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確定不是青玉?”千瑤微頓,道。
當夜,他們人在城樓相距箭樓並不遠,這種情況下箭樓卻死掉數十人。橫斷城與外界隔離,能在他們面前殺人卻不被察覺,就千瑤看來非青玉不可。至少蒼莽、謄清不會下手,排除法一一排除,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棲身綺水苑的青玉。
“我去箭樓再三檢查過,殘留氣息與青玉不符。”欒栗道。其實,在得知箭樓出事第一時間,欒栗就曾懷疑過青玉犯案的可能。青玉來自青羽殿,嗜血教手中煉製活死人的方法便出自青羽殿之手,箭樓那種慘案很容易讓欒栗聯想到嗜血教的手筆。
遂,千瑤等人離開後。
欒栗返回箭樓,逐一確認檢查數遍,總算被他找到了蛛絲馬跡。
“那,是不是意味著目前橫斷城中,極可能潛伏著一名窮凶極惡的悍匪?”千瑤抿嘴,禁不住抬頭輕揉著額際,剛解決掉一個古猛,怎麽再次冒出一名凶殘的任務?她去箭樓看過現場,那場景非凶殘之輩做不出,吞噬掉全身精血,殘留一地血淋淋的血肉,這得懷著怎樣的心態才能做出這種事?
“沒錯,無法確定物種。可能是魔修,也可能是妖獸……”欒栗扶額,偏偏聯系謄清,謄清隻說這事交給他全權處理。更甚,連消失了那些老師們謄清同樣一問三不知,真不知道謄清和老院長這些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耗子藥?
“薛晨這幾天狀況如何?”千瑤道。
迎龍台那邊戰鬥已經開始打響,橫斷城這邊卻遲遲無法脫身,千瑤摩挲著手中影壁,沈暮景、西禦寒遲遲聯系不上,這讓千瑤禁不住眯起雙眼。憑西禦寒二人的身份和實力,絕不可能出事,聯系不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不希望這時候千瑤找上他們。
這。
為什麽?
此前,西禦寒接連催促她盡快趕往迎龍台,緣何這時候卻選擇避而不見?
腦海中,飛快思索著那日施藥乾過來時說過的話。認真思量幾遍,始終找不到半點可用的情報,果然……是迎龍台那邊出事了嗎?
“很老實。”欒栗道。
薛晨這些人,欒栗不看重,真正讓欒栗警惕的是躲藏在學院暗處,黑河學院那些人。如果說箭樓殺手是隱藏在暗處的惡狼,那黑河學院那些人無疑就是毒蛇。同樣,不允許人小瞧看輕。
“迎龍台戰鬥在即,薛晨不該這般老實,你覺得呢?”千瑤揚眉,薛晨這人她多少接觸過幾次,人看似老實儒雅,實際上心思不必薛敏少。這些世家弟子,一個個最擅長的就是偽裝,沒有一個是善茬。
欒栗聳聳肩,淡淡道:“迎龍台相距橫斷城太遠,薛晨就算想做什麽一樣有心無力。比起這個,我更好奇薛晨這些人留在橫斷城的目的?”
與千瑤等人不同,按說這時候無論是薛晨,抑或是藍雨妍冷鯊等人,應該在迎龍台而不是橫斷城。作為世家最看好的天驕,不在迎龍台為自家謀福利,卻待在萬裡之外的橫斷城,不管怎麽看都陰謀不小吧?
“你是說?”千瑤微頓,這事欒栗不說,她一時間還真沒考慮到這方面。
按說,迎龍台匯聚整個滄瀾的高端武者。薛晨、藍雨妍等人作為西大陸一流世家最看好的弟子,這時候更應該待在迎龍台才對。為何,這些人卻偏偏出現在橫斷城?這件事,越往深處思考,越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能讓這些人匯聚在橫斷城,背後人肯定有所企圖。
“青羽殿裡,有個天驕堂。裡面匯聚著滄瀾各處天驕弟子,這些人沒人知道他們的具體身份背景來歷,我懷疑這些待在橫斷城當中的人,就有青羽殿天驕堂的人……”欒栗道。
“豈不是說連你我都值得懷疑?”千瑤眯著眼,輕笑著。
不過,笑容怎麽看都沒有抵達眼底。她相信欒栗不會無的放矢,這時候突然說出天驕堂的存在,目的是什麽?略沉思,視線不由得掃過屋外李魁蠻魃等人。
難道……
不,很有可能。
欒栗難道懷疑第九院這些人當中有天驕堂的人?
