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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生死幻境 凡塵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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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的月光被烏雲所掩蓋,黑暗開始籠罩大地。
嬴子弋的視線並沒有隨著黑暗的降臨而受到一絲的阻礙。月神,大少司命三人倏忽而至,瑩瑩的光從泥土上泛起,很快,以她們三人為端點,形成了一個三角形圖陣。
“三才陣?”看著地上詭異的紋路,嬴子弋細細一想,似乎有些不對。陰陽家雖然脫離自道家,但是流派的術法經過了數百年的改善,與現在的道家所傳有了很大的改變。
從某種程度上說,陰陽家繼承了道家與蚩尤族這兩者之長。但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嬴子弋在陰陽家臥底的這些時日,閱盡了陰陽家五部的術法,甚至還在羅生堂內,將陰陽家歷代所傳抄襲了一遍。嬴子弋發現,陰陽家固然兼得兩者之長,但是卻無法將兩者的缺點一並改變。因為道家與蚩尤族的術法,在很大的程度上便是相互克制。陰陽家歷代傳人,其中不乏驚采絕豔之輩。他們不斷的想要突破天人極限,求速求銳,但是卻無法彌補這兩者之間根本性的差異,最後墮入魔道,含恨而終者居多。
而月神所使用的這個法陣,嬴子弋居然沒有見到過。其形似三才陣,然而內裡卻是有著天大的差別。難道是月神新創的?
嬴子弋暗自思忖,以月神在陰陽術上的造詣,改進一個陣法實在是小兒科的事情。只是卻是不知道,這個陣法究竟有什麽用處?
嬴子弋想到這裡,微微偏頭,只見陣角一端,大司命如玉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可查的悲戚,如秋風下落葉,很輕很輕。
“你真的要對付我麽?”嬴子弋以天籟傳音的秘術與大司命建立了聯系。
大司命沒有回答,只是周身的氣場微微的減弱了三分。此時,一縷詭異的淡紫色紋路從陣中躍起,如有靈性一般舞動。
嬴子弋見到如此奇異之景,心中驚訝,微微呼吸了一口氣,一口冷氣沁入心扉,那灼灼之意冷卻了下來,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陷入了幻境之中。
“真是個好強的女人。”嬴子弋遠眺正前方,那個站在陣眼一言不發,口中念念有詞的秀媚身影。
陣中紋路若有靈性,形似人形。它們站立起來,舞動跳躍,手拉著手,就如同遠古時代,缺少娛樂的部族在晚上圍著篝火跳動,抒發著心中的激情。
“這個月神還真是厲害。”嬴子弋心中讚道。
若論天資,月神的資質在陰陽家之中,往前上溯五百年,與陰陽家一眾先賢相比,也是佼佼者。可惜的是,她的姐姐焱妃,天資更加高絕。無論是修為還是在東皇太一心中的位置,月神比之焱妃,都要低上一籌。若是月神出生在後世,免不得要作出一聲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歎。
後來,焱妃為了愛情,毅然決然的跟隨燕丹,逃離秦國。從此陰陽家之中,月神在同輩之中,再無敵手。她修為突飛猛進的同時,心中不知不覺中也出現了失衡。一向被她視為競爭對手的姐妹焱妃的出走,讓她失去了一個可以參照的對象。
月神天資高絕,也就意味著陰陽家之中,同輩之人沒有一個是她的敵手。唯一能夠打壓她的姐姐焱妃也已經離開了陰陽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月神在陰陽家之中,幾乎是沒有敵手的。這也養成了她外在清冷,實則高傲的性格。
直到嬴子弋的出現,讓月神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屈辱的感覺。尤其是在東皇太一面前,這讓月神無論如何也受不了。
周圍之景由實化虛,淡漠了曾經的界限,唯一可以感受到的便是那凜的冽帶著腥味的風。
聽說陰陽家的幻術練到至高之境,只要人中了招,那麽就是他的五感,都可以讓施術者隨意的控制。看現在的樣子,月神顯然還沒有練到家啊!
