舊不敢裁員，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知道自己不能亂掉軍心。

　最近，QQ的整個技術團隊一直都在高負荷狀態下工作，高層們這一次終於下定決心斷舍離，貼吧、QQ漁場全面停止技術維護及開發，反正這兩款快死透了的產品也沒多少用戶，乾脆把所有的技術力量全部都集中到產品開發上。

　技術團隊被分成兩個大組，一個組全力開發新版的QQ，另外一個組則全力開發QQ遊戲大廳，馬總對新版QQ的要求是:UI設計和用戶體驗都要向牧野科技看齊，同時，QQ群、卡通秀功能作為主要方向積極推進，至於QQ大廳，他要求六月中旬之前務必上線，而且至少搭配八款熱門棋牌類遊戲。

　如果只是開發大廳，或許時間還比較充足，但如果還要開發遊戲，那可真是有點超出現實了，可馬總的要求不給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他隻想著死命催著團隊往前衝，因為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等了。

　在財務告知他五月份預計的運營成本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帳面上的幾千萬其實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他沒辦法不著急。

　目前，公司每月的人工支出大概在兩百多萬， 辦公成本大概在六十萬上下，這些都還只能算是小錢，公司目前在全國托管了數千台服務器，每個月的托管費、機位費以及帶寬費用費用高達大百萬元，這麽算下來，一個月的支出妥妥千萬級別，帳面上的錢其實根本撐不了多久。

　李牧也一直在想，騰訓在產品上到底在醞釀什麽招式，但是怎麽都沒想到，他和馬總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撞車了。

　五月初，李牧在牧野科技的技術中心體驗眼下的YY遊戲大廳，按照李牧的要求，YY遊戲大廳的設計也相當高大上，遊戲大廳的產品邏輯並沒有和聯眾有太大偏差，點擊登錄之後，都是進入到一個遊戲選擇界面，選擇一款遊戲之後，再選擇相應的房間，進去就是擺滿了遊戲桌的大廳界面，用戶可以在這裡快速匹配一場遊戲，或者自己任選一個桌坐下參與遊戲。

　角色坐下並點擊準備之後，就進入到了等待環節，如果人齊了而且大家都點擊準備，遊戲則自動開始，這個時候會再彈出一個專門的遊戲窗口。

　遊戲的體驗非常好，無論是視覺還是聽覺都做的非常用心，李牧還特意試了試那些角色對白，比上輩子的QQ遊戲還要有意思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