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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狀元》第2549章 進退維谷
  張苑和江彬心裡都有鬼,所以在見到朱厚照前,都想把責任推給對方,進皇帳面聖時都在琢磨說辭。
  朱厚照並不知曉前線的情況,將二人叫來後,按部就班地問問題,上來並沒有直接問責之意。
  張苑正要搶白,江彬先一步說道。
  “陛下,剛得到消息,九江府城德化和湖口縣城相繼失守,叛軍已扼守鄱陽湖水道,隨時可以領兵順江而下……”
  張苑一怔,不解地望了江彬一眼,轉瞬便明白過來。
  反正朱厚照不知九江府城德化和湖口縣城被破的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具體是哪天發生的事情,此時奏報並不晚,前提是不能跟朱厚照講述細節。
  朱厚照聞言一拍桌子,大聲喝道:“真是豈有此理!這才幾天時間,兩個府就淪陷了?九江府和前面南康府的官員都是吃屎長大的嗎?”
  張苑跟江彬一樣,都低下頭不言語,小擰子則趕緊勸說:“陛下息怒。”
  朱厚照一把將小擰子推開,怒不可遏地道:“朕領兵平亂,正在興頭,可結果倒好,走到半道,九江府城已經被破……哦對了,九江府和前面南康府的城池是被叛軍攻陷,還是官員開城投降的?”
  朱厚照問問題時打量江彬,江彬沒給張苑說話的機會,直接道:“乃是城破,所有官員均自縊報國……”
  “唉!”
  朱厚照的憤怒瞬間消弭不見,良久後才幽幽歎了口氣,“一群沒用的東西,從南昌府到九江府,沿途那麽多城池,居然被叛軍一路勢如破竹,最後連湖口縣城都淪陷了……不過到底是因為朕趕路慢了,本來說三天時間就到,結果現在都過去五六天了,依然還在趕路途中。如果三天到的話,應該不會出現這些問題。”
  到最後,皇帝居然自責起來,讓江彬意料不到。
  朱厚照道:“現在九江府城德化和湖口縣城兩座江口要隘失守,鄱陽湖水道沿線城塞應該全都失守了吧?”
  江彬回道:“尚未得知具體情況,不過想來……大致情形確實如此!”
  在具體問題上,江彬回答得滴水不漏,如此還顯得正德皇帝很有預見性,算是變相地進行恭維。
  朱厚照很是著急,負手來回踱步,半天后自言自語道:“那現在再繼續往前走就不那麽合適了……叛軍整頓兵馬,囤積重兵於湖口,防止朕統領的大軍將九江府城和湖口縣城奪回來,甚至他們可能派出戰船,跟我們在大江上作戰……這江水上交戰很容易發生意外,朕不能冒這個險。”
  對於朱厚照的“謹慎”,張苑和江彬心裡都在發怵,雖然朱厚照一直堅持禦駕親征,但真正上戰場第一線作戰,作為皇帝他還是下意識地選擇躲避。
  涉及江上作戰,皇帝就算不衝鋒陷陣在前,也會有危險,這也跟朱厚照不相信眼前這幫人有直接關系。
  如果是沈溪領兵,朱厚照自然是底氣十足,恐怕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叫囂著要給叛軍好看;但問題是現在是他親自指揮,對於手裡掌握的船隻性能如何,官兵有無水戰能力一無所知,在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情況下,他首先要考慮保全的就是自己的小命。
  在朱厚照心目中,戰爭可以失敗,但小命不能丟,他是皇帝,擁有大好江山,失去一隅之地斷不至於影響社稷穩定,以後有的是機會打勝仗。
  江彬道:“陛下,您看現在當如何是好?”
  朱厚照皺眉:“不應該由你們來為朕出謀獻策嗎?張苑,你怎麽看?”
  張苑不由暗自叫苦:“剛才不問我,現在涉及撤兵或者想要退縮時,就想起我來了?早知道的話,我先來稟明戰況,或許能趁機告江彬一狀。”
  張苑恭敬地回道:“陛下,為安穩計,此時回兵安慶府最為妥當,安慶府城懷寧素有‘大江咽喉’之美譽,易守難攻,自大明開國以來城池經過多次修整,堅固異常,非常適合屯駐兵馬,就算賊寇來犯,我軍現有兵馬也足以保證城塞不失。”
  沒等朱厚照表態,江彬便出言攻訐:“張公公,這樣做怕是不合適吧?現在大軍已過黃石磯、東流和望江,距離九江府只有一步之遙,就此折返的話,豈不會被天下人恥笑,又如何表明陛下平定叛亂的勇氣和決心?”