嬴子弋微微一笑,卻見山野之景消散,周圍漆黑如墨,天與地的界限也不再明確,四周混而為一。唯有不變的,只是一雙巨大的眼睛,悄然之間,默默的注視著嬴子弋。
這是一雙秀麗的女子的眼睛,擁有它的女主人一定是個絕美的女子。只是在如今的環境之中,卻顯得冷意森森,詭異恐怖。
嬴子弋一動不動,只聽耳邊傳來一聲魅惑之音。“把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秀眼微閉,一點微光出現在了上空,很快,第二點,第三點……繁星如雨,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天空。
而嬴子弋的面前,出現了一條長路。路面之上,浮光溢彩,雕文刻鏤,用心之妙,巧奪天功。
長路盡頭,站了著一個女人,廣袖微垂,素手輕拂,“過來。”
嬴子弋雙眼呆滯,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這漫漫長道,若有魔力一般,使人沉迷其中。但是嬴子弋卻是一點也沒有顧及其它,就這樣走了過去,走到了月神的面前。
月神的臉上閃爍著一絲笑容,神秘卻又不失典雅。以月神的氣質,高貴而出塵,一舉一動之間,完全沒有一點煙火之氣,仿若天上的女神一般。
月神輕抬素手,指間細細的摩挲著嬴子弋的臉龐。曾經給她帶來屈辱的男子,如今就在眼前,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似乎月神只要輕輕一抬手,他的生命就要消散一般。
即使如此,月神也沒有輕下殺手。憑心而論,嬴子弋現在假扮的熊心的樣貌並不算差,反而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不過月神卻沒有一點憐惜的意味,那素白的柔荑猶若堅硬的利爪,隨著月色的輕浮,帶出了五指的血痕。
“能夠走到如今的地方,你的天資的確不凡。就是昔日的我怕也是做不到。”月神的空中似乎在歎息,只是她的目光之中卻是沒有一點惋惜之意。久之,她似乎已經厭倦了此刻的遊戲,輕輕的說道:“你可以去死了。”
無論是怎麽樣的天才,經歷了剛才那條長路之後,鮮有不迷失的。
“是麽?你就這麽舍得讓我死麽?”幻境之中,嬴子弋一把扯下了月神的眼紗,忽的咧嘴一笑。
“什麽?”月神不可思議的倒退了一步,驚訝之情溢於言表。“這怎麽可能呢?”
周圍之情忽然變換,不知不覺之中,嬴子弋消失了,而月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是在一片屍山箭雨之中,茫茫的天空被大地的血色所染,蒼涼無邊。狼煙烽起,秦旗招展,肅色的悲涼充斥著天地之間。一架馬車在道路之上急速的奔馳著,身後則是一隊追趕著的秦騎。眼看就要被追上,護衛馬車的侍衛反轉身去,與身後的秦騎廝殺在一起。兩邊最終是兩敗俱傷,可是最後,一位秦騎用力將手中的長戈拋出,正中馬車的輪轂。馬車翻轉,車中之人掙扎著從中蠕動出來,一手伸出,想要抓住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盒子。看得出來,車中之人似乎將這個盒子看得十分之重要
這是月神不願意想起的悲傷,掩藏在心中猶如夢魘一般,揮之不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泛上心頭,狠狠的撕咬著她的心。
即使身處幻境之中,月神的頭腦還是十分清明。周邊的環境變換,她就如一個旁人一般,盡閱了一場載滿了她過往悲傷的回憶。
月神想要阻止,阻止這這一切的發生,然而卻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無可抑製的悲怮充斥著心頭,一滴淚從臉頰劃過。
“有意思。”一聲輕音從耳邊拂過,嬴子弋悄然之間出現在了月神的身邊。“你既然與秦國有著切膚之痛,又為何還要為秦國效力?”
眼前的月神十分之狼狽,那高高的發髻已然不見,淡紫色的長發如瀑般一泄如注,如玉的臉龐之上淚痕猶在。蛻去了神聖的外表,脫去了高傲的偽裝,此刻呈現在嬴子弋面前的,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充滿了韻味風情卻又無比柔弱的女人。
“你是怎麽掙脫我的幻術的?”月神沒有看嬴子弋,聲音之中也聽不出一絲別得意味,就如一個陌生人一般。
“你一定想要知道麽?”
