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八則還湊合，其余都一般般。”胡子老者一臉嫌棄之色。

　蘇羽聽得微微皺眉。

　此人固然怪異，但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劍道和其口中的龍族煉體術或許有局限性，但魂道乃是《天子望氣術》，傳承於其師尊雲崖子。

　對方如此輕視，很難令人接受。

　“閣下真有本事，也不會被人縮在這裡。”蘇羽淡淡道。

　哈哈哈

　胡子老者仰天大笑，笑聲中滿是笑傲風雲的自信與驕狂:“天下間，誰人有資格封鎖我裂天老祖?我是自己把自己封鎖在此地的！”

　自己?

　蘇羽滿眸狐疑。

　世上會有誰自我封印於禁忌森林這等萬古不見人影之地?

　“說了你也不會懂。”裂天老祖不屑向蘇羽解釋，上下打量蘇羽一下，嘿嘿笑道:“既然你落到我手裡，那就沒有活著離開的道理，說吧，希望我先吃你哪裡?”

　蘇羽適才注意到，光球附近有一堆積滿灰塵的不明生靈骨頭。

　這些，許多都是當年不小心深入此地的大能強者吧?

　結果，全部淪為眼前怪人的口中之食。

　即便明白這一點，蘇羽面上表情還是非常平靜。

　他已經死過一次，還在乎什麽?

　“哦?你不怕死?”裂天老祖微微詫異蘇羽的淡定。

　蘇羽仰頭望向頭頂之上的空間，自嘲一笑:“比死更可怕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其心中湧動濃烈悲哀，秦仙兒應該已經慘遭不測吧?

　她的死，才是蘇羽真正害怕的。

　自己的死，反而早已置之度外。

　“哦?你們人族很奇怪嘛，此前來的一個小姑娘，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什麽人生中有比生命更為重要的東西。”

　蘇羽猛然一個機靈，腦海中瞬間想起一個人。

　他以手指在空中比劃，描繪出無心鐵捕的人影:“是她嗎?”

　“你們認識?”裂天老祖訝然:“域外果然太小，隨便都能遇上互相關聯的人。”

　“她在哪裡?”蘇羽心髒微微跳動，心頭有種格外不好的預感。

　曾經修煉時，他就突然從入定中驚醒過，內心裡湧出莫大哀意。

　他一度猜測，很可能是無心鐵捕。

　陡聞其消息，蘇羽心中如何不熱切?

　一絲絲的僥幸，在其內心徘徊不滅。

　“她沒有你好運，有魂道加身，靠近老夫之時，就灰飛煙滅，只剩一具枯骨。”裂天老祖目光複雜轉動身上的圓球，露出其身後的光景。

　蘇羽抬眼望去，心神狠狠顫動。

　一具白衣如雪的枯骨，盤膝靜坐，保持著生前的姿態。

　其骨骼熒光如玉，安詳而寧靜，亦如其生前那般，恬淡如水。

　蘇羽雙眼一熱，內心裡回蕩莫大悲鳴，一顆心狠狠揪住，令他無法呼吸。

　“無心！”蘇羽艱難邁動腳步，心如死灰。

　心愛的女人，紅顏知己，相繼如風散去。

　他存活的意義是什麽?

　“勸你不要太靠近，你這位同族，可是金玄古神的傳人，遺體碰不得，便是我觸碰一下，都要再三考慮。”裂天老祖道。

　似是在回應他的話，當蘇羽靠近無心鐵捕的遺體時，其身體表面湧現一層金色的火焰。

　火焰格外可怕，遠超神炎女魔那等層次，甚至還在玄道主之上。

　“古神傳人?”蘇羽心頭震動一下。

　金玄古神……邪尊墓園之中，就有金玄古神的衣冠塚吧?

　想不到無心鐵捕就是八大古神之一，金玄古神的傳人。

　不過，再聯想她手中那隻異常強大的金色玄武，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那等絕世強大的寶物，隻可能是古神傳承之物。

　但，這些已經不重要。

　她，已經隕滅。

　正在此時，無心鐵捕身前的地面，毫無征兆裂開一道裂縫，從中笨拙的爬出一隻渾身金色的玄武。

　赫然是無心鐵捕的法寶，金色玄武！

　它出現後，張嘴一吸，就將無心鐵捕身上的金色烈焰全部吸走。

　隨後，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蘇羽。

　蘇羽淒然一笑:“你希望，我替無心鐵捕收屍嗎?”

　金色玄武點了點頭。

　蘇羽苦澀走上前，手掌輕輕觸碰無心鐵捕的肩胛，恍惚間，看見了一位立志要掃清天下黑暗，創建光明世間的白衣女子。

　一身正氣浩然，令人無法直視。

　哢擦

　驀然間，蘇羽觸碰她遺骸時，她結印的雙臂自然垂落。

　蘇羽本未在意，但細看之下才發現，她垂落的一隻手，四指彎曲，食指伸直，指向身前三寸處。

　怪異的姿勢，讓蘇羽看向那裡，透視之眸一掃，瞳孔劇縮。

　身前三寸處的地下，一顆碧綠色的圓珠安靜躺在那裡，正是蘇羽交給她的九碧靈珠！

　但，那裡不僅僅有九碧靈珠，還有一座被牢牢封印的王座，不住的掙扎。

　“天！地！神！座！”蘇羽一字一頓道出。

　每一字，都如刀割在心口疼痛。

　如果沒記錯，他在琉璃古洞與無心鐵捕訣別時，就曾說過自己此生遺憾。

　一是秦仙兒，二是天地神座……

　無心鐵捕為了完成蘇羽夙願，選擇飛蛾撲火，葬身禁忌森林……

　其胸腔內如萬海波濤沸騰，動容與悔意交融。

　他有什麽地方，值得無心鐵捕寧死不悔?

　“哎，執著的女娃娃。”裂天老祖望著無心鐵捕右手的姿態，神色複雜歎息:“終究還是留了一手。”

　蘇羽仰頭望天，心頭悲意洶湧，道:“究竟怎麽回事?”

　如果無心鐵捕真如裂天老祖所說，靠近他時就已經灰飛煙滅，如何還有時間藏好九碧靈珠和天地神座?

　“她靈魂雖滅，意識卻因執念緣故，徘徊不去。”裂天老祖道:“她和老夫做一個交易，我將天地神座和那空間儲物器留好，等待你來取走，而她則將金玄古神的傳承尊寶交給我。”

　“我另外提出一個條件，東西我不會白白交給你，若你來時能找到那就是你的，若找不到，那就歸我所有，老夫答應了。”裂天老祖歎道:“沒想到，這女娃娃最後一絲意識在自己的骸骨上做了手腳，給了你提示。”

　若無這提示， 蘇羽未必能夠找到九碧靈珠和天地神座。

　蘇羽心中更為動容，眼角劃過一絲黯然:“可惜，已經太晚了。”

　如果天地神座早些落在其手中，無心鐵捕會為它而隕滅嗎?

　“晚什麽?”裂天老祖沙啞道:“死又不是生命的終結！”

　蘇羽最是明白此話的意義。

　死，的確不是生命終結。

　因為還可以起死回生。

　他嘗試以生命力量恢復無心鐵捕的血肉，然而，他絕望發現，生命力在其身上毫無作用。

　“不用白費力氣，並不是所有的死亡，都能用你的生命法則救活。”裂天老祖淡淡道。

　一更，今天欠的，十六號五更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