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聞言默默地收起行會玉牌至背包,頭部扭回的時候余光瞄到了左手臂上的紅色紋身,那圖案描繪出的是一隻鬢毛如火般的獅子在咆哮,他不禁開口問道:“如果我退出行會的話,這個紋身還會存在嗎?”
“當然不會了,如果退出行會的話,紋身和玉牌都會消失的……不過,剛剛加入就詢問關於退出的事宜,是不是不大吉利啊。”狄安娜一邊回答,一邊不自覺地挑了挑眉頭。
這時,一道清脆的男孩聲從酒桌那邊傳來——“尼克、狄安娜,快點兒過來,大家開始商量獵殺血鴉的事兒了,趕緊過來開會!”
左慈聞聲投去視線,便見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身影,他頂著一頭淺灰色的蓬頭短發,眼睛、鼻頭都小小的,臉上大片的雀斑。他那一身的裝備以鋼鐵製的為主,最為矚目的是他的右手,那一整隻手臂都是鋼鐵做成,尺骨、橈骨、腕骨、手骨、指骨,全部閃爍著謔謔的寒光,卻靈活的好似天生的血肉一般,先是向著尼克和狄安娜招手,然後靈巧地操作著水杯送到主人的唇邊。
“加裡,別叫了!這就來了。”狄安娜回復了一句,回頭對上左慈上下打量加裡的眼神,便邀請道:“新人,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過去坐坐,認識一下咱們行會的厲害角色,漲漲見識也好。”
左慈不作回答,但還是跟著兩人的腳步,走去了聚眾開會的餐區,對於他來講,這是一個絕好的收集信息的機會,沒有拒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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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到加裡所在的那一桌前,整個餐區早已沒有了可以坐下的位置,都隻得站在桌面一側旁聽大家的議論。關於血鴉的話題是從一個獨眼的壯碩角色開始的——
“這次狩獵的任務很簡單,是獲取一張血鴉的骷髏面具。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中可知,血鴉的組織成員主要分為兩種形態,一種帶著骷髏面具,能力比較接近戰士,另外一種帶著動物的面具,技能則以法術為主,更像是法師。雖然我們此次獵取的目標是帶著骷髏面具的血鴉,不過他們通常兩個一組一同出行,保持著骷髏面具和動物面具的搭配,所以要做好面對兩個強力角色的心理準備。”
“薩爾,血鴉出沒的位置已經查到了嗎?”加裡用他清脆的聲線發問。
“查到了。”獨眼大漢用一陣渾厚的聲音回答,“最近幾日咱們行會的人都有在村口附近遭遇血鴉的襲擊……其實,當初在公會收到這項史詩級任務的時候也有提到,不知為何,近日來,血鴉們開始以烈獅公會的成員為目標,在紅海海岸一帶進行狩獵,以至於行會內出現如今的這項反獵殺任務——所以按照道理說來,只要以我們的身份在落日後遊蕩,就會將目標們引出來的。我看這樣吧,大家約定於戌時在旅店門口集合,我們一起出發去村口遊走,等待血鴉們的襲擊如何?”
在一陣彼伏不齊的回答稱好的聲音中,加裡哼笑了一聲,說道:“呵呵,看來這是一場獵人與獵人的遊戲啊!~希望最後獵人不要變為了獵物就好。”
他的雙關語並沒有引起眾人的附和,大家都只是若無其事地笑笑,很快就散去各桌吃飯、喝酒,各聊各天去了。
既然集合只是短暫的幾句就散了會,左慈立刻轉身向著旅店老板邁步過去,想要繼續自己想要清賣背包物品的想法,哪知這次又被旗給叫住了正著,他呼喚了幾次“左慈”的名字,然後快步攔下了他的路。
“還有什麽事?”左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問。 “既然大家已經成為了同一個大家庭的成員,自然希望能夠提供你必要的幫助,能夠扶持你快速成長,特別你又是稀有的盜賊職業——我們整個行會有566個成員,卻只有5個盜賊,你是第6個,可見這個職業的稀有……所以,我只是想問問你接下來的打算,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地方。”旗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意,耐心地說道。
左慈沉默了三秒,回答:“打算在鴉血村留過今夜,觀摩行會集體獵殺血鴉的現場,然後明天一早出發去火爐堡。”
“觀摩獵殺血鴉……”聽到這個旗明顯撇了一下嘴,“我勸你還是別去,畢竟你身上已經打上了烈獅行會的烙印,在血鴉眼裡等同於獵物,而且等級這麽低,只怕是根本看不清情況就死翹翹了吧。”
“死掉了再從墓地爬回來就是了,這個我不怕。”左慈面不改色地回答。
旗不禁輕輕歎了口氣,轉移個話題:“你要去火爐堡我倒是十分支持,畢竟行會的大本營在那裡,會長馬庫斯也坐陣在內閣,你去朝見一下總是好的。此外,火爐堡內有很多身懷絕技的能人,包括盜賊訓練師,你可以前去磨練一下開鎖和偷竊的技能,後面在許多的任務中都是用得到的,只是……”
“只是?”
