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慣例，衛衍為徐皇后看診的時候，女官們都要回避。

　徐皇后最多隻留下瑞蓮在身邊。

　秋霜等人心中雖然暗暗羨慕嫉恨，也無可奈何。此時不約而同地出言告退。

　徐皇后似乎今日心情極好，竟笑著說道:“衛太醫是為本宮請平安脈，耗費不了多少時間。你們幾個也不必退讓，在一旁等著好了。”

　“是，奴婢遵命。”

　眾人口中齊聲應了，心裡卻暗暗詫異。

　皇后娘娘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讓她們幾個都留下?

　凌靜姝一開始也有些訝然。

　過了片刻，她便隱約猜到了徐皇后的用意。

　衛衍走上前，仔細地詢問徐皇后近來的身體情形，諸如一日三餐就寢時間之類的瑣事。然後又為徐皇后診脈。

　雖然衛衍的態度只有恭敬，並無親昵之意。可因為要問診和診脈的緣故，離徐皇后很近。徐皇后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青年，心裡十分快意。

　衛衍啊衛衍！就算再不情願又能如何?本宮一聲令下，你就得乖乖地到本宮面前來噓寒問暖。

　至於凌靜姝，也只能站在那裡眼巴巴地看著等著！

　徐皇后意味深長地瞄了凌靜姝一眼，眼中閃過自得的笑意。

　地位再高身份再尊貴，徐皇后也到底是個女人。在“情敵”面前的示威之舉也是免不了的。

　凌靜姝眼角余光瞄到徐皇后眼中的自得和傲然，心裡一陣陣反胃和嫌惡。

　不知廉恥的老女人！

　可憐的衛衍！真不知他這些年是怎麽隱忍熬過來的。

　……

　診脈過後，衛衍迅速退開幾步，拱手稟報:“皇后娘娘鳳體安康，並無半點不妥。”

　徐皇后慢悠悠地嗯了一聲:“有勞衛太醫了。對了，皇上的龍體還要修養多久才能痊愈?”

　皇上早被女色掏空了身體，又常服用虎狼之藥，就算靜心修養，也是治標不治本。哪裡還有痊愈的時候。

　“依微臣看，皇上再靜養一個月左右，龍體便無大礙了。”實話也不能實說，衛衍睜眼說著徐皇后也心知肚明的瞎話。

　徐皇后點點頭，笑道:“這些日子，你日夜守在皇上身邊，著實辛苦了。本宮自有重賞，待會兒就讓人送到太醫院去。”

　衛衍謝了恩，便出言告退。

　徐皇后眸光一閃，準了衛衍告退，又突如其來地說了句:“靜姝，你替本宮送一送衛太醫吧！”

　衛衍和凌靜姝心中俱是一跳。

　徐皇后這是何意?是故意試探?還是另有他意?

　不管徐皇后是怎麽想的，既然下了口諭，凌靜姝便不能推辭，上前領命，送了衛衍出正殿。

　衛衍身材修長，背影挺拔，翩然如竹。

　凌靜姝身材窈窕，纖腰不盈一握，風姿楚楚。

　即使是看背影，也是極為相襯的一對。

　徐皇后盯著兩人的背影，眼裡的光芒暗了一暗。

　……

　凌靜姝沒有回頭，也能察覺到徐皇后銳利逼人的目光。之前的猜測愈發清晰明了。徐皇后召她進宮，果然是因為衛衍。

　徐皇后嫉心極重，獨佔欲也極強。哪怕得不到衛衍，也不容別的女子靠近衛衍，更不容衛衍對任何女子生出好感。

　她身在椒房殿，一言一行俱都置於徐皇后的目光下。想也知道，徐皇后早已命人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半個多月來，她行事格外謹慎小心，便是為了不讓徐皇后抓住半點把柄！

　徐皇后故意讓她送衛衍一程，送的太遠了不合適，送的太近了隻顯得心虛。凌靜姝略一斟酌，送衛衍出了椒房殿，便停下了腳步:“衛太醫慢走，我還有差事，得回去了。”

　衛衍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道謝:“多謝你送我這一程。”

　凌靜姝微微一笑:“我也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衛太醫就是要謝，也該謝皇后娘娘才是。”

　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不能訴之於口。

　這種憋悶又無奈的感覺，委實令人難受。

　四目相對時，衛衍心中洶湧的情愫幾乎快溢了出來，說出口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皇后娘娘為福敏郡主賜了婚，聽聞四月就要出京城遠嫁了。”

　凌靜姝心中一凜。

　衛衍忽然提起福敏郡主，自然不是無的放矢。這是在暗示她徐皇后心胸狹窄，做事狠辣。對一個郡主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她?

　在椒房殿裡絕不能疏忽大意！

　凌靜姝深深地看了衛衍一眼，輕聲道:“我會保重自己，也盼你多保重！”說完，屈膝彎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回了椒房殿。

　衛衍沒有遲疑，很快也轉身離開。

　沒有人知道，他平靜淡然的面孔下，隱藏了多少未曾流露的澎湃激昂。

　……

　凌靜姝很快回了正殿複命:“啟稟皇后娘娘，衛太醫已經走了。”

　徐皇后扯了扯唇角，嗯了一聲。

　接下來，幾個女官按著慣例匯報今日要做的事情。沒人敢廢話囉嗦，三言兩語地簡潔道來。徐皇后也不多言，大多隻點點頭。若是不滿意，便會皺眉。如果徐皇后板起臉孔訓斥，便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

　這半個多月來，凌靜姝只見過徐皇后發過一次脾氣。

　一個宮女在當差的時候疏忽大意， 打碎了徐皇后常用的茶碗。徐皇后當時變了臉色，命人將宮女拖了出去打板子。

　宮女們挨板子，也是有規矩的。用布團塞在嘴裡，不管打的多重打多少板子，也不能哭喊。否則，板子就要翻倍。

　那個可憐的宮女被打了三十板子，一連幾日都在床上趴著。以後能下床走動了，就會被發落去做粗活重活，再也沒了在徐皇后左右當差的資格。

　伴君如伴虎，伺候徐皇后又何嘗不是如此?

　也怪不得椒房殿上下人人都戰戰兢兢的，不敢疏忽出錯了！

　稟報了事情之後，眾女官就得各司其職，各忙差事。

　凌靜姝也像往常一樣告了退。

　徐皇后卻出人意料地留下了她:“靜姝，你留下，本宮有些話要問你。”語氣竟然頗為溫和可親。

　其他幾個女官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