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清是個和尚,雖說長了一副醃臢相,可李夢凱清楚得很,這和尚雖說行事風格有些邋遢,可是涉及到佛家本身,沒人比這和尚嚴謹。 馮國慶家的屋子裡是沒有點燈的。
可整個堂屋裡卻能依稀清面前的物什,特別是供桌之上,一團白色圓暈從上而下籠罩一尊巴掌大小的菩薩像。
兩個人剛一打開門,迎面就是一陣陰風帶著一團香灰。
而開門的一瞬間,兩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巴掌大小的菩薩像上一個張嘴吐納的面孔一閃而過。
案前,幾把頭尖肚圓,刀背黝黑的殺豬刀正靜悄悄的圍著供桌擺了一圈。
青棗大小的串珠被六清和尚毫不客氣的砸了過去,臨近那供桌的時候,串珠上面浮現一個個金黃的梵文字符“?,?,??,?, ,???”,李夢凱倒認得這幾個梵文,譯成漢文便是常說的佛家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哞。”
串珠還沒到,整個屋子裡的那團迷蒙的霧一樣的光線突然散去,與此同時,一聲極為難以形容的尖叫帶著些驚恐充斥著整間屋子。
隨後,是框裡郎當一陣聲音,直到案前幾把殺豬刀被砸出一團火花,李夢凱才看清,那巴掌大小的佛像為了躲六清和尚的串珠,竟然自行從上面歪倒下來,砸到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氣的殺豬刀上面,
六清和尚沒砸中,也不慌著去收回自己的念珠,先前的憊懶模樣再也沒有,單掌立胸,聲音中滿是厲色,喝到:“佛門真意你不取,阿鼻地獄你自往之,密宗逆徒,看今日灑家清理門戶!”
佛門有禪宗密宗,昔年禪宗二祖為求佛法自斷左臂,不能雙掌合十,行禮只能以單手立於胸前,後來禪宗弟子為表心中敬仰,也常以單手行佛禮,故此,不知其緣由的世人,常對這兩種佛禮迷惑不解。而六清和尚此時單手行禮,也算是在表明他的宗門正統。
佛門宗派也很複雜,細說的話,萬言也不能說清楚,所以,簡單的說一下,禪宗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常有一語點醒夢中人之勢。且禪宗樸素淡雅,講究一個不著相,比如有大成者禪師燒佛取暖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密宗相對來說,就顯得有些複雜了,有各種各樣的本尊,有的花團錦簇,有的三頭六臂,面目猙獰,茹毛飲血。
當然,這裡不是說禪宗密宗如何如何,兩個宗門從根本上是一樣的,不過是追求佛法的方法和修行的方式不同而已,比較形象的說就是,禪宗算是漢傳佛教,密宗則算是藏傳佛教,其多在藏區。這裡不細說。
而之前也說過,不管如何正統的宗門,總是要有那麽幾個心性不正的人的,道門如此,佛門也如此,佛門禪師圓寂生舍利子得正果,這是大成禪師,正果以後很多都受世人香火比如六祖。
可也有一類,本身不習佛法,偏又想享世人香火,所以便有很多或化成佛身,或寄於外物,騙取世人香火。如此,供奉香火的世人不但受不到庇護,反倒會厄運連連甚至家破人亡。
六清和尚罵完,屋內的尖叫聲突然戛然停住,隨後一道聲音陰狠的回蕩在屋內:“佛法包容萬象,生前修佛,死後修佛也是一道,禪宗小和尚,別管閑事!”
六清面色更加難看,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佛說一切法,能治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
那聲音忽然有些語塞,“一切心不過眾生,人為眾生,獸為眾生,
鬼又是眾生。再說,小和尚,你我宗門不同,手休要伸的太長,自取惡果!” “我自取你娘的惡果,即是佛門,便難辭其咎,其為一,你作惡在先,不入輪回,化身鬼佛,笑看世人生死,先前一介鬼修尚知知恩圖報,庇護香火人家。你一孽障,不要在佛爺面前侮辱佛法,其為二。好好的不在藏區待著,跑到中原害我禪宗信徒,你說爺爺管著管不著?”
六清和尚終於煩了,盤腿坐在地上,從手腕上脫下一串珠子掛大拇指與手掌中間,口中一個又一個禪音響起。
“嘿嘿,禿驢你太狂妄!”
李夢凱一驚,這時才發現,馮國慶家整個院子裡已經起了一陣狂風,東風暖北風寒,這風來的無方向,便是常說的邪風。
“六清當心!”
李夢凱此時才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貿然過來,而是喊了六清過來,那馮國慶也真是命大,家中養了這麽一個煞神。
“孬孫兒!”六清和尚睜開眼,這時候才看見,原先的供桌上,不知何時已經盤做了一尊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金剛像。
李夢凱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邪祟,先前遇到的無非是怨氣和屍氣。這種玩意兒還是第一次見。
“騷李子,這事兒佛爺得謝謝你,得虧遇到的早!不然日後還真得麻煩了!”
“我現在的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怕的是,萬一今晚來的那些人與這玩意兒有些關聯,那……,別的先不說,你趕緊的,這玩意兒你到底能不能對付得了?”
李夢凱心急道。
“屁話!佛在心間, 那一尊尊石頭木頭要真能活過來,還有哪門子的佛法!叫它一聲鬼佛是抬舉了它,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歪門邪道的鬼物罷了,愚弄平常人也就罷了,在我面前沒用!看佛爺打散它的化相。”
六清和尚雙掌合十,再分開時,掌心兩個佛手印若隱若現。
這一次,供桌上張牙舞爪的金剛相突然變色了,這不意外,當初不管是李夢凱還是冷七對於六清的念力早就見識過是何等的妖孽。
六清和尚衝上前抓起念珠在掌心兩個佛手印處擄了一遍,整串念珠都仿佛帶起了淡淡的金色,之後,六清和尚抓起念珠狠狠的鞭過去。
“啪嗒嗒~”漫天的珠子雨點一樣散落在整間屋子裡,那張牙舞爪的金剛相突然消散,一陣怪風以極快的速度衝出門外,至於原本那尊巴掌大小的菩薩像竟然一點點碎裂開來。
六清和尚猛地唾口唾沫,罵道:“孬孫兒,這就想跑!”
“愣什麽啊,快追啊!”李夢凱急了。
“追個錘子,你能追上?劉禿子還在打谷場,你還真想那禿子死啊?這玩意兒不急,打不散它也能打廢它六成,你當和尚我是吃素的?”
李夢凱點點頭,“你可不就是吃素的!”
六清:“……灑家能吃雞蛋!”
說完,兩個人飛快的朝打谷場跑去,若真是兩個人多想了,那倒好了,如若不然……李夢凱和六清心裡都像壓了塊秤砣一樣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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