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少爺你可別開玩笑了,那徐老爺自家在城中有的是宅院,哪裡回來咱們客棧住,還要一人一千兩銀子一天,除非他瘋了。”吳伯嘀咕道,沈煉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疏懶,還喜歡開些玩笑。 “你放心,明天他一定會來,我困了,先回房間去,也別讓人來打擾我。”沈煉揮一揮手,往樓上而去。
他居住在天字一號房間,不過卻自己把房間名字改成——‘總統套房’,滿足一下惡趣味。
推開窗戶,明月東升,徘徊鬥牛。
沈煉於略顯硬實的床榻上,盤膝而坐。
緩緩閉上眼皮,心中寂寞無表。
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古人雲胸有山川之險,心有城府之深。
以人心不可度量,故而方有無限可能。
閉上雙眼時,眼前是一片漆黑,仿佛來到一片無星無月的太空,不知四方上下,亦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沈煉的五感逐漸消失,外面的噪蟬蟲鳴,風吹草動,都變得若有若無,直到消失無蹤影。
只因心無雜念,故能無欲則剛。
那月光似水銀瀉地,不要錢的灑來,照出沈煉肉~身的影子。
他心中一動,那月光好似被一個容器盛放。
不斷凝聚。
先是銀白色一團凝聚的光球,不斷吸收月光,變得淡黃。
光球逐漸變小,猶如豌豆,漸漸飄向了一盞銅燈,經過燈芯之上,倏忽之間,滿室通明。
這盞銅燈鴻雁佇立、回首銜魚的造型,雁頸與燈體以子母口相接,魚身與雁頸、腹腔中空相通。
腹腔中裝滿水,這樣燈火的油煙將會順著雁頸流到腹腔水中,令房中沒有那麽大的油煙味,空氣自然清新潔淨。
此燈當然不是這世界的產物,而是沈煉仿造的‘漢雁魚銅燈’。
吳管事隻覺得此燈精巧,卻識不得此燈妙處。
沈煉猛然睜開眼睛,如豆光點消失不見,他的眼神清亮如許,好似星辰。
燈火生出的油煙,又循環到了水中,沒有汙染外界,這便是禪!
是沈煉用以警醒自身。
如今他的精神外放,已經能夠凝聚月光,生出火焰,點燃一盞燈,威力不大,卻意義深遠。
因為這已經不是武,而是法術。
沈煉心想:要是放在過去看到的網文中,自己這算不算成了魔法學徒,能夠放出一級火球術的縮略版。
想到這,免不了莞爾一笑。
因為他還修煉了神足經,算是法武雙修了。
一縷清風,吹動燈火,吹動沈煉的衣襟,沈煉被清風拂面而來,忍不住起身,望著明月。
縱然千般法術,萬般神通,他也隻願如這輪明月,亙古長存。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
沈煉這具身體已經長到了十五歲,清清秀秀,如玉如煙,每次出行,便是滿城女子,爭相圍觀。
若是沈煉還如從前般病弱,真要在這世間傳出個‘看殺沈煉’的名頭出來。
那徐弘本身就貪生怕死,沈煉一走,他第二天就趕來,即使沈煉開了天價,他也要住在沈煉的‘有間客棧’中,免得剩下兩個妖孽回來報復。
外人皆不知徐弘犯了什麽失心瘋,唯有徐家少數人明白,卻因為徐弘告誡,不敢外傳。
唯有沈煉的大舅母徐氏,得徐弘說了前因後果,因此每逢年節,待沈煉越發的好,甚至有些恭敬,令向來見慣大夫人刻薄的下人,
稱奇不已,隻道沈煉少爺不顯山露水,卻手段高明。 住了半年有余,再無余下兩個五福神的消息,徐弘才回到自己家中。
只不過徐弘這番作怪的舉措,倒讓青州城的人好奇起來,加上沈煉偶爾一些發明,奇思妙用,如那‘雁魚銅燈’,被人發現好處,反而讓‘有間客棧’名聲大噪。
縱然房錢漲了又漲,也擋不住過往商旅,以及一些附近好奇士人的熱情。
這又是吳管事所料未及,從一開始的慘淡,到現在的火爆,當真讓他生出幸福的煩惱,因為沈煉說過,每個月的利益,可分他半成,對他而言,已然是蔚為可觀了。
唯有沈煉淡然如故,輕視千金。
白日裡練武練氣,夜間熬煉精神,一意清修。
雖在紅塵,卻不受困擾。
那神足經入手容易,但要練到極高深處,卻極為艱難,縱然如青袍人的天資,也是三十年後,生死絕境中,方才一舉打破最後的任督二脈。
就算是沈煉精神強大,可以比常人修煉更長的時間,不覺疲累,又能精細入微的操縱內氣運行,到現在也才把其余經脈貫通,卻遲遲破不開任督二脈。
而且自半年前,沈煉任憑如何修煉《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神魂都沒有強大哪怕半分,也只能陰魂或者黃昏、或者陰天、或者夜晚出遊。
若是白日,那太陽真火,當真是熾烈傷人,若是出竅而行,光天化日之下,他撐不了多久。
青州城處於西北,雖不如大漠苦寒,冬天也難捱得緊。
連下了三日大雪,城裡城外,俱是白茫茫一片。
客棧雖然點起爐火,仍舊驅走不了寒意。
沈煉亦在樓下大廳,畢竟修行遇到瓶頸,他就除了每日必須的功課外,便再不去想它,免得生出執念。
這也是前些時日,他心中急迫,強行修煉《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時,想要突破境界,心意煩躁,比之當初見到五通邪神時尤甚。
若非那日吳管事向他通報本月帳目,引得他不耐煩,大發雷霆,嚇得吳管事當即暈過去,令他驚覺,自身性情出現了變化,恐怕還在沉溺修煉,最後即使不走火入魔,多半也會走上青袍人當初那偏激的道路。
因此沈煉更加警醒自身,他一直認為前任沒有經驗,沒人指導,獨自在深山修行,所以才最後走火入魔,起初還告誡自己,不要步入前任後塵。
沒想到他到底還是自負,以為從前看過不少仙俠網文,又得了凌衝霄一些指點,繼續獨自修行,便可以長生問道。
若非入魔不深,恍然驚覺,莫說求道,便是保全性命,怕都是艱難。
冷風如刀,從緊閉的大門縫隙間鑽進來,伴隨著沉悶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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