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北方的惡鄰,那頭北極熊趁著中國孱弱的時候佔足了便宜,實際上英法等國在中國佔的便宜連俄國人的百分之一都算不上,英國不過割了一座小島,百年後還不得不還給了中國,而俄國人搶去了整整三個法國還多的領土……張華軒決心和俄國佬好好的掰下腕子,讓他們好好領悟一下淮軍的戰鬥力和維護中國領土完整的決心。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這樣的戰略大前提下,和英國人死嗑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英國的海軍太強大了,在短時間內張華軒看不到超趕的希望,他的海軍最少要二十年的建設再加上十年的實戰磨練後才能在亞洲范圍內挑戰英國,然後再過二十年才能考慮和英國爭奪世界霸權,在此之前如果和英國交惡到底,顯然中國將面臨著被全面封鎖的局面,這樣一來,中國的現代化進程無疑將會被嚴重推遲。
這未免是嚴重的得不償失,真的是太愚蠢了。
張華軒決心與英法交好,然後利用他們防范俄國人的心態做一場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而原本英法兩國在中國的政策也基本是如此,扶植中國對抗俄國在遠東的擴張。
可惜中國太不爭氣,在甲午輸掉了最後一條底褲,結果英國徹底對中國失望,轉而扶持日本,然後,就是中國半個世紀的苦難。現在,與英法和談友好解決遠東問題的機會算是沒有了,張華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既然敵人是有意要試探一下淮軍的深淺,那麽,不好好打上一場顯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如果他現在有意和英國人和談,那麽對方回報他的顯然就會是加倍的歧視與更苛刻的勒索,張華軒打算與英法兩個強盜虛與委蛇一番,卻並沒有打算真正的出賣國家利益。況且,論起出賣來,他手中的籌碼明顯不是大清朝廷的對手。
他惶然起身。饒室徘徊。頭一次,事情不在他地掌握之中進行,他這裡還在想當然,而敵人早就暗中著手布局,布著甚是凶險,現下事情已經正如英國所願鬧將出來,下一步張華軒很清楚。交涉照會,然後軍艦開炮,步兵登陸上岸,佔領海州,威脅淮安,然後還可能會有軍艦到北方,打掉張華軒手裡的那幾艘軍艦,然後威脅北方與山東各地的海岸,到時候,張華軒根基不穩。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貿易口岸被封鎖,北方的出海口處處受到威脅,想不就范,也難。
而且英國佬顯然也想不到會有人悍然乾掉他們十幾個士兵,這一下,不狠打一下他們對國內也無法交待,而張華軒到時候要付出的代價顯然要更加沉重。
好在,他沒有如鹹豐皇帝那樣。下令殺掉那麽多的外交官,在軍事受挫的同時,也丟光了中國文明古國地臉面,使人視中國人為蠻夷。
雖然現在這張臉也剩不下多少風光了可言了。
好在張華軒主政主軍多年。此時雖然事出突然,倒也沒有真正慌了手腳。他直覺已經覺得此事是一個機會,若是處理的好,怕是可以將計就計,把迫在眉睫的危險消除在最小傷害的階段。
淮軍的底子薄,淮安的家底更薄,他實在不願意把有限的財富和軍隊中的精英骨乾投在一場沒有任何利益可言的戰爭上。就算打痛了英國佬,對手把海岸線一封鎖,他就沒轍。到時候,哭都找不著廟門。
“傳吳穆來,快點!”