  本來朱厚照聽了張苑的意見,讚同之至。
  先撤到安慶府城集寧這樣的大城市,至少保個太平,而且朱厚照這幾天連續坐船的確累了,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短時間內不用挪窩。小地方休整不合適,而安慶府物產富饒,經濟發達,乃是最適合的行在駐地。
  但在江彬發言後,朱厚照突然有了顧慮,開始為自己的面子考慮。
  一開始那麽大的陣仗,興師動眾,出動十萬大軍誓平寧王之亂,結果才走了一半路,並非是進軍途中就地駐扎,而是選擇半道折返,不等於是告訴天下人他怕寧王,雙方還沒接戰他已經落於下風?  朱厚照心中猶豫,一時間沒答話。
  而旁邊張苑已跟江彬爭起來,氣呼呼地質問:“現在九江府城和湖口縣城均宣告失守,寧王有心謀反的話手裡肯定掌握有一支強大的水軍,此時必然趁機出大江,對我船隊形成巨大威脅!”
  “我軍是逆流行軍,敵人卻是順流而下,還未開戰我軍就已落於下風,不說別的,兩軍相遇時,他們只需把一些沒用的船隻點上火,順風順水飄向我們,我們就會陣腳大亂,一個不好就會落得全軍覆滅的下場……三國時赤壁之戰的經驗教訓你不吸取嗎?”
  “既然我軍在戰略上已處於被動,此時不退更待何時?顧全臉面真的有那麽重要嗎?現在一定要先保證陛下安全,之前選擇速戰速決,乃是要把握戰機,但問題是現在戰機已失去,就該及時改變策略,穩扎穩打……退兵安慶府城集寧乃當前最好選擇。”
  張苑說得頭頭是道,每一條都說到正德皇帝心坎兒裡去了,朱厚照聽到這些話後,雖然沒明確表態,卻頻頻點頭,已傾向聽取張苑的意見。
  江彬依然不肯認輸,據理力爭:“陛下,現在逆王所部剛攻下九江府城德化和湖口縣城,必然立足未穩,急於肅清內部隱患,若此時我們殺過去,或許可以趁機收復失地,將逆王兵馬打回去……”
  張苑打斷江彬的話,大喝一聲:“就算想要出奇兵也不是你這樣用的……陛下禦駕親征,安穩最為重要,若出事誰能負責?”
  江彬反駁道:“此乃兵法,並非出奇兵。逆王擁有水軍,完全是出自你的臆想,事前根本沒有任何消息證明逆王手裡擁有船隊……如今水上優勢盡在我手,逆王只能佔據陸地固守,我們擁有進攻的主動權,先試探性進攻,若遭遇失敗再撤兵也不遲……”
  兩個完全不知兵的人,面紅耳赤展開爭論,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吵得個不亦樂乎,偏偏朱厚照還不製止。
  小擰子在旁看了不由乾著急,卻沒什麽好辦法。
  最後江彬態度堅決:“陛下,三軍將士聞聽逆王派兵攻佔九江府城和湖口縣城,同仇敵愾,激憤之下誓平逆王,此時正是上下一心時,陛下不應聽張公公退兵之策。”
  張苑咬牙切齒地瞪著江彬,最後委屈地看向朱厚照:“陛下……”
  “夠了!”
  朱厚照突然冷喝一聲。
  江彬和張苑頓時緘口不言,等待朱厚照做出最後決斷。
  朱厚照道:“現在九江府城和湖口縣城剛失陷,敵情不明,如此便撤兵,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不如先在岸上駐扎兩日,安營扎寨,同時派出斥候前去九江府調查情況,若發現寧王兵馬軍心渙散,士氣不振,則繼續出兵,反之……則伺機而動!”
  為了保全自己的臉面,朱厚照沒提出撤兵的選項,但其實“伺機而動”就是撤退,對於這一點江彬和張苑都能聽懂。
  朱厚照表態後,江彬和張苑都不敢再進言。
  朱厚照嘴裡小聲嘀咕:“早知道的話,就該問問沈尚書的意思,何至於此啊……不過好像問了也是白問,朕自打領兵以來,幾時準時準點過?就算有萬全的計劃也形同擺設……”
  正德皇帝也知道自己有多不靠譜,每次領兵都因吃喝玩樂、懼怕辛苦等原因而導致行軍遲緩,戰機一再被延誤,當初領軍前往宣府時他就有這方面的覺悟,這次逆水行舟,他坐在船上無所事事,想的難免多一些,感受也就更為直接和真切。
  ……
  ……
  張苑和江彬出了朱厚照的帳篷,依然怒瞪對方,大有一言不合就掐架的趨勢。
  小擰子跟著從裡面走出來,看著互不相讓的兩人道:“陛下的話你們沒聽到?杵在這裡作甚?趕緊安排兵馬於江邊駐扎。”
  江彬生氣地道:“不勞擰公公提醒,現在逆王兵馬根本無一戰之力,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就是此賊耽誤正事,可惱可恨!”
