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月亮只有淺淺的一彎,被厚重的烏雲遮住,隻透出來一絲半縫的光亮。
夜色好像一件巨大的黑色鬥篷,將所有的物體都包裹了起來。
今天城頭上的守兵也不怎麽多。大概都去參加新任郡守將軍的上任賀宴去了吧。
城牆外面沒有燈火。城頭上的守兵最多能看到護城河外面的風吹草動的影像。至於離城牆四五百步之外的一字排開的雲車,他們根本看不到。
此刻每台雲車上都站著一個待飛的奇兵,背上穿著巨大風箏,巨大的翅翼向兩邊展開,靜靜地等待宋奇的起飛的號令。在每個奇兵身後都簇擁著五個護衛兵,手裡拉著風箏上面的繩子,這繩子很粗很長,一直垂到雲車下面。
在每台雲車但下面,圍著幾十名全副武裝的護衛兵。在奇兵隊員起飛之前,他們擔當護衛雲車的使命,奇兵隊員起飛之後,他們擔當衝鋒陷陣的重任。
大家都在黑暗中保持沉默。雲車周圍的空氣有些凝重,似乎能滴出水來。畢竟這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戰爭。
站在正中的一部雲車之上,望著遠處城裡密如蛛網的萬家燈火,宋奇心潮澎湃,思緒翩遷。
雪兒,雲車已經造成了,要是你在這裡該有多好啊!你可以看到我原來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雲車穩穩當當的,就算上面站著幾十個人,也不會倒。
“宋指揮。大家都準備好了。什麽時候可以起飛?”宋奇手下的一名叫典甸的副指揮恭聲向他請示。打斷了他的思緒。
“再等等!”宋奇道。
其實對宋奇來說,什麽時候起飛都是可以的。說實在的,哪怕神風奇兵被敵人發現了,也沒有多大關系。他們照樣可以飛進城,照樣可以打開城門。只是那樣的話,奇兵隊員的死傷會增多一點。宋奇之所以等待時機,是為了盡量降低死傷。
他微咪著眼睛向城裡望了幾眼,見城裡的燈火逐漸熄滅。由燈火所構成的蛛網漸漸消隱。
他忽然把手向黑暗的空氣中一揮,低聲下令道:“起飛!”
“是!”副指揮典甸答應一聲,然後將命令傳達給了每個奇兵隊員。
二十個神風奇兵撲楞著風箏上的巨大的翅翼,振起的巨大氣流將他們高高地飄舉在漆黑的天空中,然後抖動著翅翼,像二十隻黑色的孔雀一樣,向玄武郡方向飛掠而去。
因為只有二十台雲車,所以,百名神風奇兵要分成五批起飛。
當他們掠過城頭上空時,被偶爾抬起眼睛的守兵的視線捕捉到了。
“哎。兄弟,你看。天上有好多大鳥飛過!”這名最先發現異樣的守兵提醒道。
其他守兵聽了,一起仰首看著天空,紛紛議論起來。
“真奇怪!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大鳥?這是什麽鳥?”
一個士兵眯著眼睛看了一會,斷定道:“從外形看好像是蝙蝠!”
“蝙蝠?!哪有這麽大的蝙蝠?那豈不是妖怪?”一個士兵悚然道。
“三隻,五隻,九隻,天哪,這麽多怪物飛進城!莫非要變天了?”
在他們還在驚悚地七嘴八舌地談論時,一批又一批外形像巨大的蝙蝠的大鳥撲楞著翅膀從他們頭頂飛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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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武郡外被阻擋了三個月之久的陳兵終於湧進了玄武城。這次他們可以不必像上次一樣再灰溜溜退出去。
宋奇帶著手下兩千名雲車護衛兵率先進了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將軍府,這對他說是輕車熟路。
那位剛上任不到半天的新任郡守將軍莫將軍,因當夜喝得醉醺醺的,稀裡糊塗地成了陳兵的俘虜。將軍的虎皮交椅還沒有坐熱,連將軍的虎符印信也沒有弄清楚哪個是哪個,實在是太窩囊太倒霉了。
剛被撤職查辦的都敏,因為當天晚上欽差大臣要參加新任郡守將軍的招待慶賀晚宴,所以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玄武郡,被羈留在將軍府,也被陳兵所抓獲。
都靈因為被趕出了將軍府,所以有機會逃脫,還帶著妻小,雖然倉惶但成功地離開了玄武郡。
“都將軍,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宋奇越過一臉懊喪的莫將軍,直接走到神態自若的都敏面前,聲音停了停,又輕笑一聲:“不過,聽說你已經不是將軍了!”
我才是玄武郡最高將軍,莫將軍想這麽說,不過在這樣的場景下,他可不敢出頭。
都敏抬眼望著一臉得意之色的宋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在抓到明玉那天的第二天收到全鬥大將軍的緊急軍函,函上要他以後碰到一個叫宋奇的陳國將軍務必小心,此人智勇雙全,很難對付。他還沒有來得及小心,就再次成了宋奇的俘虜。他語氣冰冷地說:“宋將軍,你要嘲笑我,你可以盡情地嘲笑!因為你贏了!但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最終的勝利。”
都敏說的不錯,與他的幾次較量,兩人互有勝負,而且勝負之間轉變得非常之快,令人難以置信。不過這一次應該不會發生什麽變故。
“都將軍,我可一點嘲笑你的意思也沒有。”宋奇拍了拍都敏的肩膀,自我解嘲道:“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將軍了!”
都敏有些困惑不解地眯著眼睛望著宋奇,心說,你這麽厲害的人怎麽可能不是將軍,你不會是為了安慰我故意降低身份吧?
宋奇當然沒有必要跟他解釋他不是將軍的原因, www.uukanshu.net “所以,一個不是將軍的將軍,被另一個不是將軍的將軍抓住,應該不算窩囊吧?”
“別這麽得意!最終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都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再說,你以為我是敗在你的所謂神風奇兵手上嗎?”
“你當然不是敗在我手上。”宋奇搖頭一笑,在他身邊輕快地踱著步,若有所思道:“你是敗在你自己手上!你是敗在你那個不爭氣的皇上手上!”
都敏看了宋奇一眼,這小子似乎能洞察自己到肺腑似的,說的話句句都到自己心裡去了。他無奈地垂下了頭,輕歎一聲,“我既然落到你手裡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宋奇攤攤手,乾笑道:“我可以抓你綁你,但是卻不能殺你!”
都敏哼了一聲:“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奇呵呵笑道:“元帥交代過,如果抓到都敏,交給他來處理,或許金元帥有什麽重要的話跟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