想到這裡,張華軒已經若有所悟,既然普通的軍官和幕僚幫不上手,吳穆這個小子算是機智靈活,而且在講武堂學習很久。不是左寶貴那種速成班可以比擬地。
吳穆在早晨接見的時候已經見過張華軒一次了。剛剛他已經匯報了河南與直隸戰事的發展,河南那邊對清軍的大戰算是打完了。勝保敗亡,精銳喪盡而逃,估計這一次清廷沒有什麽興趣讓他繼續領兵了,就算在戰場上保住性命,現在存亡都成問題的鹹豐一定會砍下他的腦袋來祭祀前方陣亡的將士。袁甲三帶著殘存的一點老底子和河南巡撫一起逃到商丘一帶,淮軍已經打下了開封洛陽一線,西邊與陝西接壤,再往北邊就是黃河,河南剩下地一點清兵不足為患,現在頭疼的是交給誰去解決,而如果不是防患撚子的異動的話,在河南地淮軍就能立刻調一鎮到直隸戰場去了。
不過總參認為直隸戰場的淮軍已經足夠用了,現在直隸戰場上淮軍步步進逼而清軍步步後退,看樣子清軍是要把防線緊縮,連天津也會放棄,然後在北京城附近的地方進一步把手裡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一起,然後再與淮軍打一場大會戰。
吳穆記得早晨說起來的時候張華軒根本沒有在意,眼前這個大帥當時更關注就要進行的淮安政務改革,而吳穆也深知政務改革的重要性。這場改革之後,大帥手下文武徹底分開,文官政體也算是初步的穩定下來。據吳穆這個政治上的菜鳥來看,大帥地政治體系多辦是采用了明製,一些細枝末節與明製不大相同,不過總歸能在漢唐的制度裡找到一些端倪,至於大清的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則基本沒有留下。
如果是有心人來看,就會知道張華軒嚴重的削弱了君權,加強了內閣的相權。同時,也加大了監督權。同時,很多部門垂直到內閣,由內閣中央直接管理,而並不是地方。這樣一來,改製後的地方權力比諸清朝是嚴重地弱小了,雖然表面上地方有了獨立自主地財權與官吏的任命權。
比如在大清,一個知縣雖然是七品官,不過這個知縣因為是第一線地親民官,所以地位極其重要,不僅要由中央在進士及弟的知識分子內選用,而且在上任的時候還要陛辭,然後由皇帝親自接見後才能上任。
當然,到了晚清後各種制度敗壞,進士舉人做得知縣,捐官也做得知縣,而且滿清制度極其複雜,八旗內的破落子弟營運一番能做知縣,由武改文能做知縣,總之晚清時吏治敗壞,知縣這個親民官成為不折不扣的擾民官,屢次大起義,吏治不清地方官員盤苛百姓,這是板上釘釘的事,無可辯白。
而俗語說破家知縣,明清之交的知縣雖不能和漢製相比,然則已經算是權力極重。除了沒有立法權外幾乎囊括了地方上所有的權力,而相應於知縣這種龐大的權力來說,對它的監督又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一個好的知縣固然是親民,而一個壞的知縣卻能把他所在的地方變成活的人間地獄。
新官製則大幅度的收回了地方政府乃至縣級政府的權力,很多機構一直垂直到中央,由內閣直接製訂工作計劃與人員考核任免,知縣留在手裡的權力已經只剩下勸農興商,而就是這些,還要受到相關垂直部門的層層把關與考核。
相比與軍製改革來說,政治改革表現上沒有軍隊那麽重要和驚險,然而吳穆這樣的楞頭青都是清楚,如果政治改革失敗,雖然現在看起來淮軍無敵於天下,然而覆舟之危也就是分分鍾的事情。所以對這陣子張華軒對軍事問題的忽略他也並不在意,反正淮軍的前期做戰準備工作早就到位了,而後勤方面也絕無問題,所以剩下的事情他自認自己這個總參也沒有什麽好指手劃腳的,更不要說很少直接帶兵打仗的大帥了。
俗話說,一個廚子眼裡是沒有偉人的。張華軒在淮軍上下威望之高已經接近半神,而在吳穆這樣身邊親近的將領眼裡,大帥固然是百年難遇的英主,然而大帥不長於軍事細節這也是不可忽略的現實,事實上,吳穆相信他和大帥各領一營的淮軍對決,最後勝利的肯定不會是大帥就對了。
被傳喚的吳穆並沒有費解太久,進房之後值星官奉命關上門外出, 然後吳穆奉命讀完了周攀龍的信件後便向著張華軒靜靜問道:“大帥召我來,恐怕是說和英夷不得不動手了?”
“不錯。”張華軒點頭道:“我對這英夷甚是了解,一次死了十多名兵丁,這一仗怕是非打不可,而且,如果打的不好,只怕是要曠日持久,直到分出勝負之後為止。”
吳穆神色凝重,半響過後方道:“若是如此,海上咱們固然不可與英夷爭雄,陸上也會多處被襲,而此時淮軍與清軍大戰在即,雖然咱們淮軍打清軍很是輕松,不過兩線做戰,終是不妥。”
淮軍的講武堂內最多的就是普魯士與法國的教官。現在的普魯士正是不折不扣的現代軍國主義國家,不論是貴族出身的容克軍官團還是普通的民眾對擴大自己國家的殖民地都有極大的興趣,而擴大殖民地,無疑就要西對英法,東對俄國,兩線做戰是普魯士饒不過的命題,而如何避免兩線做戰,或是速決得勝,在這個時代已經開始在普魯士的軍官團內流行開來,做為淮軍講武堂的講官,這些心懷不軌的普魯士人總是當著法國人的面大談兩線做戰問題,或是大談西線做戰問題,這個話題搞的法國人極其鬱悶,而其中的精要之處,自然被講武堂的中國學生全盤接受,並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