月神不知道的是,嬴子弋身為蜃族之主,又有著大反派系統的加成,對於幻術攻擊是免疫的。
“算了,你我是敵人,又何必要告訴我?”月神淒然一笑,言語之中卻是奪了幾分自嘲的意味。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嬴子弋問道。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著選擇,無論是我,還是東皇閣下,都是一樣。天地不仁,眾生皆為棋子。吾輩為何要追求天人極限,不外如是。”
一聲悲歎,眼前的絕色麗人如從畫中走來,悄然之間回首,面對著嬴子弋。
“忘情,忘情,你道號既為忘情,卻為何還要留戀人間之事?”月神問道,卻為問了一個不想乾的問題。
“我怎麽知道,是師傅起的?”嬴子弋說道。
“哈哈!”月神一笑,“好,如此甚好!”
就在嬴子弋摸不著北的時候,月神雙手結印,藍色的光芒閃耀在指間。
感受著如山一般深厚的內力,嬴子弋不自覺的退了幾步。他明白,月神是要以其強橫的修為硬生生的撕裂這片環境。
嬴子弋不得不感歎月神的決絕之意。要知道這樣一來,月神必然會受重傷。
一圈圈淡藍色的波紋從月神周邊擴散,這方天地隨之而震蕩。
萬物寂滅,生靈消逝,就在著幻境徹底湮滅之前,嬴子弋的耳邊突然響起了月神的聲音,“忘情,你可知,幻境之中,心痕單鎖,你於我而言,已經成了不得不除的存在。”
“什麽意思?”
正在此時,嬴子弋耳邊響起了久違的系統的聲音。
“壁咚!恭喜樓主,成功收獲一點靛色仇恨值。請問樓主是否轉換升級?”
“哦?你這麽一解釋我就明白了麽?原來是哥哥拉了月神的仇恨啊!”
“壁咚!並沒有如樓主你想的這麽簡單。此刻的樓主對月神而言,已經是她在修煉道路之上不得不除的心魔,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她在修為之上就不會有任何進境。”
“這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啊?”
“壁咚!在陰陽家之中,留有一種禁術,是先時的一位奇才所創。其以心魔為引,逆向修煉。這心魔越深,修術人的修為就越精進。修煉這種禁術的人修為越高,每一次抵禦心魔往往就越艱難,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成功將此術修煉到最後。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種禁術的確威力巨大。”
“我去,我就知道這一點靛色的仇恨值不好拿。”嬴子弋想想也是,一點靛色的仇恨值,加上這些時日的積攢,都夠他再升上一級了。
幻境消散,山風襲來。那一抹遮月的烏雲不再,皎月之輝遍灑大地。
現實之中,不過只是幾瞬之間,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嬴子弋實在不明白,若是月神好好的打過來,自己未必是她的對手。如今麽?她半倒在地上,面色忽青忽灰,不時的吐出了幾口鮮血。只是她那一雙秀氣的雙眸,卻是死死的盯著嬴子弋,一動不動。
大少司命見此, 飛奔著扶起了月神,扶起了她。
嬴子弋就在對面,此刻也沒有了鏟草除根的想法。畢竟在嬴子弋的后羿計劃之中,這幾個人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
嬴子弋看了一眼三人,轉身便打算離開了。
“你若還在塵世之中,你我之間的結就解不開。”月神聲音微弱,不過卻是吐字清晰。即使隔著老遠,他仍然能夠聽到。
“是麽?我若是就此躲到山上,你就會放過我麽?”嬴子弋轉頭,一笑道。
“不會。”即使在此刻,敵我雙方形勢變換的當下,月神似乎也沒有撒謊的打算。
“哈哈哈哈!”嬴子弋大笑,似乎在讚賞月神的坦誠。他向前走了幾步,忽的回過了頭來,對著身後的三女說道:“秦國,不是那麽好待的。”
眼下的三女並不能理解嬴子弋話語之中的意思,只是看著他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墨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