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裡都覺得鎮子出了問題。可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來。 那個女人掉進河裡淹死的時候,人們還可以相互安慰,這只是一場意外。
可到底瞞不過有心人。
當鎮子裡莫名其妙開始丟孩子的時候,已經有人動了離開鎮子的念頭了。
人們罵罵咧咧,努力裝出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
可很快便裝不下去了,想偷偷溜出去遠離鎮子的人都灰溜溜的回來了。鎮子外不知道何時被一層濃濃的灰霧圍了起來。
那霧,不分晝夜,人進去就沒了方向。
鎮子裡的熱鬧漸漸沒有了。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不再出門。強烈的壓抑感能傳染一般,開始影響每個人的情緒。
終於,有人捅破了這一層誰也沒捅破的窗戶紙。
“哈哈哈……那個女人回來了!她回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越來越多的人成了這其中的一員。
此刻的他們終於想起來,想起來幾個月前眾目睽睽之下一頭栽進井裡的那個曾經美的夢一樣的女孩。
他們想起來,那個女孩曾經也是鎮子裡的一道風景線。
也想起來跳進井裡之前,那個詭異的笑。
*
一天、兩天、三天……
有人開始崩潰了,坐在自家門檻前大把大把的燒著紙錢,捂著臉大哭,哭完也不知對著何方便開始搗蒜一般磕頭。
有人起了頭,帶著一群人跑到王家門口要跟王振偉要個說法,女人們罵的厲害,
”黑心的玩意,活該倒霉八輩子的人喲你禍害人家大閨女……“
罵的嘴角都起了白沫。
王家的大門依然緊閉。
嶽富家的門口又齊齊跪了一片,人們痛哭流涕,一邊扇著嘴巴子,一邊說:”老鎮長,救救我們吧,救救鎮子吧……“
嶽富倚著門框,大口大口的喝著酒,笑眯眯的看著眼前跪了一片的人,笑的滿臉都是淚。
人們絕望的散去。
夜裡,也起霧了。
”咯咯咯……“整個鎮子都回蕩著這個笑聲。
當恐懼到到一個極限的時候,要麽化成瘋狂,要麽化成憤怒。
有人灌了口酒,猛地拉開家門,”老子跟你拚了,鬼東西……“
一扇又一扇門打開,這個鎮子仿佛重新有了血性……
月光下,朦朧的灰霧中,一個小孩子的身影,蹦蹦跳跳,
”咯咯咯……我到家了……媽媽……我到家了……咯咯咯……“
這群剛剛攢了些血性的漢子,一瞬間,氣勢就散了。
畏畏縮縮的相互擠成一團。
有人忽然挺身而出,人們有了一刹那的底氣。
可很快,便有人發現不對勁了,那個走出去的人的神態,就像……跳井的王家姑爺一樣。
人們稟神凝氣,看著那個人走近霧氣中那個蹦蹦跳跳的身影。
”叔叔,好餓……咯咯咯……“
接著是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鎮子上忽然多了一群瘋子,一群不是哭就是笑的徹徹底底的瘋子。
最後一個瘋子失蹤掉之後,王家的大門開了。
王振偉打扮的一絲不苟,手裡的菜刀還淅淅瀝瀝的滴著濃稠的紅色液體。
王振偉手裡提著兩個球一樣的東西,隨著王振偉的步子,那東西在路上滴出了一條紅線。
有人認出,一個是王振偉老婆,一個王振偉兒子。眼睛瞪得圓圓的。
王振偉就這麽走著,他傻掉的女兒趴在門前,望著王振偉的背影呵呵的笑。
王振偉大聲宣揚著,”這兩個是罪人,是他們惹怒了鎮子上的聖嬰!現在,他們死了……“
沒人知道,王振偉在家中經歷了什麽。
人們聚集到一塊。
鎮子裡的壓抑伴隨著王振偉的出現,消失了。
沒人再感覺到恐懼。
因為他們整日都在忙著從他們之中找下一個”罪人“。
忙的樂此不彼。
每日醉醺醺的嶽富,忽的打了個冷顫,他忽然覺得,這鎮子上,只剩下自己一個活人了……
*
馬子沉默無言,他聽出了很多頭緒,可也像什麽都沒聽出。
一切只因為,嶽富所說的那些人,包括那個邪祟,全被老七一個滅絕咒全滅掉了。
奪生魂。奪生魂的人是誰,這個鎮子何時被奪得。依然一無所知。
劉三爺一旁抹起了眼淚,哭的大姑娘一樣,
”啊呀額社,弄撒麽, 莫有良心咧,人家大姑娘好可憐咧……“
黃標紅著眼,”我們哥四個碰見了老鄒爺,是何等的幸運!“
冷七卻不知不覺得早已醒了,隻覺得氣虛了些,其余倒沒覺得大礙。
聽完了,冷七卻望向馬子,等著馬子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馬子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未將自己的猜測給眾人說清楚。
*
待馬子說完,一群人沉默了。
嶽富背起手,竟從未有過的輕松,”死了好啊,死了好啊!就是,白白牽扯進了你們幾個娃子啊,唉!“
”命定而已,也該是我們幾個的劫數!嶽爺莫為我們擔心了!若出的去,我們定當為嶽爺好生超度!“馬子一笑。
嶽富卻擺手,“老頭子活了一輩子,看開了,小哥說的我也聽懂了些,這背後的貓膩……”
幾人自然知道,這件事,看似隨著冷七的一場殺孽已經事了,可是,在馬子說出幾人身處的這個鎮子只是一個由魂魄構成的虛幻之地的時候,眾人就明白,這背後,還有一雙手默默的推動著這一切。
“孩子,老頭子求你們個事。”嶽富歎口氣,神色複雜。
幾人看向他,嶽富道,“你們這倆孩子,是有能耐的人。有機會,幫幫念蘿那女娃子……”
很明顯,劉三爺之前遇到的那紅衣女鬼,正是念蘿了。
馬子和冷七點點頭,別的不想,先出了這鬼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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