“唐家知曉青羽殿的可怕,不可能讓唐家弟子依附青羽殿,更別說加入天驕堂。”欒栗道:“除此外,其他人很難說得清,蠻巫兩族生存艱難,生活環境更為惡劣。蠻魃、林妙可如果得到天驕堂的栽培,這一切就變得不一樣,李魁來自隱世家族,身負血魔族後裔血統……”
欒栗將千瑤身邊眾人,一一一點評一遍。
不否認,欒栗每說一句都十分誠懇。但,千瑤卻選擇搖頭,回道:“這些人我了解,不可能會是青羽殿的人。不過,施藥乾秦牧這些人我不了解……”
頓了下。
“其實,裁決殿就真的沒有問題?”
片刻後,千瑤斂眉拋出一句。裁決殿人數不多,每一人都是玄凰學院精心栽培起來的人才,可以說這些人絕對忠誠於玄凰學院。但是,既然出了一個沙覃,為什麽就不會隱藏著第二個?這句話,就算千瑤沒有點名,欒栗同樣想得明白。
“裁決殿,我會認真排查。”欒栗認真道。
“師傅那邊還是沒有音訊嗎?”千瑤點點頭,不再繼續追問這件事,天驕堂太過神秘,如果不是青羽殿主動曝露他的存在。世人再過百年都不會知情,由此可見青羽殿隱瞞的能耐。
欒栗微搖頭,剛打算開口解釋什麽。
突兀地,屋外傳開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張佳緊張中透著急切的聲音,迅猛從屋外鑽了進來。
“欒栗,欒栗……大事不好了!”
欒栗和千瑤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哢嚓!”
大門,猛地被推開,張佳身影很快走入千瑤二人眼簾。
“什麽事?”欒栗鎮定道。
張佳身上多處傷痕,整個人略顯狼狽,發絲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削去了大半截,看上去很是雜亂。能讓張佳顧不得儀態,驚慌失措跑過來,欒栗心不由得下沉幾分。
這些天,欒栗等人幾乎將整個玄凰學院翻了一遍。可惜,始終沒能找到想要找的人,這讓欒栗周身氣息一天比一天更暗沉冰冷,沒人比玄凰學院更了解玄凰學院,遲遲找不到黑河學院那些獵殺者和沙覃,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將這些人藏匿了起來,這個‘有人’隻可能是玄凰學院自己人。
“第一隊排查第五院時,遇上了襲殺。”張佳道:“實力很強,除了我裁決殿七人全都重傷。”
“是嗎?”欒栗雲淡風輕的聲音,讓人聽不真切。不過,從他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不難看出欒栗處於暴怒邊緣,在玄凰學院襲擊裁決殿,這記耳光足以讓裁決殿顏面掃地。欒栗,作為裁決殿的決策者,豈能撈得到半點好處?!
很顯然,有人按耐不住選擇主動挑事出擊了。
“弄清襲擊人的身份嗎?”千瑤道。
比起欒栗,她更為冷靜。裁決殿什麽的,千瑤了解不深僅知道裁決殿作為玄凰學院最特殊的存在。除此外,沒有更深的了解。自然,也就沒有那份榮辱與共的深刻感覺。
“……”張佳怔愣片刻,說道:“唯一能肯定襲擊者不是活死人。”
“薛晨,抑或是黑河學院?”欒栗抬手,在桌面輕輕叩打了兩下,娃娃臉不由得染上一沉肅蕭之色,深邃的眼瞳深處蕩漾著化不開的煞氣。
“薛晨顧忌城主府,不會這時候動手。”千瑤道。薛晨行事喜歡謀而後定,沒有確認城主府真正目的前,薛晨決計不會拿身家性命做賭注。再說了,薛晨作為玄凰學院學生,沒有完全的把握他不會背負叛徒這個聲名。這一來,剩下的選項就只有黑河學院。
想也知道,狼墨江晴的偷渡讓黑河學院沒有了退路。
不盡早動手,拖得時間越長對他們越不利。西大陸,對黑河島可沒有什麽好印象,黑河學院的人就算外出歷練,決不會使用自己的身份,更別說向世人宣告黑河學院學生的身份在外行走。
“黑河學院啊!”欒栗輕歎著,摸著唇角的嘴微翹,勾起淡淡的笑意,道:“魅羅,想不到黑河學院真舍得下本錢。”
“魅羅?”千瑤詫異道。
張佳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我怎麽沒想到她?如果是魅羅的話,能在玄凰學院隱藏這麽久不足為奇,這次黑河島還真是下足了本錢,連魅羅都舍得作為棄子。”
“魅羅,黑河學院排名前三的天驕,地位不比我低。”欒栗道。
“很強?”千瑤好奇,歪著頭看著欒栗。
欒栗點頭,凝重道:“三年期前,我曾與魅羅交過手,不分勝負。外界說魅羅在黑河學院天驕榜名列前三,實際上以魅羅的實力穩坐第一都沒有問題。只是,我想不明白黑河學院為何舍得放棄魅羅?”
