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葬神山卻顯得冷瑟入骨。 俯瞰卷縮在角落哀嚎的兩人,唐千瑤嘴角微抿勾起肅穆之色。
猝然,一道清淺的低笑驚醒失神中的唐千瑤。
“誰?”唐千瑤冷喝道:“滾出來!”
抬眸,冷冽環視周遭。孱弱身軀不覺流露出駭然的殺意,純黑眼眸蕩漾起森寒之氣。
“有趣!”忽而,一道低醇性感的男音至頭頂傳開。
昂頭,順著聲源望了過去。
卻見,在相距唐千瑤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一清俊冷傲男子凌空而立。迎上那雙眼,唐千瑤不覺失神入迷,那是一雙怎樣的眼?
那眼。
猶如冬季暴風雨洗滌過的天空,與天地交染出銀色的光暈,眼瞳發灰,凝望時瞳仁深處散發出冷冽無極質的冷芒。一眼,仿佛連空氣都凝固窒息了起來。昏暗間,若隱若現的臉,蒼白膚色,那偏薄嘴唇毫無血色,輕輕一咬,隨時能渲染出玫瑰花瓣般惑人的顏色。
清雅俊逸,風神秀徹。
本以為,這世間沒人能與他哥媲美。
孰料,此刻在這荒僻墓地間竟遇上毫不遜色他哥的男子。
“你是誰?”唐千瑤蹙眉,警惕道。
“想不到在這窮鄉僻壤之地,竟能孕育出九陰玄脈?若是九陰玄脈的話,也許……”倏然,凍結的空間流瀉出男子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說話間,男子飄忽站立在唐千瑤身前緩緩伸出左手,不等唐千瑤做出反應。
刹那間,天昏地暗。
唐千瑤喉頭一甜,頓覺四周充斥著無處不在的威壓撕扯著身體,整個人像是被丟進洗衣機中。
天旋地轉,不知過去多久,眼前一切從朦朧模糊不清逐漸清晰明亮了起來。
此時此刻,未見男子蹤跡。
睜開眼,環視打量之際,唐千瑤恍然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奢華雕梁畫棟的宮殿中,清冷,空曠。四周冷硬牆壁上刻畫著無法認知的符文,她則站在一方墨色棺槨之上,不知觸碰到什麽,這棺槨竟自行打開,一重接著一重,重重相連竟有九重之多。
據悉,至周代棺槨制度化,天子棺槨亦不過四重。
然而,眼前陵墓棺槨竟以九重棺槨下葬,這棺槨中厚葬的究竟是誰?
須知。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取其一,是為一線生機。
九九之數,九為極。極意為極限之意,最尊貴不過,滄瀾大陸元之力為九星,九星後則為武者。從未聽人說起九星後有十星之說,眼前這九重棺槨讓唐千瑤震驚不已,融合兩人記憶都無法得出可靠地定論。
可是,不待她思慮多想。
哢嚓一聲脆響,最後一重棺木裂開卻見其間竟擺放著一條斷臂……
斷臂,呈現古銅色上面遍布著血紅色符文。
棺槨一開,血色符文宛如活過來一般死死地與斷臂糾纏在一起,有著說不出的詭異。血色符文扭曲著,就像是最暴戾的元獸啃食著那斷臂一般。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陰寒之力夾雜血色符文的鎮壓之力瞬間席卷而來。
此刻,整個世界都被這兩股力量撕扯牽引著。
呼吸一滯,唐千瑤剛想逃,卻見橫放在棺槨中央散發滔天威壓的斷臂,竟似活過來一般如蛟龍朝她爆射而來。靈活,敏捷,一近身,迅速與她左手相容契合。融合間,連帶那扭曲的血色符文也一同融入到了唐千瑤的身體之中。
一起一伏,竟像是活過來一般。
痛,四肢百骸重組,宛如撕裂靈魂一般的痛……
比初醒時,痛楚更為深刻入骨。
唐千瑤強撐數息,止不住昏厥了過去。昏厥後的唐千瑤自然沒能有幸看到,那血色符文就像是一張網將唐千瑤死死地捆住,然而,隨著血色符文的融入,唐千瑤身體中那堵塞鬱結的筋脈竟一點點被血色符文吞噬,最終消失匿跡……
恍然間。
不知過去多久。
待唐千瑤再次醒來時,卻躺在一間奢華舒適的房間裡。
“瑤瑤,身體還有哪不舒服?”一名面容硬朗,兩鬢染上幾許銀絲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床邊。見唐千瑤醒來,冷硬肅殺的臉一點點柔和了下來,漾開和藹可親的笑容,略帶疼惜呵斥道:“你個傻丫頭,不就是不能修行元力嗎?不能就不能,偌大個平安候府還能讓你受了委屈?再說了,你不過十三離十五之際還有兩年,你爺爺在外奔波定然能找到辦法讓你修行,有爹和平安候府在,何必操之過急!你若真喜歡幕家二子,爹豁出臉面求今上解除與國公府的婚約為你求來這門親事便是了,那祖地處在葬神山腹地,你一個常人去定然是自尋死路……”
爹?
平安候府?!
唐千瑤偏著頭,少頃才回過神來。
明了,坐在床邊中年男子正是這身體的父親平安候唐定。因唐千瑤身體之故,上任平安候唐耀天,也就是這身體的爺爺毅然將平安候傳給唐定,孤身離開東}國為唐千瑤尋找傳說中的洗髓丹。
聽得唐定之說,唐千瑤緘默無語。
操之過急?
唐定難道不知道她去唐家地是受孔清秋之邀,壓根就不是為那幕家二子。
很顯然,有人刻意隱瞞了些東西。
徹底接收這身體的記憶後,唐千瑤比誰都清楚。這身體哪有花癡,更別說什麽整日隻知追逐國都青年才俊,一切都不過是被人栽贓陷害,誤傳出去的耀眼罷了!就連這次去葬神山, 都是遭人算計。
思及,唐千瑤兀然想起一個人來。
唐千狸,平安候府二房,這身體二叔的嫡女。
年十二,天資卓越。
性情端莊和善,外人面前很照顧唐千瑤,而今已跨入元之力,五星。就算在國都都稱得上是天才級別,可惜,二房唐榮不過是這身體便宜爺爺收養的養子,唐千狸雖頂著平安候府四小姐的名,國都誰不知道名不副實?
不管唐千狸如何出眾,她始終是個外人。
除非,唐榮有朝一日繼承平安候府。
這身體能順利避開平安候府侍衛,孤身去往葬神山唐家祖地,唐千狸在裡面出力不小。唐千瑤不是原身,自然看得出唐千狸居心叵測。
“爹,你說錯了!”唐千瑤冷聲道。
唐定一驚,見自家女兒一改往昔柔弱之態,疑惑道:“哪錯了?”
“我離開侯府去葬神山祖地,是因唐千狸給了一封孔清秋寫的信件,邀我去祖地找尋易筋草。與幕家二子慕寒沒有半分關系,還有我從未見過慕寒,那所謂的歡喜不過是唐千狸散播出去的……”唐千瑤一字一句道,說話時,雙眼緊盯著唐定。
這席話,暗含著不少消息。
以唐定精明,定然能明白她話裡的真正意思。
她不是原身,做不到任人欺凌不還手。這些年,唐千狸以及她身後那些人所做的一切,她不打算沉默。
唐定身微顫,一雙暴戾血紅眼眸與唐千瑤對上,嘶啞道:“當真?”
森寒語調,不覺讓人顫戾發寒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