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圓,總是容易勾起離人的愁思。ns.
都月是故鄉明,但月淺寧的故鄉,卻是在千年之後的時空裡,她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不知為何,今夜心中煩悶,就擺了酒獨自對月飲上幾杯。
龍颯竔放輕了步子走過來,可月淺寧耳力奇佳,待到他近身,她已有所察覺,回身問道:“什麽人?”只見月光下的男子一身明黃衣袍,長身玉立站在那裡,正是今日得了新貴妃新美人的龍颯竔。
月淺寧本以為他定會到月碧落那裡去,此時見了,不由略有詫異。但她素來沉穩,馬上起身淡然問:“皇上怎麽來了?”
龍颯竔目光在她身上一繞,反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裡也是朕的國土,我還不能來了?”
“皇上當然能來。”月淺寧道,“只是不知,皇上來這裡有何貴乾?”
龍颯竔長舒一口氣,緩緩地:“累了一整天,到你這裡來歇歇。”一低頭瞧見案上的酒壇,隨口問,“你喝的什麽酒?”
月淺寧道:“百果酒。”
“百果酒?”龍颯竔劍眉微皺,“這酒倒是新鮮,朕不曾聽過,倒一杯我嘗嘗?”
這個朝代,人們還只知道用糧食釀酒,自然沒有果酒,這一壇是月淺寧親手釀的。她瞧了龍颯竔一眼,卻偏頭喊道:“來人,給皇上倒酒。”
近旁的太監聞聲要來,龍颯竔卻拂袖道:“不必過來。”
太監又停了腳步,龍颯竔方望著月淺寧勾了勾唇角,那樣子像是笑,但又沒有笑到眼睛裡。他哼笑著搖頭道:“還真是半點指使不動你。”
月淺寧挑釁似的也將唇角一勾,“我不是皇上的奴婢。”
“也罷。”
龍颯竔歎了一聲,竟然直接席地坐到了月淺寧的對面。一旁的況世良瞧見了,忙吩咐人去拿坐墊,龍颯竔卻揮手:“不必了,就這樣很好。”
“地上涼,皇上當心龍體啊!”況世良不安道。
“朕是男人,哪裡那麽嬌氣。”龍颯竔不以為然,見況世良緊皺著眉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無奈道,“瞧瞧你那樣子,朕來喝酒找樂子,見了你那張臉什麽興致都沒了。你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況世良猶豫著,“這……”
月淺寧不忍他為難,下巴一揚,吩咐:“下去吧,這裡有我呢。”
況世良這才安心退下了。
月掛中天,流下一地碎銀,照得滿院生輝。
龍颯竔身邊總是大班人馬跟著,此時難得清靜,也放下了帝王的架子。見月淺寧沒有服侍他的意思,就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味道竟然十分甘醇。酒香混雜著果香,比一般的白酒更加沁人心脾。
“好酒!”龍颯竔不由讚歎了一聲。
月淺寧自豪一笑,“這酒隻我會釀,別的地方喝不到的。”
“哦?”話間,龍颯竔又斟了一杯,興趣盎然地問,“怎麽你在丞相府,還學釀酒麽?”
月淺寧這釀酒的本事,自然不是在丞相府學的。個中曲折,她沒法對任何人,隻含糊道:“在哪裡學的不要緊,好喝不就是了?”
龍颯竔點頭,“也對。”
月淺寧見他喝得開心,故意問他:“皇上就喝得這麽放心?不怕我給你下毒?”
這次龍颯竔將酒杯一撂,居然笑出了聲,“下毒?就算你有心有膽,你也沒那麽傻。我若當真死在你這裡,你馬上就要被推出午門斬首了。”
月淺寧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學著他的樣子一飲而盡。嘴角沾了殘酒,她也不去取帕子,隻用手背隨性一抹,動作間不見粗魯,反而是一種巾幗不讓須眉的豪爽英氣。
龍颯竔看得一時微愣,只聽她朗聲:“是啊,你是皇上,休不得也殺不得,我再不願也得陪著你在這裡喝酒。”
她一語勾起龍颯竔許多回憶,他想起從前她為了出宮所做的種種,不由問:“就這麽不喜歡皇宮?”
她哼笑道:“明知故問。”
龍颯竔不再多言,隻與她一杯又一杯喝起這百果酒來。他是天生海量,千杯不醉,可月淺寧酒量就一般。再加上他未到之前,她已經獨自飲了不少,與他對飲幾杯之後,竟然有些薄醉微醺了。
月華如水,照得滿地寒涼。可月淺寧的面色卻漸漸泛起酒後的紅潤,看得龍颯竔心頭微微一動,竟然有兩分異樣的情愫。
他偏了頭不再看她,卻不妨她湊了過來,抓著他衣袖醉聲咕噥道:“龍颯竔,你知道麽,穿越女人千千萬,最慘不過月淺寧!”
龍颯竔不解,“你什麽?”
月淺寧隻自顧自地搖頭,“你不會懂的!沒有人能懂的!”
的確是沒人能懂。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月淺寧也看過不少穿越的。她曾經以為那只是虛構的情節,沒想到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到自己身上。
可與不同的是,裡面的女主往往容貌清麗,在另一個世界裡受到無數俊男呵護。可她卻偏偏穿成一個醜女,還是奸臣之女。父母不疼,丈夫不容,孤身在后宮裡,因著這皇后的虛名,還要受盡別人的算計,身邊竟然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都沒有。
月淺寧要強慣了,素日裡並不去想這些。但此時喝得多了,大腦也是由不得人控制,煩心愁事樁樁件件湧上心頭來。
她眯著一雙醉眼,仰頭望著身邊的龍颯竔,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龍颯竔皺眉,沉聲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呀!”她醉後的嗓音略顯沙啞,卻有種別樣的魅惑。她仿佛是幸災樂禍, 抬著下巴對他:“我覺得我很慘,但是你……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歷朝歷代多少皇帝,我可沒見哪一個皇帝被人下毒,不能生育的。”
這正是龍颯竔的痛處。
他聞言頓時將臉一沉,拂袖甩開了她,起身便要走。她本能地將他衣袖扯住,又:“你別走啊!你聽我!”
龍颯竔身形一頓,她也隨著他踉蹌立起,趴在他肩頭,對他附耳道:“其實……你這毒雖然奇怪,卻不是不能解。”
她似是故意引他話,可他只是凝眸望著她,不言不動。她與他對視片刻,自己先沒趣,抬手打了他一下,方才自己又了出來,“要解你這奇毒,只需一味藥材,紫河車。”
龍颯竔這才終於開了口,“何謂紫河車?”
月淺寧是真醉了,話也不由提了高聲,“你怎麽什麽都不懂?紫河車嘛,就是新生嬰孩的胎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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