“沙覃,你們有沒有想過沙覃的身份?”千瑤眉頭一挑,腦海中突兀掠過江晴曾說過的話。
“噫!”欒栗張佳微震,看向千瑤等待她解釋。
千瑤道:“狼墨江晴從黑河島歸來,告訴我一個有趣的消息。黑河島有人盛傳,玄凰學院中重傷師兄的人,其實是黑河學院高層精心栽培的天驕,在黑河島地位不低。黑河島配合嗜血教進攻橫斷城,實際上就是為了接走這人……”
這事,千瑤當初聽江晴說的時候,隻當是個樂子沒怎麽在意。
這會兒,欒栗和張佳的對話,讓千瑤聽出其他的味道。果然,黑河島與嗜血教青羽殿勾結是有目的的,能夠讓黑河島這樣在意的人,要說沒有問題誰都不相信。
“欒栗,難道沙覃真是黑河島那邊派來的探子?”張佳瞪大眼,她平民出身,考入玄凰學院後就得到學院的大力栽培。沙覃、欒栗和她不同,他們分別是被學院老師撿回的孤兒,可以說沙覃能有今天,全賴學院的栽培。怎樣都想不到,沙覃就連孤兒身份都是編造的,這如何不讓張佳氣惱萬分?
欒栗冷哼一聲,冰冷道:“不管他是誰,這次我會親自動手,為學院清理門戶。”
最初,欒栗以為沙覃受製於嗜血教,或是青羽殿。現在看來沙覃一開始來到學院就目的不純,說不定沙覃不僅是黑河島的人,還與青羽殿天驕堂關系匪淺。畢竟,當初重傷自己那一招,可不像是尋常人該知道的東西,更別說還對蒼莽下毒……
“走,去第五院瞧瞧——”
說罷,欒栗起身朝第五院走去。
千瑤望了眼,選擇回到自己的屋子,盡管好奇想圍觀,卻清楚她目前這孱弱的身體,就算跟過去也是累贅。
剛踏入庭院,一股淡淡地香味突然鑽入鼻腔之中。
很輕,很淡。
有點像花香,時而濃鬱時而清淺。
“妙可,你有沒有聞到特別的香味?”千瑤輕喊道。沒有踏入自己的屋子,轉而敲響了隔壁林妙可的房間。這時候,蠻魃唐銘等人去修煉場切磋去了,整個庭院裡就剩下林妙可和孔玲,林妙可在煉藥,孔玲好像在琢磨自己的招式。
林妙可懵懂抬頭, 揉了下眉頭聳動鼻翼嗅了幾下,遲疑道:“特別的香味?我什麽都沒嗅到啊!孔玲,你聞到什麽了嗎?”
孔玲從屋子裡走出,神情帶著些許彌漫。
“你們在說什麽?”
看著迷糊的孔玲,千瑤耐心再次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嗅到空氣裡特殊的香味?有點像花香,又有點不像,這味道我第一次聞到,感覺很奇怪。”
說著,千瑤禁不住張嘴打了個呵欠。
神情染上了幾分困倦,生出了想打瞌睡的念頭。很奇怪,時辰明明剛到正午,怎麽會這麽困倦?說話時,千瑤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我沒嗅到什麽香味,千瑤你很困嗎?”孔玲搖著頭,望著千瑤頻頻打呵欠,禁不住詢問了起來。
“我不困,但是忍不住想打呵欠。對了,這會兒,我好像又聽到歌聲了……”千瑤歪著頭,神情染上了點點困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