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家在河東郡哪裡?”
忘憂騎在馬上,向著一旁的忘巧問道。忘憂此刻已經不是平常素色道袍打扮,而是換上了一件從山下買的藍色連衣紗裙。
兩個女子上路,自然不能再是兩身道袍,這樣惹眼的打扮了。
“我母親本是魏國宗室之女,魏國被秦國滅亡之後,她輾轉流落向南,遇到了我的父親。秦國滅楚之後,兵鋒南移。我父親也是小有家財,但世道艱難,因為我母親的身份,父親不得已帶著我們四處逃避。後來我遇上了師傅滄月子,當時秦兵追查六國余族追查的很緊,父親覺得道家人宗也是個好去處,因此讓我隨師傅上了山。之後幾年中,家中與我時有書信來往,父親告訴我,他們定居在河東郡安邑。說起來,自從秦王稱皇帝後,大赦天下,我母親也在這赦免的名單之中。我們一家才敢光明正大的走出家門,而沒有後顧之憂。”
忘巧的語氣之中,有著三分怨氣,三分慶幸,還有的便是無奈了。
聽聞忘巧流離的遭遇,忘憂也是感同身受。國破家亡,母親又死在了秦兵的手上,若不是遇見了逍遙子,忘憂自忖自己現在也不知道在哪了?
或許是充入了官妓之中,或許是在秦宮之中充當著一介宮女,也∝★長∝★風∝★文∝★學,w◇ww.cf↙wx.ne⊕t或許早就死了吧!
一夜望不見盡頭的馳道之上,兩位少女騎著馬,相伴而行,在漫長的旅途中互相取暖。
只是,這世道並不太平。忘憂與忘巧身有絕色,在這長長的一路,不乏有那些見色起意的馬匪盜賊,想要是擄了兩女,劫回去做了那壓寨夫人。不過兩女的修為都已經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尋常的角色不是敵手。若是真正遇到了危急,兩女亦可以結成道家的兩儀陣法,對抗強敵。一路行來,雖是有驚,卻是無險,也算得太平。
一陣隆隆的馬蹄響徹,當兩女回頭時,卻見十數騎在馳道之上奔馳著。長刀錦衣,從他們的裝束上看,有點像是商隊的護衛。
這十數騎從倆女的身邊飛奔馳而過,可是還沒有走上多遠,卻是中了埋伏。道路一旁的樹林之中,突然飛出了一片箭雨,那十數騎瞬間滅了大半,余下的人馬沒有理會還在哀叫著的同伴,催馬快走,卻是被道旁竄出的刺客一一伏殺。
兩女心中驚詫,此地已經臨近了安邑,時常有秦軍的巡騎出沒,按理說,馬匪強人應該也沒有那個膽子在這裡做下無本的買賣。
事實也證明兩女的猜測是對的,那夥伏擊的黑衣人手段乾淨利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可不是普通的馬匪強盜可以比肩的。
“少主,還有兩個活口,我們要不要殺了她們。”
灰色的長發垂至腰後,一瞥小胡子豎到了胸前,一身黃褐色的布衣,說話的是一個老者。
“啪!”被稱為少主的人輕輕的敲打了這老者的頭顱,教訓道:“那兩個可是絕色佳人,你居然想殺了她們滅口,真是齙餮天物。”
被稱為少主的人身材八尺,面容方闊俊朗,長發披散在後背,穿著一件高V的錦衣,將一身雄壯的肌肉都裸露了出來。
“可是秦軍怕是要來,會不會”
“怕什麽?她們又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有什麽可顧慮的。”少主不屑的說道。
隨即他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是想將忘憂與忘巧兩人的樣子看個清楚,記在心中。
“真美啊!看她們的行路方向,看來是前往安邑。我在安邑的日子應該不會太無聊了,這兩個女人,我要定了。老安,速去查查她們是什麽身份,落腳在哪裡?”
“是!”老者輕點起腳尖,下一刻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樹叢之中
“兄長,我回來了。”
安邑郊外,一座敗落的農場之中。那個被稱為少主的年輕人拿著一個銅盒,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這農場,屋外雖是破敗,但是內裡的裝飾卻是清雅別致,典型的別有洞天。
屋中圍爐煮茶,一個長髯的中年人正端坐在圍爐之旁,拿著一杯粗陶杯子,舀了一碗茶水。
“拿到了麽?魏豹。”
“我出馬你還有什麽放心的,兄長。”
魏豹將手中的銅盒隨意的放在了一旁,來到圍爐之旁,一屁股坐在了他兄長的對面,樣子懶散。
“咎兄,你好歹以前也是魏國的寧陵君,錦衣玉食慣了。現在在這破屋中,飲著這粗糙之物,你居然也能夠受得了?”
