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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華再起》第3卷 中流砥柱 (一百五十一)大麻煩
丁寶楨把左寶貴訓斥的滿頭大汗,見對方不敢強項果斷聽令,當下頷首而笑,卻是轉瞬又冷了臉,把臉一掉,又向著聶士成冷笑道:“這位就是聶功亭聶管帶了?”

 這位總管軍務的幕僚如此問話,聶士成雖然討厭對方的態度與口吻,卻也不能不答,當下也是冷著臉答道:“標下正是,大人有什麽吩咐?”

 丁寶楨總管營務,眾將私底下常以中堂或是本兵大人戲稱,其實他自己也是以兵部尚書自詡的雖然他自己覺得中堂大學士也未必就不合適。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兩年他總理營務,威權漸重,總鎮大將見了他也是改顏相向,不成想這聶士成居然敢冷顏相對,倒是噎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華軒看的忍不住微笑,其實聶士成的這點傲氣全是他的乾系,如左寶貴這樣的悍將,都是從泥途中被張華軒拔擢而出,所以對張華軒極為敬重,而且淮軍初立起就極重軍紀,所以不論是張華軒本人親令,還是他任務的營務處總理都會讓淮軍諸將服氣,並且聽命無疑。倒是聶士成這樣的後起之秀實是受了張華軒很多明裡暗處的照顧,大帥青眼相加,自然會使得聶士成添一點驕縱之氣,便是丁寶楨這樣的頂頭上司的上司也敢頂撞。

 丁寶楨自然知道其中關竅所在,看到張華軒如此,便是忍不住翻一下白眼。今晚召見這兩個管帶,實是營務處事先與張華軒勾通好之後的結果,對左寶貴是一種敲打,對聶士成則是另一種管束,以丁寶楨私心認為,聶士成在三河的表現不能說不是勇敢與機智的結合,而論起軍規軍紀,則這個年輕氣盛的管帶卻是讓人不那麽滿意了。

 當下也不理會聶士成的這種態度,他身為上官。若是與部將爭執這點子態度問題,不免會自失威信,反被人笑,只能不管不顧冷著臉道:“不必言吩咐,總歸都是公事我聽說聶管帶在三河一役立下大功,這一條毋庸再說,淮軍上下都是知道了。不過聶管帶有違軍紀之處,卻也是不少。”

 他此時貴州蠻子性子發作起來,故不得再給聶士成這個張華軒的愛將稍留體面,當下竟是冷面冷口。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板著臉豎起指頭,一條一款的詳細來說,把聶士成擅離駐地,擅自主張前去敵營的舉措所觸犯地軍規軍法解說清楚,說的興起之時,竟是拍桌罵道:“若是淮軍上下,俱以聶管帶此舉為樣。大夥兒一窩蜂般學將起來,姑且不論是否每人都有運氣立下這般功勞,便是全數立功,前方的總鎮大將,還如何再帶得兵打得仗?”

 聶士成說到底還是有些年輕氣盛,適才冷臉相對便是一口氣咽不下來,而此時對方雖然等若指著自己的鼻子痛罵。以他軍人的見識。卻是知道對方所言俱都是實,而竟是辯解不得,他漲臉了臉孔,直欲出聲反駁,而幾次三番話到嘴邊,卻都是咽了回去,待得丁寶楨喘了幾口粗氣住嘴後,聶士成也是紅頭漲臉,卻是行了一個軍禮。向著丁寶楨答道:“大人教訓的實在是,標下確實有乾犯軍紀之處,無甚辯解之處。”

 話雖如此說,以他的強項性格終究是不滿對方的態度,行禮之後。卻又是一抱拳。滿臉促狹的笑道:“好在標下立下些須微功,請大人折扣後再處置便是了。”

 此人剛剛還在認錯。丁寶楨原本鐵青的臉色也有些回暖,便低頭飲茶,不承想話頭一轉,竟又是如此憊懶,丁寶楨含著一口茶水,竟是不勝其苦,半響過後,方才搖著頭將茶水咽了下去。

 “哈哈,聶功亭你當真是膽大包天。”張華軒這時候卻是不能不說話了。他放下手中文書,手指著聶士成道:“丁大人是何等人,等閑總鎮也不敢與他這麽說話,偏你聶功亭膽敢如此!”

 聶士成淡淡一笑,答道:“標下實在是一心為大帥效力,此人可鑒日月。”

 “這個我自然知道。”張華軒斂了笑意,向著聶士成正色道:“軍中人都知道,我對功亭你甚是賞識,而功亭以我重視之意而極為奮發,一心要為常人多出些力,這心思我也是明白地。”

 “不過……”張華軒話鋒一轉,又道:“設若是你適才並沒有先認錯,只怕功亭你在我心裡的形象,不免得要大打折扣!”

