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到處找不到人,原來你在這裡吹簫!" 不知什麽時候,明玉來到了山上,她這驟然一聲,把宋奇唬得一跳,又笑讚道:"吹得真好聽!"
"今天起了個早,特來這裡賞玩風景!"宋奇笑道。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時,也常來這裡散心!"明玉盯著宋奇問道。
宋奇心裡說:“這明玉怎麽象個小靈通似的,連我的心情都能讀出來!”便不予承認,堅稱是來看風景的!說著還裝模作樣放眼向四周眺望。
“過兩個月我爹有一船貨去梁國,到時候你就可以跟船去梁國了。開心吧?”明玉說著,抬手把長發攏到腦後,然後側仰著臉凝視著遠方。
宋奇聽了,想開心,卻開心不起來,只是”嗯”了一聲,心裡暗自說道:”恐怕回不去了!”
”家裡還有什麽人呢?”明玉轉臉瞧了宋奇一眼,笑問道。
”家裡有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妹妹。”他想說還有女友,但是不知為什麽說不出口來,便把眼睛別開了明玉的視線,望著遠處的海面。
”父母健在,家人俱全,這是一種幸福!”明玉拍拍他的肩膀,以半是安慰半是羨慕的口吻說道。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我還活著!”宋奇仰天長歎道。
明玉點頭歎息了一回,一會兒又問道:“你離開家有多少時間了?”
“一千多年了。”宋奇幽然說道。
“什麽?”明玉聽了一怔,半晌後方問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離家快八個月,折算起來快一千年了!”宋奇連忙掩飾道。
明玉被逗得捧腹而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滾了出來,笑畢,眼角猶帶著笑意,嗔道:“宋大哥,你真壞!”
宋奇覺得這句話並沒有那麽好笑,見她笑,也陪著笑了。
頃刻,明玉忍了笑,一本正經的問:“宋大哥,上次你說你是在梁國跌下懸崖,然後漂流到陳國,在黃龍嶺海灘上為凌叔叔他們所救,是這樣的嗎?”
宋奇點了點頭,默然不語,除了這麽說,他還能怎麽說?難道對她說是從飛機掉下來的嗎?她能理解嗎?上次跟凌雪父女這麽說時,他們不是不能理解嗎,還笑他靜說胡話。
“肯定不是這樣的!宋大哥一定有難言之隱!”明玉搖頭晃腦說。
宋奇聽了她的話,覺得很奇怪,便拿眼覷著她的臉,問道:“你何以這麽肯定?”
“梁國最近的地方離這裡都有兩千多裡,你掉在海裡,漂了兩千多裡,還能活著,這個誰信?”明玉用視線鎖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能說這是個奇跡!”宋奇嘟嘟噥噥自言自語道。
“看來你還不相信我!哼,不理你了!”明玉說著,頭一扭,氣呼呼望著別處。
宋奇趕緊走到明玉另一旁,賠笑道:“其實,我既沒有什麽難言之隱,也沒有什麽說不得的秘密。只是我怕我說了實話,你會不相信,說我是說胡話。”
“不會的。只要是實話,我肯定相信!”明玉斬釘截鐵說道。
“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說嗎?因為我怕嚇到你!”宋奇做了個鬼臉道,說還是不說,他還在猶豫。
“我有這麽膽小嗎?就算你說你是鬼變的,我也不怕!”明玉轉臉瞅著宋奇,挑釁似的聳聳眉毛。
“既然話都說道這種份上,那就沒有必要隱瞞了,反正講了她也未必明白,就如上次凌雪她們聽了也不明白一樣,
不如全盤招了吧。。。”宋奇在心裡盤算了一回。便瞅定她的眼睛,一咬牙說道:“我可要說了,你準備好了嗎?” 明玉微笑點頭,雙手扶住欄杆,似在期待一個奇跡的發生。。。
宋奇見無法再推拖了,便深吸一口氣,眼睛凝望著遠方海天相接處,娓娓道來:
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後的梁國錢塘,那時叫杭州,那時天下一統,整個國家叫做中國。我生在農村,父母都是農民,有一弟一妹,還有。。。女友。經過十一年寒窗苦讀,終於考上了大學,脫離了農村,這大學就相當於現在的秀才。
在我那個金錢至上的時代,賺錢養家,發財致富是大多數人的理想,經商是最有錢圖的職業,我也不例外,畢業之後就加入了經商大軍,弄的滿身都是銅臭味。
我先在一家私人公司打了兩年工,後來就自立門戶,開了自己的公司,做跨境貿易,就是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做生意,和你父親明朱公可以說算是同行。
去年十二月八日,我說的是我那裡的時間,我剛參加完在美國紐約舉行的投資大會,又馬不停蹄地去矽谷拜訪了幾個投行界的朋友,向他們提交了我草擬的跨境電商的商業計劃書,獲得了不少投資人的讚許。然後我便信心滿滿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我當時心裡美滋滋的想:“回去便可以大展宏圖,成就一番宏圖偉業了!”
正當我沉醉在對美好未來的幻想之中,突然飛機據烈地抖動了幾下。
“可能是遇到氣流吧。”我想,對於經常出國的我來說,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不過接下來,飛機抖動得越來越厲害,而且經常大幅度垂直下降,驟然的失重感讓人覺得惡心作嘔。乘客恐慌的尖叫聲,小孩受驚的嚎叫聲,此起彼伏,機艙裡面是一片鬼哭狼嚎聲。我的心裡頓時緊張起來了。
透過機艙玻璃,我瞧見機艙外面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劃著寒光向地面劈去。飛機翅翼正冒著滾滾濃煙,像脫線的風箏,以差不多四十五度角向地面跌撞而去。
“完了”這是我思想中迸出的最後一個詞,也是我在我那個世界說的最後一個詞。嚴重的失重讓大多數人暈死過去,我也不例外,在墜機之前,我早已人事不省。。。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艱難的撐開重若千鈞的眼瞼,向四周張望,發現自己正像一條死魚一樣趴在海灘上, 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我死了嗎?”這是我在這個世界說的第一個詞。
我用力的掐自己的大腿,也沒有什麽痛覺。我又把手指伸到嘴裡,用牙齒用力的一咬,一陣劇痛,痛得我本能的抽出了手指。能感覺到痛,說明我還活著。
我瞥見海水時漲時退,已經淹到了腿部,晃悠悠地衝刷著胸部,時而海水還衝進嘴裡。我想不能再趴在原地了,等下漲潮非淹死不可,要活命,一定要爬到高一點的地方去,爬到海水淹不到的地方去。我喝了幾口海水,盡管海水那麽鹹,那麽苦,要活命還得喝。喝了才有力氣繼續爬。
腿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使不上任何力氣,要爬,只能靠雙手抓地。但是沙子實在太松太軟,根本沒法著力。手才插進去,沙子就沒了。要插得足夠深,插到沙子下面的泥土裡面,才能使上一些力氣,拉著身子往前挪動一下。我就這樣拚命的插,拚命的挪,一步,兩步,三步,後面也沒有力氣去數,也不知道挪動了幾步,也不知道挪動了多少距離。。。
極度的疲累讓我再一次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不是趴在潮濕的海邊,而是躺在一張乾淨的床上。床邊站著一老者一少女兩個人:就是凌老爹和凌雪,是他們從海邊救了我的命。。。
當時我從萬米高空墜落下來,雖然僥幸沒有死,但也基本上走到生命的邊緣,奄奄一息,命若遊絲。如果沒有凌雪父女出手相救,沒有她們的悉心呵護,我這一息遊絲早已離開這個世界,魂歸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