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黑暗! 無力抗拒的沉重!
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啊!
他終於爆發出一聲大喊,掙扎醒來,呼!呼!呼!張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大汗淋漓,胸口發悶。他目光發直地盯著粗陋的營帳,驚疑不定。
“劉君……劉君……玄德……”焦急的呼喚聲傳入耳中,幾張熱切關心的臉龐撲在眼前,身體也被七手八腳地扶坐起來,一碗微微苦澀的溫水湊近嘴唇。
這是哪裡?
我怎麽了?
是做噩夢了嗎?
轟!轟!轟!
動念間,記憶的洪流衝入腦海,腦袋劇痛,眼前發黑,向後便倒,陷入一片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醒轉,張開眼眸看著跪坐在身邊的幾條大漢,臉上的表情複雜得難以形容。
回首往事,販履織席、求學盧植、交接輕俠、從軍討賊、安喜縣尉、鞭打督郵、棄官亡命、老母病逝、募眾討董、高唐縣令、黃巾破城,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心頭閃過,至今自己已經三十歲,別說而立了,連保家都沒做到,出生入死五六年,最終落了個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的境地。
沒錯,此生姓劉名備字玄德!自己就是劉備!
再遙望未來,救北海、得徐州、失徐州、投曹操、奪徐州、失徐州、投袁紹、奔汝南、投劉表,自己還得再顛沛流離十八年!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八年?還要到四十八歲年近半百仍舊寄人籬下嗎?還要那時再去感慨英雄老去、髀肉橫生嗎?
我絕不甘心!
劉備緊緊握住拳頭!
想到後世人們的分析,曹操得天時,孫權有地利,劉備靠得是人和。劉備的長處就在於善識人、會用人、能得人。得趙雲於公孫瓚、讚陳登文膽武志、請諸葛亮於草廬、拔魏延於卒伍、評馬謖不堪大用,無不顯示出劉備過人的眼光。自己穿越前本就對三國歷史比較感興趣,又因為在論壇中與人爭辯劉備到底是不是偽君子而徹底通讀一遍《三國志》,對這段時期的大事、人物,不敢說是掌上觀紋,也算是了然於胸。這種“先知”與劉備善於得人的長處簡直是絕配。這是自己此世最大的優勢所在!
劉備再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當今天下形勢,現在應該是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一九零年,時間是五月份。
劉備於公元一八四年討黃巾有功,被任命為中山國安喜縣尉,一八五年鞭打督郵後,棄官亡命,流浪江湖。一八八年,劉備潛至洛陽尋找機會,結識了大將軍何進屬下都尉鷚恪R話司拍輳鷚惚緩謂賞ぱ钅急醣父媯械較綸庇齙皆艨埽醣噶φ接泄Γ荷四岩鄖靶校鷚鬩螄蠔謂偌雋醣鋼Γ謂虺⑼萍觶蚊醣肝嘀荼焙9旅芟氐南刎榷偈
公元一九零年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卓,大家公推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袁紹自號車騎將軍,與河內太守王匡屯河內,冀州牧韓馥留鄴城,供給軍糧;豫州刺史孔仆萬4ǎ鷸荽淌妨踽貳⒊鋁秈卣佩恪⒄佩闃芄懍晏卣懦⒍ぬ厙盆!⑸窖秈卦擰⒓帽畢啾龐腈縉镄N靜懿倬閫退嵩媯緩蠼跬吐逞簦詬魘頡
青州刺史焦和也大起州兵響應,劉備感覺討董大有可為,遂向焦和請命隨軍。焦和將州兵、郡兵抽調得乾乾淨淨,集軍數萬人,剛剛渡過黃河進入兗州,黃巾余賊就趁著青州防備空虛,一時俱起,連克數縣。焦和隻得狼狽回軍,
與黃巾作戰。焦和性懦弱,好鬼神,徒率大軍而不敢與黃巾打惡仗,弄得青州殘破,百姓離亂,軍隊不增反減,不少人做了逃兵。 劉備見在焦和麾下沒有獲取軍功的機會,遂活動一番離開州兵,在平原國謀了個高唐縣尉的職位,與原來下密縣丞同級,都是秩二百石。青州黃巾肆虐,在這裡做官極為危險,原高唐縣令急忙活動一番調走,劉備被任命為縣令,秩六百石。劉備一邊整修甲兵,招募賓客,一邊打聽討董前線情況。消息傳來,董卓將天子遷到長安,自己率大軍在洛陽與關東群雄相峙,關東群雄畏懼董卓強橫,不敢前進,又見董卓也無力東下,頓時各懷異志。公元一九零年三月,兗州刺史劉岱殺東郡太守橋瑁,派手下王肱任東郡太守。各軍軍糧告罄,很快散去。
公元一九零年五月,青黃不接,百姓饑餓,從賊者更多。上萬黃巾攻打高唐,劉備堅守數日,外無援兵,隻得突圍,突圍戰中劉備之妻賈氏身死,關羽張飛等護著劉備不到十人成功脫身,向北渡過黃河。劉備負傷昏迷,數日方醒。醒來後的劉備已融合兩世記憶,對天下大勢看得分明,對今後道路再無疑慮。
劉備靠坐在榻上,打量屋內人員。
關羽關雲長,身高九尺,臉色赤紅,須髯黑密,丹鳳眼,臥蠶眉,二目開合間虛室生電,不愧為武聖關二爺。關羽比劉備還大一歲,今年已三十一歲。
張飛張益德,與關羽身高仿佛,虎背熊腰,鼻直口闊,面如冠玉,相貌堂堂,這個相貌與後世對他的形象認知差異甚大,不過張飛乃是沒落世家子弟出身,文采風流,並非是演義中所謂賣肉的屠夫,他身上自有一股不俗的氣質,張飛今年二十六歲,正當盛年。
簡雍簡憲和,身材不高,微微發胖,眉作八字,目如黑豆,天然帶幾分幽默,今年二十九歲。
其他還有幾位自少年時就跟隨他的屬下,如張式、陳愷、耿庸、耿奇等,大都是好勇鬥狠的輕俠,年齡與簡雍不相上下。這些人最少的也跟隨劉備五六年,簡雍、張式等更是從小就在一起遊玩,情分深厚,宛如兄弟。劉備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自己辜負諸位兄弟的情誼了啊!