  張苑不屑一顧地道:“無一戰之力可以連取南昌、南康和九江三府?說不一定現在連饒州府都淪陷了……你真的懂兵?”
  江彬冷笑不已:“本將乃世襲軍職,卻不知張公公出自何處?”
  “你……”
  張苑又怒視江彬。
  小擰子著急地道:“兩位,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寧王叛亂,現在已是火燒眉毛了,怎麽兩位還有心思在這裡吵吵不休?陛下安危大於一切,就算此番不能平定江西又如何?不是還有沈大人在麽?沈大人出馬,寧王叛亂很快就會平息,有什麽大不了的!”

  小擰子提到沈溪,非但張苑,就連江彬臉色也很難看。
  他們都很清楚,以往遭遇戰亂,或者戰事不利時,只要沈溪出馬一定能解決,而且絕對是兵不血刃,此前朱厚照在宣府犯了那麽多錯誤,最後居然神奇地讓沈溪強行給找補回來。
  如果朱厚照臨陣退縮,下旨讓沈溪前來領軍,相信寧王之亂在一兩個月內就會平息,關鍵是看朱厚照是否放得下面子,還有就是他想不想賺取親臨戰場殺敵的軍功。
  張苑道:“咱家奉皇命辦事,不會跟小人一般見識……告辭了……”
  說完,張苑帶著早就等候在外面的李興離開。
  江彬卻沒急著走,先對皇帳前那幫侍衛詳細交待清楚,沒有他的準允,任何人都不能見駕,如此也是防止張苑到朱厚照跟前告狀。
  ……
  ……
  寧王派兵攻佔九江府城和湖口縣城的消息,隨後不到一個時辰已傳遍全軍。
  本來是暗地裡悄悄傳播,現在已可正大光明拿來討論。
  同時朱厚照的軍令也下達軍中,兵馬原地駐扎,在很多人看來非常合適,畢竟涉及到皇帝安全,不冒進也不倉皇撤退,先看清楚形勢,按照道理講沒有錯。
  不過在王陵之和劉序的私下議論中,朱厚照這回走了一步昏招。
  “既不進軍彭澤,又不退守安慶,哪怕到長江南岸的馬當山構築防線也可以啊……陛下決定在此駐扎是何意?”
  劉序看著手頭沈溪下發的大江地勢圖,連連搖頭。
  劉序雖然不是什麽謀士,但跟沈溪不是一天兩天,對於行軍打仗的東西有自己的思考,沈溪一直都在給他們出謀劃策的機會,以此來鍛煉他們獨立帶兵的能力……雖然大部分策略沒有被采納,但眼界確實開闊了。
  現在朱厚照屯駐平坦的江邊野外,無險可守,在劉序看來就是一步徹頭徹尾的昏招。
  王陵之道:“或許陛下是想在這裡等候沈大人的意見吧……不過這裡距離南京有點遠,若是等候援軍的話……可能時間上趕不及,其實不如直接撤回安慶。安慶府城池堅固,足以保證陛下的安全。”
  劉序點頭道:“應該及時跟陛下進言才是……現在就怕寧王所部來勢洶洶,到時我們駐扎在這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很容易出大亂子!”