“只是,前往火爐堡這一路路途遙遠,僅憑你一人我怕是困難重重,在想著要不要趁著行會能人匯集的機會,找個人領路,捎你前去,省時省力。”說著,旗就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看到他想了好幾秒都沒得出答案,左慈淡然地說道:“如果碰上順路的我不介意同行,如果沒有,也不要緊,我習慣了一個人行路。”說完,他便繞過了旗的身體,終於得以走到旅店老板的身前,開始販賣早上打到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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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白日時刻過得很快。
並不是刻意為了避開村內成群的行會成員,但也沒有去跟他們攀附關系的興趣。左慈跑到周邊怪物等級最高的一片灌木林打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怪,清理了兩次軟皮背包,等到他裝滿一整袋的東西回到旅店進行第三次清理的時候,天色已經降暗了下來,
早前旅店餐區薩爾的集合約定看來大家都有遵守,戌時過了不多時,旅店門口已經熙熙攘攘站滿了幾十個角色,大家紛紛一臉輕松地跟身邊的同伴聊著天,完全沒有是要去挑戰一件難度很高之任務的緊張感。
向旅店老板販賣完了背包裡的“垃圾”,左慈轉身準備邁步前去門口跟著大部隊集合,便瞄見旅店老板一臉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並喃喃說道——“哎,你們這幫人就是說不明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多麽可怕的對手,非得一個兩個一群群地前去送死……”
早就對於旅店老板千篇一律的關於血鴉的說辭感到麻木,左慈毫不猶豫地繼續跨步前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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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刻鍾後,特意前來獵殺血鴉的烈獅公會成員總算全部集合了起來,包括今天早上被襲擊的那一行七人。他們義憤填膺地述說著早上被襲的事件,但是待尼克細問屠殺的過程,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清來——他們全部都看到了帶著妖魔化狸貓面具的鬼狸,然後……然後便是莫名的死去了。
聽完了描述,行會其他的人只是一味嘲笑他們太過掉以輕心,卻沒有一個被這番對話中所隱藏的危險所震驚。
但,左慈卻在聽完之後全身冒起了一陣冷汗。他親歷過兩次與鬼狸的對峙,真正見識了他那莫名厲害的定身法術。本來以為那個法術作用於自己如此有效,是因為自己等級低下……沒想到,即使是面對等級60以上的角色,他那神奇的法術也能發揮自如,作用不小。
[如果不能克制掉鬼狸的定身法術,確實難打,就像旅館老板所言那般,根本就是送死而已啊。]——左慈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地開口提示道:“我見過兩次血鴉,動物面具的法師具有定人不動的能力,我建議……”
“你見過?——你被血鴉殺過兩次嗎?新人。”不等左慈說完,加裡就高昂起聲音,出聲打斷。
“他們定住了我,但是沒有殺我。”左慈如實回答。
此話立刻引來了幾聲嘲笑。
“真沒想到血鴉還有這麽心慈手軟的時候,看來等級低下也是有優勢的——連怪物都不屑殺你。不用大驚小怪,你是新人,那種精英怪物隨便抬下手都能定住你,不過我們可是不同的。”加裡咯咯笑了幾聲,抬起自己鋼鐵製的右手,一秒變形之後將其轉換成為了一把KSG散彈槍的形態,說道,“怕死就躲遠一點,這個任務隻屬於60級以上的人,等級太低只會拖後腿,你就好好地在旅店呆著吧。”
左慈面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沉默了起來。
站在他身後的尼克立刻出聲打了個圓場,對左慈說:“這個任務確實危險,你還是呆在旅館避免與我們同行,結束之後我回來給你講講過程,分享經驗——其實不用太擔心,做史詩級任務麽,死個一兩次也是正常的。我們隊裡已經帶好了支援型的職業,可以復活,實在不行就從墓地爬回來麽,沒什麽大不了。”
[是啊,反正可以從墓地爬回來的麽。]這話左慈自己也說過,[這個遊戲裡暫時還沒有遇到靈魂死亡的事故,有什麽好怕呢?]
或許是因為在進入遊戲之前,聽巴窿提過這個遊戲有著靈魂死亡、徹底沉睡的可能性。這讓左慈對於死亡這件事之忌憚比其他人沉重,逞強的話會講,但潛意識裡還是會讓他總是隱隱地感到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