關羽問道:“劉君,如今我等何去何從?”聲音清亮,金聲玉應。
劉備道:“吾兄公孫瓚為降虜中郎將,駐軍右北平,我等可往投之。”掃視室內眾人一眼,繼續道:“如今天下黃巾肆虐,盜賊縱橫,諸侯四起,各逞雄力,公孫伯北抗烏丸、東平張純,麾下兵強馬壯,我等投他必能有建功立業的機會。你們怎麽看?”
眾人對此都沒意見。於是劉備遙祭亡妻賈氏後,帶著眾人一路急行,直奔幽州。
劉備在無終縣見到公孫瓚。公孫瓚今年三十六歲,正當盛年,他身材高大,猿臂狼腰,鷹目權腮,獅鼻闊口,留著短短的髭須,談笑時聲音洪亮如黃鍾大呂,顧盼間英氣勃發,讓人不可逼視,實是位英雄人物。
公孫瓚出身貴族,家族出過好幾位兩千石的高官,但他母親隻是個婢女,相當低微,開始只在縣中擔任書佐小吏,還好遼西劉太守慧眼識英傑,將女兒嫁給他,資助他求學於盧植,後劉太守犯法要被發配到交州日南,公孫瓚辭氣慷慨,決定跟隨護佑,路上劉太守遇赦而還,公孫瓚因而聞名。後得以舉孝廉,為郎,被任命為遼東屬國長史;拒鮮卑有功,遷為涿縣縣令;討張純有功,升遷為騎都尉;又因軍功遷中郎將,封都亭侯,駐軍遼東屬國。中平六年也就是去年公元一八九年,幽州牧劉虞招撫鮮卑,裁撤軍隊,隻留下公孫瓚所部,並將他從前線後調,屯右北平。
公孫瓚與劉備十幾年沒見,很是歡喜,詢問劉備別後情況,聽了劉備起兵討黃巾後在官場上的蹉跎遭遇,唏噓不已,當即任命他為曲軍侯,編制五百,撥付一隊五十人精卒給他,其余兵卒自行招募。曲軍侯秩六百石,與劉備原來的高唐縣令秩俸相同,但一曲僅五百人,縣令卻能管數萬民眾,權力不可同日而語。
劉備仔細搜索後世所讀《三國志》,模糊的地方逐漸清晰起來,“為賊所破,往奔中郎將公孫瓚,瓚表為別部司馬,使與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紹”,沒有記載劉備初投公孫瓚時是什麽職位,但從字面看劉備是在劃歸田楷麾下與袁紹相拒時,才被任命為別部司馬。漢製,五部為一軍,一部之首領為校尉,秩比二千石,副職為司馬,q比一千石;一軍有時候不止統有五部,還可以設別部,以別部司馬統之,秩比一千石。那麽現在公孫瓚任命劉備為軍侯,與歷史一樣, 沒有變化,不能說是苛待,但也算不上是重視。
簡雍私下評論公孫瓚不夠義氣、不識英雄,劉備雖然也有同感,卻製止簡雍,道:“吾失土之官、戴罪之身,吾兄任為軍侯,已是抬舉,怎敢再有怨望?”
劉備得知故人周林在漁陽郡擔任雍奴縣令,遂前往募兵。周林字公茂,涿郡良鄉縣人,縣中大姓。黃巾舉事前,劉備在涿縣交接豪俠,名聞郡中,與周林打過幾次交道,雖無過深的交情,也算是相處融洽。周林聽到劉備來訪,熱情接待。兩人敘說別後情形,周林原是在本縣擔任縣吏,後被涿郡太守韓卓辟為賊曹椽,去年雍奴縣令出缺,周林抓住機會,輾轉請托,被朝廷任命為縣令。原本劉備認識的周林是個豪爽粗直之人,現在卻是彬彬有禮,一派儒者風范,劉備不由讚歎道:“周君既文且武,讓人高山仰止。”周林哈哈大笑,露出往日一些影子,隨即斂容道:“怎敢當劉君之讚!劉君義勇討賊,歷任數縣,才能稱得上是文武兼備啊。”
聽了劉備道明來意,周林滿口答應相助,並贈送劉備五千錢。劉備在雍奴拜訪縣中大姓、鄉裡輕俠,謙辭厚禮,殷勤致意,縣人皆稱讚劉玄德有禮君子。劉備雖然位卑權輕,但他在幽州還是有些名聲的,漸漸吸引到一些輕俠來投。其中一名來投的弱冠少年,卻非輕俠,乃是讀書人,自報姓名後,讓劉備抑製不住喜悅,放聲大笑。
少年姓田名豫,字國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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