  ……
  ……
  朱厚照於江邊平坦的曠野駐兵,看起來高明,卻跟當年英宗征討瓦剌人的境況非常相似。
  都是高調出兵,也都志得意滿,卻也都是在半途得知敵人兵鋒強盛臨時改變策略,英宗選擇的是撤兵,最後被困土木堡,把自己都賠進去了。而朱厚照好面子,選擇暫時不撤退,也無異於是在為自己挖坑。
  王陵之和劉序發現皇帝下達的命令不對勁時,趕緊想辦法給沈溪送信,但這裡前不挨村後不著店,想把消息傳遞出去不那麽容易。
  此時沈溪遠在新城,卻比朱厚照更早知道寧王攻破九江府城和湖口縣城的消息。
  沈溪沒去想朱厚照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好像這件事跟他沒多大關系,此時的他正沉迷於“酒色”之中。
  華燈初上,馬憐所住宅院內,竹笙吹奏出的曲調分外悅耳。
  明亮的電燈燈光下,一群舞女正在表演精心排練過的歌舞,鶯鶯燕燕很是賞心悅目。
  沈溪是這大廳中唯一的客人,他面前擺放著精美的菜肴,杯盞裡酒香四溢,他好像陶醉於優美的曲調和絢爛華麗的舞蹈中,眼睛微眯,神情迷醉。
  在這裡,沈溪不需要在意外面的紛紛擾擾,無論是前線戰報,又或者國家大事,都跟他無關。
  馬憐在大廳中間領舞,舞姿極為撩人,連續高強度的動作後,脖頸間隱現汗珠,等曲調進入尾聲,其他舞女還在表演時,她來到沈溪面前,在鋪設有地暖的木地板上跪坐下來,恭敬地為沈溪斟酒。

  馬憐跟惠娘、李衿不同,見到沈溪的機會很少,她也清楚每次沈溪過來的目的是什麽,知道自己在別的方面幫不到沈溪,於是隻單純把自己當作一個女人。
  “很好。”
  一曲舞曲結束,沈溪拍掌叫好,六名舞女彎腰行禮後往後堂去了,準備下一場表演。
  沈溪的評價非常簡單,看起來很是敷衍,但馬憐卻知道沈溪是真心喜歡她的安排。
  馬憐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容:“就怕主子不喜歡呢……上次主子來的時候,其中幾個丫頭沒到來,剛才表演的六個人裡邊有兩個是新人,姿色上乘,可惜身子沒完全長開,或許得養些日子才能讓主子滿意……”
  沈溪知道是怎麽回事,此番回到新城,馬昂一直都在他身邊做事。
  或許是馬昂感受到自己被沈溪冷落,趕緊跟富商韓乙商議,在江南找了不少美女給沈溪送來。
  旁人拚命巴結皇帝,韓乙和馬昂卻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系於沈溪一身,所以他們把金銀珠寶乃至酒色財氣的東西通通送到沈溪跟前,沈溪知道貿然拒絕的話只會讓二人離心離德,乾脆送到馬憐院子。
  馬憐知情識趣,沒有通常女人的妒忌和小心眼兒,她沒有覺得這些女人的到來對她的地位存在威脅,畢竟她知道自己的處境,只有這院子對沈溪保持足夠的吸引力,沈溪才會多過來消遣,否則她會被冷落,甚至將來是否能見到沈溪都難說。
  沈溪道:“還是你有心……”
  馬憐沒想到沈溪會如此滿意,臉上帶著稍微的羞喜:“能為主子做點事,奴甚是欣慰……這些丫頭年歲大的十七八,小的十三四,有的已長成,有的還是小花骨朵,卻不知主子是否有中意的?讓她們先過來陪主子喝喝酒,說說話,回頭帶進房裡便是。”
  沈溪見馬憐說話時粉頰飛紅,宛若小家碧玉,不由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不是跟你說過,不需要在這上面下太多工夫嗎?為何又安排了?”
  馬憐雖然被沈溪抬起頭,卻不敢跟沈溪對視,分外羞澀:“送到這院子,便是主子的人,哪怕主子覺得沒什麽必要,這些丫頭也能為主子暖暖被窩,做一些貼心的事,還能服侍主子起居更衣。其實她們會的東西很多,只是主子沒見識過罷了。”
  沈溪很清楚馬憐說的是什麽意思。
  任何時代,只要有需求就會有買賣,而美貌的女人一向為權貴喜歡。
  大明承平已久,風氣轉向奢靡,江南民間尤其是揚州、蘇州等地逐漸形成養瘦馬的傳統,有人專門把貧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買回後調習,教她們歌舞、琴棋、書畫,長成後賣與富人作妾或入秦樓楚館,以此從中牟利。
  馬昂的合作夥伴、受沈溪招攬的韓乙便精通此道,本來韓乙就是靠跟官府勾連才取得豐厚身家,至於如何賄賂,如何讓官府中人網開一面,非常有經驗。
  至於這些女子,自小就接受系統地栽培,平生所學基本都是娛人的東西,至於如何伺候男子,她們或許比閨中婦人更有經驗,只是缺乏實踐罷了。
  沈溪看著馬憐道:“我從未見識過她們的本事……莫非你見識過了?”
  “嗯。”
  馬憐輕輕點了點頭,“閑著沒事奴聽她們說了一下,以前奴從來不知原來閨中有那麽多花招……奴還是太任性,被主子慣壞了。”
  在沈溪面前,馬憐總把自己擺在卑微的位置上,以奴婢的身份對待這段感情和關系。
  沈溪笑著將馬憐攬過來,讓她依偎在自己懷中,道:“有你在,不就夠了麽?”
  這下馬憐更加害羞了,顯然她從那些女子身上見識過的東西,讓她很是羞澀,雖然她現在有了一定身份和地位,但始終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接觸到的東西太少,到了江南,她才算大開眼界。
  就在馬憐羞得無地自容時,古琴和蕭聲又起,新的舞蹈表演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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