 見聶士成有些發呆,張華軒微笑道:“軍紀便是軍紀,不論你心裡如何是想,畢竟犯了軍紀是實,這一條若是認識不到,隻以自己本心出發而論,與上官質辯不休不肯服罪,這樣的人,說到底不過是個悍卒,用來衝鋒陷陣便是了,不堪大用,功亭你若是那等人,也便讓我失望了。”

 張華軒這話算是說的極重,聶士成漲臉了臉,單膝跪地,答道:“標下並不敢,這一次委實也是標下有大錯在先,丁大人指責的原是不錯。”

 “說的好。”張華軒笑吟吟上前將聶士成扶起,然後又笑道:“大丈夫能知錯便能改,所以聶功亭你能先認錯,其余的事就不必多說了。年輕人些許傲氣也是好地,總比那些暮氣十足之輩,隻懂唯唯稱諾俯首言好要好上許多。”

 說到這裡,張華軒面露沉思之色,便是丁寶楨也是神色一凜,張華軒城府漸深,就是身邊這些幕僚又有幾人知道他的真實想法?而他每一句話,幾乎都有深意,或者說,這些麾下的文臣武將會幫他設想出多層的含意來,適才所言,到底是向誰表達不滿,卻是頗費思量之事。

 張華軒卻是不管眼前這些人臉上的神情表現,只顧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既然知道敬畏軍法,余者皆不足道了。不過聶功亭你到底是年少氣盛,而且我對你拔擢太過,反而讓軍中側目。所以這一次就不賞你了,你可心服?”

 這話算是張華軒難得的交心話語,他開始欣賞聶士成不過是因為對方在歷史上地功績,時日久了後,卻對這個小自己幾歲地年輕將領當真欣賞,而其實若以歷史上的功績來算,目前他麾下的劉銘傳與左寶貴等人,無不都是史書名將,而且都以愛國忠君著稱的。

 這一番話出自張華軒真心,聶士成雖然傲氣,卻又如何不懂?當下大是感動,只是適才已經跪過,這會子便強忍心中激動,只是向張華軒抱拳道:“標下明白大帥用心良苦,日後絕不會再給大帥丟臉便是!”

 “好,好好好!”張華軒連聲讚好,既然聶士成心服,便又轉頭誇讚了幾句左寶貴勇武,向著對方調笑道:“冠廷初入淮軍時,常常受罰,有一次也是違了軍紀,被我親自下令長跑二十裡,回來後差點累斷了氣,現在想起,是否有怨?”

 “標下哪裡敢!”左寶貴表面上做出一副驚駭模樣,其實心裡大是高興,張華軒身為一軍主帥,此時竟是記得自己當初為一小兵時的事跡,這種待遇,淮軍裡管帶一級的軍官,卻是不多。

 “好了,不說笑了,來談正事。”張華軒連日公務繁忙,和這兩個老粗軍漢說笑幾句,心思不覺一開,眼角的疲憊之色也減輕了許多,其實張府已經成為一個行政與軍事的決策中心,此刻眾人雖然呆在這後園的花廳之內,前院卻是人聲鼎沸,雖然隔地老遠聽不清楚,總歸是一派繁忙景像,淮軍現在佔地越發廣大,政務越發繁勞,而北伐之後勢在必行,軍務上的事也是瞬息萬變,不可稍有耽擱,因此這堂堂帥府每日前來傳令報信的使者不絕於途, 在府內議事的文官武將也濟濟一堂,僅在這花廳之內,就有十數人之多,而在張華軒所居座位之前,便是一座碩大的沙盤,將淮軍布防與清軍防禦情形標明真切,而在場知兵之人一看就知,負責北伐地三個鎮已經都趕到預定地位置準備,北伐京師之事,眼看就要進行了。

 一想到此,聶士成與左寶貴兩人都不免得還是面露狂熱之色,身為軍人與數萬袍澤一起誓師揮戈北上,革舊立新,此何等英雄了得之事?追溯以往,唯有明太祖出身草澤,任用徐達、常遇春,領大軍北上趕走蒙元,恢復中原漢家江山之事可以相比擬了。

 只是他兩人願意如此,在張華軒與營務處的心裡,他們卻已經被當做棋子放在了別地地方,這種事,原就由不得當事人做主的。

 張華軒沉吟片刻,以指敲桌,半響過後,方向著聶士成笑道:“北伐是由三鎮進行,多也是強兵悍將,你二人就不必掛心了。淮軍不是以將打仗,實是以兵而戰,只需穩住軍心不絕糧道,北伐勝利則是必然之事。倒是南方,我頗為掛心。發匪自打敗湘軍後只有三河一敗,而三河敗後到底是何等情形淮安不能盡知,若是彼輩借北伐之師,有識之士以數十萬人北上,則是淮軍的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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