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總把子的死活,冷七其實並不在意,隨口問問。
可是關於張季襄問起的土狗之事,冷七說不清道不明,或許有點兒愧疚。
張季襄卻含了一口氣,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長長的吐了出來,語氣複雜難以形容:“回去告訴土狗,別再找了!”
“你為什麽不親自和那個夯貨說說?他是你兄弟!”
冷七煩躁的道。
張季襄艱難的擠出了一絲笑意,似是而非的道:“這事兒有機會再說吧,先辦正事兒要緊!”
“什麽正事?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明白點?”冷七有些不耐。
張季襄卻搖搖頭,轉移了話題:“跟我走吧!有人在等你!”
冷七身子一震,心中沒由來的慌亂,張了張口澀聲道:“他在哪?”
張季襄卻不回答,率先邁開了步子,神色意味不明。
冷七和李夢凱元真子還有背著魏威的六清和尚跟了上去。
越走,冷七幾個人神色卻越難看,只有張季襄無所謂一樣的自顧自走在前面。
腳下的雪越來越淺,直到六清和尚嚷嚷著熱的時候,李夢凱驚疑不定,不敢置信的打量著四周:“這……”
張季襄卻頭也不回:“不必驚訝,兩生界本就如此,介於陰陽兩界之間,很難用一個準確的說法去形容它。說直白點,整個完整的兩生界,就是由很多不斷變換的小空間拚接起來的,這些小空間所形成的景象,或是源於人世或是源於陰間複製而來。
所以從古至今誤入兩生界的人看到的景象是不一樣的。假如兩個空間拚接的不緊密而出現了裂縫,那便是我們常說的出口,這樣的出口極不穩定,甚至你不知道這樣的出口到底會通向何處,可能會通向原來的世界,也可能通往陰間界,甚至是鬼道地獄……
若是拚接的緊密,就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一步之差,便可能是外界千裡之遙!所以那些誤入兩生界的東西,在外界失蹤之後,很可能就會許多年後因為極不穩定的出口,而出現在外界千裡之遙的另一個地方!唐山大地震,或者高空中的飛機,都可能遇到這樣的情況,因為有些小空間真的極不穩定。
這也是我明明在蔣大兵那個村子消失,卻出現在這裡的緣故,因為從兩生界裡來講,它們是緊密連著的。在外界看似千裡,在這裡其實不過幾步路的功夫而已。
不過這幾年,兩生界越來越來越反常,因為我能感覺的到,這些拚接起來的小空間正在變的越來越緊密,那些不穩定的裂縫,也就是進出口正在消失,當所有的裂縫消失的時候,兩生界也就再也不會有人誤闖進來了,也就相當於徹底消失在人世間了。”
張季襄一口氣說完,卻猛的止住了步子。
冷七他們也止住了步子。
因為有人的嘈雜聲和慘叫聲,撲鼻的血腥味兒。
入眼處,已經沒了積雪的地上,或近或遠的躺著很多具死狀不一的屍體,有的開膛破肚,血流一地,恐懼就那麽僵在沒了生氣的臉上。
冷七看到地下伸出了兩隻烏黑的手臂,長長的青黑指甲勾住了一個因為驚恐而癱坐在地上的人的雙腿,似乎想把那人拖下去……
那人看到了冷七,一把鼻涕一把淚,央求的呼喊,說,再也不貪圖什麽十二祖巫了。
可,話沒說完,便被那羅刹鬼拖的沒了蹤影,晚了。
越來越多的人,死去,就真的如同地獄一般……
十二祖巫,
冷七不在乎,與他無關。 冷七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的人,明知兩生界如同死地,他們仍然如同瘋了一樣,趕著過來……
有人認出了冷七,絕望中的憤怒和怨恨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越來越多活著的人和還沒有死去的人,怨毒的咒罵冷七:“你不得好死,你把我們哄騙過來,害死我等,冷七,你不得好死,你好狠的心……”
冷七忽然站住身影,咧開嘴笑了,笑的很冷,這些人的話讓他心中原本的不忍全都煙消雲散,只剩下滿滿的冷漠。
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你的好意,他們會覺得是你欠下的。
一旦不好了,會瘋狂的把怨恨和責任毫不猶豫的拋給你,還要說你一聲不得好死。
冷七就那麽冷冷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前生兩世,原來世間人,從來不曾變過。
咒罵聲中夾雜著驚恐,冷七突然轉過頭,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笑著說:“沒人讓你來……也沒人害你,除非你自己!”
厲鬼厲笑,屍妖長嘯,羅刹張牙舞爪……仿佛好多年不曾享受過如此饕餮盛宴了。
有上了年紀有些道行的結伴抵擋著無孔不入的鬼祟……可是, 他們的道行,微乎其微。
“這兒根本沒有十二祖巫……這是地獄……冷七小兒,你緣何如此歹毒……”
那些人紅著眼,咬牙切齒。
“有沒有十二祖巫,與我何乾?”
冷七淡漠的看著他們。
“我等身死此處,如此地獄場景,你也休想再逃!我不信你一黃口小兒能在這裡活下去!你也活不了……”
那人話還沒說完,已經有密密麻麻的鬼祟嘶叫著撲向了冷七,都是尋常見不到的凶厲鬼物,地面鬼手野草一樣衝冷七抓了過來。
張季襄皺起了眉:“小心些!”
見此場景,那些咒罵冷七的人,不知為何,欣喜的大笑,癡迷的想看著冷七下一刻被淹沒在鬼祟之中。
冷七卻攤開了右手手掌,漫天的鬼泣聲突然響起,原本撲向冷七的鬼祟,突的止住身影,遲疑不決。
“怎麽可能!”有人不敢置信,怨恨的驚呼。
冷七掌中,那六角形的圖案一閃而過。
漫天的鬼祟再也不敢再往前一絲,地上那野草一樣長著青黑長指甲的的手掌忽然褪去。
吐著烏黑舌頭的吊死鬼,尖聲厲叫著的猩紅厲鬼,全都驚懼的漂浮在空中,到最後竟然畏畏縮縮的聳著肩膀衝冷七作揖下拜。
場面很壯觀。
壯觀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殺了他,奪來那令牌!”
李夢凱元真子幾人臉上已經能擰出水來:“一群蠢貨,不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