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頹然
見得沈煉避開拳頭,夏王隨即收了神通,化為正常人大小。眸光閃過一絲冷色,肉~身刺破空氣,留下長長的氣痕追了上去。
剛才沈煉避開他的拳頭,卻讓夏王感受到沈煉神氣有隙可乘,以他的眼力,自不會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是沈煉到底是元神狀態,遁光之速,自是比他肉~身前行要迅捷靈便,若非夏王以驚人的靈覺牢牢鎖定,只怕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跟丟了。
天際上,夏王造成的聲爆不停,驚散萬裡層雲且自不提。
此時夏營之中,關龍子吐血不止,剛剛離開的雷婧又複回來,連續喂他吃了三枚靈丹,方才止住傷情。
雷婧幽幽道:“為什麽你也要跟先生動手。”
關龍子慘然道:“婧貴主,我這一生都很少做錯事,可能這次真的錯了。”
雷婧道:“到底為什麽?”
雷婧很是不解,如果關龍子要跟沈煉為敵,在帝丘城是最好的機會,何必等到現在。
關龍子長長一歎,用一種尤為痛苦的表情道:“我一時自大,本以為兩儀生死燈加上大王是可以留下他的,沒想到他居然能有那等神物,今次你師父若是能從大王手中脫逃,那麽戰勝東夷聯軍,而給大夏帶來無敵天下的威勢,也會付諸東流,關龍子亦是大夏的罪人。”
夏王以不可一世之態,掃滅雲陽的聯軍,將其一擊而潰,甚至連其最後的撒手鐧兩儀生死燈都被關龍子以高深的道行算計得手,對於世間諸國的震動,著實很大。
畢竟誰若是膽敢反抗大夏,都得掂量一下是否能比白帝之子的聯軍更厲害,是否也能有一位妖聖相助,更何況這樣一股龐大的力量都被夏王破滅了,放眼天下,即便是殷商,怕也不敢真正和大夏撕破臉皮。
正是為了獲得這等威懾力,夏王才會一意親征,勢必要以風卷殘雲姿態擊破東夷。
只是在今夜,戰勝東夷所帶來的威懾,怕是將會消失,因為在關龍子和夏王聯手情況下,沈煉猶自能脫身離開,還能將兩儀生死燈這等神器破壞掉,且將關龍子重傷,再加上沈煉作為大夏國師的身份,這份打擊對大夏不可謂不嚴重。
更重要的是,關龍子深刻體會到,自今夜後,沈煉自立起與大夏、殷商並列的國度絕非空談了,而是有了實實在在的基礎。向來打天下,要麽扎牢根基,要麽就得有偌大聲名,如此才能聚集人才,積累實力。
否則所有地盤都要一個個打下去,非但要花費許多精力去穩固人心,還得消耗自身的實力。
如果成事之前,就讓人相信此人能夠成事,自己人的凝聚力當然會很強,而敵人的抵抗自然就會削弱許多。
就如雲陽能拉攏起東夷聯軍,也正是因為其為白帝之子,聲名極盛才能帶來的影響力。
沈煉此前雖然名聲不小,到底沒有真正能令天下人悚然而驚的戰績,而且還是大夏國師,固然地位崇高,但要自立國度也會被這層身份束縛。
如今他等於不宣而明的脫離大夏,還孤身一人將大夏無敵的威勢打破,對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無疑是巨大的鼓勵,亦動搖了夏王以武力壓服世間的統治基礎,除非夏王今次能將沈煉明正典刑,否則總會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乃至於更多人繼續來挑戰夏王的權威。
縱然夏王神威無敵,難道還真能終日禦駕親征不成。
若是夏王真為此殺服天下人,關龍子又如何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眾生,他本意幫夏王擊破東夷聯軍,就是為了大夏的穩固,
也是為了更少人犧牲,但這一切都隨著他對沈煉的動手,變得毫無意義。大夏的根基動搖,他得為此付上責任。人生最讓人悲痛的事,莫過於自己一直不期望發生的事,最後卻由自己手中發生。
此刻關龍子心中的頹然和傷痛,豈是外人能夠理解。
雷婧何等聰明,況且身為大行令的女兒,對於天下局勢有極為深刻的理解,她是少數夏族中能體會到大夏危機的人,更明白大夏如今還能四海升平,多半還得賴夏王縱橫寰宇,無可匹敵的緣故。
她歎聲道:“關龍子先生你何必自責,畢竟誰也料不到事情會這樣。”
關龍子道:“婧貴主你不明白, 世人都覺得大王自負的緊,目中無人,自大成狂,實際上我大夏除太祖之外,更無一位先王能及得上大王之英明果敢。你不妨想一想,大王若真是自大成狂,那麽你師父和天乙在帝丘時就跟大王反目,尤其是大祭司逝去後,大王猶自能克制自己,不跟他動手,無不表明大王有深刻的洞悉力,知道若是不能真正致沈煉和天乙於死地,不若不動手,如此猶自能保持大夏的威儀。
可是關龍子這次動手,卻給大王看到了消滅你師父的希望,故而他才會毫不猶豫動手,實際上直到你師父重傷我之前,我都認為,今次是他的一道死劫,只是關龍子做夢也想不到,他手上會有能破滅兩儀生死燈的神物在手,而且在此之前,以我的道行竟然沒絲毫察覺,可見其必然有太乙境的人暗助其隱瞞,說實話,太乙境已經是幽冥界的極致,以我的見識,大抵猜出如今幽冥中能證得此境之人不過三個半,其中兩位根本抽不出手,至於另外一個半按理說應當與世無爭,沒想到也會趟這趟渾水。”
關龍子並非無的放矢,他在易道上的成就,世間怕是僅有沈煉能體會一二,能瞞過他的人,非得有通天的道行不可。
滿打滿算就那麽幾個人有能耐做到,只是關龍子萬想不到其中一位會出手,尤其是在有兩人被牽製的情況下。之所以能知曉其中兩人被牽製,也是關龍子近來將連山易修行大成,加上大夏擊敗東夷,氣運鼎盛,助他易道更精深的緣故。
他無言望天,心道:你是天上的太陽,他是地上的太陽,難不成也不能相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