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弋!”
廳堂之中,項燕聽著昌平君略有不平的話語,微微點了點頭。項燕對嬴子弋的印象並不如昌平君那麽深刻,但是對昌平君的話卻是深有感悟。
秦國的甘羅十二歲封相,聰慧之名,震驚天下。而這個嬴子弋,不過只有六七歲的年齡,卻已然做下了如此多讓人驚歎的事情,簡直只能用妖孽來形容了。
“昌平君意下如何?”
項燕看向了昌平君,問道。
“我意,必殺之。”昌平君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逝,殺氣四溢。
“末將也是如此想的,留此子在,他日必為大患。只是此子身在秦國,周圍高手如雲,如何殺之?”
“在秦國,想要除掉嬴子弋卻是很難。這一點,墨家的巨子已經驗證過了。可是嬴子弋必將出秦國,入我楚地。”
“公子為何如此肯定?”
項燕疑惑的問道,頗有些不解。
“因為當日朝堂之上,嬴子弋那廝曾親言率騎三千,攻破壽春。他既然這麽說了,就一定會來的!”
昌平君似乎十分肯定在項燕看來有些無稽之談的話語。可是昌平君卻是不同,不知不覺中,他對嬴子弋的忌憚以及警覺已經上升到了十分之高的程度。
“那如此,我們該怎麽辦?”
項燕信任昌平君,雖然他曾經是秦國的相邦,但卻為了楚國,拋棄了那把人人想得到的位置。這樣的人,怎麽能不讓他項燕敬佩。
“我料嬴子弋此來,必定不會攻城拔寨。楚地廣大,三千人馬,要取壽春,除了奇襲,別無它法。可是就算是奇襲,勝算連一成也無。嬴子弋想要做什麽,我並不知道。但要除去嬴子弋,卻要一件東西。”
“什麽?”
“騎軍!”
“騰龍軍團?”得到昌平君肯定的答覆,項燕皺著眉頭,似乎頗有點為難的樣子。
戰國之世,戰車稱雄。千乘之君,萬乘之主,可見戰車的數量乃是衡定一個國家是否強大的重要標準之一。
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後,騎軍進入了各國的視眼之中。高速機動,與戰車相比,騎軍的確是靈活百倍。即使如此,騎軍也多為輔助之用。一來,這個世界上,馬鐙還沒有出現,因此騎兵的戰術還是很有限。(秦時的騎兵中都有馬鐙大概是好看吧!恩!恩!)二來,列國之中,並不是所有的國家都擁有大規模蓄養戰馬的能力。
除了秦,趙兩國,列國誰也沒有大規模建制的騎軍。戰車與騎兵相比,對於馬的相求並沒有那麽高。楚國是大國,可是馬的來源依然很緊缺,除了重金購買,戰場繳獲,還有就是西南的越夷進供。而且,論耐久負重還是速度,與秦國的馬相比都要略遜數籌。
可是就是這樣,楚國還是建成了一支八千余人的騎軍,騰龍軍團。無論當初建這支軍團的目的是出於大國的虛榮心還是有為了對抗秦國這樣高瞻遠矚的規劃,這支耗費重金的軍團還是建立了起來,作為王室下轄的直屬精銳部隊而存在著。
昌平君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項燕的意思。
項燕在擔憂的是楚王負芻!昌平君一來,就要項燕向楚王負芻要這支軍隊,那麽負芻會怎麽想?要知道,昌平君乃是楚國王室,公子之尊,論理,也是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啊!
楚王負芻殺弟自立,本就得國不正,對於項燕這樣手握重兵的大將,既是拉攏又是提防。何況,楚國王室之中,昭屈景三族對於手握重兵的項氏一族,也早就不滿了。
昌平君的提議,楚王負芻的回答可想而知。
沒門!
昌平君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形象高大。“老夫此心昭昭,明月可鑒。王兄若是不答應,我可隻身前往壽春,以示誠意。”
“不可!”項燕擔憂昌平君的安危,說了一句他本不該說的話。
可是既然說了,那就不如繼續說下去。
“公子,聽我一言,不可隻身赴險。若是公子執意前往,可與我一起,前往王都。末將就是拚的一身性命,也要護公子安全。”
“如此,有勞項將軍了!”
......
“欺人太甚!”
壽春,楚王宮中。
負芻把項燕的奏疏砸在了地上,大怒道。
“王上,項燕一個敗軍之將,現在居然主動伸手向王上要兵,實在是太過囂張了。”
楚王身邊的內侍乘機說道。
“哼!”
這個內侍在楚王負芻的身邊良久,在他還未登基前就已經在其身邊侍候。因此,深受負芻的信任。
“黃狐,你說說,項燕手裡把著熊啟,這是要做什麽?”
“奴婢不知。”那個叫黃狐的內侍還是很有分寸的,拿捏的很準。
“寡人讓你說,你怕什麽!”負芻不滿的說道。
黃狐匆匆的跪了下來請罪。
“起來吧!”
“是!”
“項氏一族勢大,當初又對我登基鼎力支持。壽春之中,對寡人不滿的大有人在, 昭屈景三族中,就不乏其人。項燕就是再居功自傲,寡人也得用他。”
“那王上是想答應項燕?”
“不!寡人要再看看,這項燕是不是真的有貳心。項燕兵敗,將回壽春,若真的讓寡人發現他有貳心,寡人就是再想留,也留不得他了。”
“那昌平君?”
“一條喪家之犬,有什麽可擔憂的!”負芻一笑,站了起來,松了松筋骨。黃狐知道,負芻這是要回后宮,自己最心愛的妃子那裡就寢了。
........
“大好河山,他日秦軍兵鋒而過,不知又會變成什麽樣?”
昌平君站在山巔,望著底下的楚地,頗有些無奈的歎道。
“昌平君!”一人站在其身後,不是田光,卻是神農堂的朱家。他雙手抱拳,行禮道。
“負芻怎麽樣了?”
“楚王尚在猶豫之間,並沒有要殺您的意思。”
“那自然是最好,老夫當初既然有能力暗助他登上楚王之位,也就有能力把他給拉下來。”昌平君陰沉一笑,顯露出了不為人知的一面。面對著這樣的昌平君,千人千面朱家悚然而立,卻是不敢一言。
昌平君看著遠方的讓人陶醉良田美景,心中卻是難以平靜,恨恨道:“贏子弋,就算秦國得了天下,老夫也容不得你登上那至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