“家國有難,我輩又怎能貪圖享樂?”魏咎義正言辭的說道,語氣中帶著三分師長的訓誡之意。
“魏國早已經亡了,而你也被秦皇像狗一樣趕出了魏地。國也沒了,家也沒了,又何來的家國之難?”魏豹對魏咎的話卻是一點也不感冒。
“不,魏國沒有亡。只要有你我在,有魏國的那些宗室在,有忠於魏國的將士在,魏國遲早會複興的。”魏咎說這話時,眼中閃著希望的光澤。
“魏國宗室之中,能夠打仗,有才能的,都在秦滅魏國的時候死光了。剩下的那些不過是些貪圖榮華富貴,貪生怕死之輩。咎兄你信不信,只要你將現在做的事情告訴那些宗室,我們所謂的血緣親族,怕是當晚安邑郡尉府的士兵就會來敲門。還有那些流落深山,為匪為寇的魏國舊軍,怕是早被秦軍嚇破了膽子。就算其中還有一二的忠勇烈腸,也在歲月的消磨中喪失了銳氣,難當大用了。”魏豹唱著反調,一條一條的反駁道。
魏咎聽聞自己兄弟的言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既然你將魏國遺留下來的勢力說的這麽不堪,那又會什麽要幫助我呢?”
魏豹躺了下來,拿起了魏咎為其準備的一潭烈酒,笑道:“大兄想要做的事情,我自然要幫忙一二。但是魏國興亡,對於我來說,卻是一點關系也沒有。醇酒美人,才是我一生最大的追求。”
“你小子。”魏咎一笑。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一向是這樣懶散慣了,也懶得再去教訓他了。
“蒼龍現世,這個消息忽然就這樣流傳了出來。那個隱藏了千年的秘密,如今又掀起了驚濤駭浪。背後的推手究竟是誰?”
魏豹將酒都灌進了自己的嘴裡,笑道:“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勢力不算多,也不算少。儒墨道法,其余五國的遺族,匆匆算來有著十幾家。但是需要這麽做的勢力,我卻是一個也想不到。或許這背後還有著什麽深層的原因。亦或者這只是一個偶然。”
“哎!江湖怕是又要起風波了。”魏咎憂慮的說道。
“江湖有哪一天不曾起過風波,這天下又有哪一天真正的安泰過。大兄,這個銅盒可是個燙手之物,你拿它究竟要做什麽?”
“我要拿它去換一些東西,為了今後的魏國。”魏咎語氣一下沉了起來。
“無論是諸子百家還是其余五國的余族都不可信。要不然以關東六國之眾,又怎麽會被秦國一一吞滅?當年王賁水攻大梁的時候,齊楚兩國又何以見死不救?大兄,你要小心啊!”
“為兄明白。但魏國不可不興,這是你我的責任。”盡管魏豹已經多次申明自己對魏國的興亡不感興趣,可是魏咎總是將自己的意志加於其上,魏豹也從來沒有反感過
“師姐,你家住在哪裡?”
自從遇見了安邑城外的那次伏殺之後,兩女為了避免秦軍的糾纏,繞道而行。
只是千辛萬苦的進了城之後,她們兩人才發現自己找不到路了。
安邑是座大城,人口有十余萬。房屋鱗次櫛比,道路縱橫交叉,街上人流湧動,並不是山中的幾間竹屋,上百弟子可以比的。
兩女進了城,一下慌了神。更有那不懷好意的地痞無賴,欺負兩女人生地不熟,想要借機輕薄,更有甚者,更是起了那刁毒之心。
“應該前面就是了吧!我父母來信說,他們就住在甲字街十六座。”忘巧說著,自己也不是很肯定的樣子。兩女好不容易擺平了一路上的麻煩,從早晨進城,到了此時,已經是接近黃昏了。
“看,這就是了。”
兩女抬頭仰望,寬闊的府門前,兩頭大石獅子聳立。宅子上方牌匾上刻著兩個金色的鎏金大字,簿府。
“師姐,這可不像是你說的,你們家只是小有家財而已!”忘憂笑著說道,光看這府門前的排場,說忘巧她們家怕是當地的富豪也不為過。
“哈哈!”忘巧吞了吞舌頭,萌萌的一笑,“其實我也很久沒有回來過了,不知道家裡是怎麽樣的狀況?”
這時,簿府的大門被打開,一個一身綾羅綢緞的貴婦人從府裡走了出來,這個女人細眉巧眼,豐胸肥臀。只是她年紀卻有些稍大,眼角添了幾條魚尾紋,身材也略微有些臃腫。
初時, 女人只是隨意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府門外的兩女,用略帶嫉妒的神色,心中暗自的評點了幾句。
可是當她看到忘巧身上的佩戴的玉佩時,眼眶卻是忽然紅了起來。
“女兒!”
“母親!”當忘巧確定了女人的身份,她的眼睛也紅了起來。
“女兒,你終於回來了。可是相死娘親了。”母女兩人一下子就抱了起來,忘憂卻是站在一旁,靜默不言。事實上,這樣的場景她也插不進去。
“女兒,快快,一路行來,辛苦了吧!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房間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都是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忘巧的母親擦了擦眼淚,就要拉著忘巧進府。
“對了,母親,這是我的師妹,趙無憂。”
“好,好,都好。”忘巧的母親思女心切,此時哪還有剛才的嫉妒之心,也拉起了忘憂的手,“走,跟伯母進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