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做完這些,並沒有立即離去。反倒是有些擔憂的超屋內看了一眼。師父問老太能不能讓自己進屋裡看看。 老太這時哪裡還會拒絕,擦著淚花子點頭。師父把煙杆子斜著插在腰間,走到李廣才的屍體邊上蹲下。又走到李廣才老婆跟前。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師父又出來了。
後來我問過師父他進去看到了什麽,師父說,他看見李廣才在繩上吊著對他嘿嘿的笑。
師父一出來,就把在場的所有男人聚攏起來,說,各自回家準備好被子,晚上六點之前必須過來。現在才上午,一群男人紛紛點頭同意。
之後師父給我爸交代了幾句什麽,就推著自行車走了。一整天都沒見人影。
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所有聚集在李廣才家門口的男人一個個急的罵娘的罵娘,他們餓啊。就等著師父許諾的半分飽呢。
所有人都在懷疑師父是不是不會來了,然而這時候,那老頭推著車子出現了。眼尖的人遠遠的看到,叫著,“來了,來了!”
人們瞅的不是師父,而是一個個巴巴的看著洋車子後座。師父說話算話。
當師父支起車子拿下一麻袋油渣半麻袋豌豆還有用被單裹起來的一單子紅薯葉的時候,一群男人眼睛都掉下來了。我爸當時是在那一群男人之中的。
有人問,“老先生,你那車杠上掛著的那兩兜是啥啊!”
師父罵道,“滾滾,是你們的老頭子不會犯小氣,不是你們的,就莫有其它念頭!做人莫要貪心!”
師父這一罵,那人鬧個大臉紅,也不再說什麽。
我們村子裡當時總共就二百來人,青壯男人也就五十多個。
師父吩咐一聲找幾個女人做飯,不過在七點之前必須離開,白天可以來看自家男人,過了兩個七點(早晚),一個不許來。師父這是故意的,有的男人想給自家女人孩子留點食啥的。
女人做飯,這下,一個個男人慌了,誰不知道這是個好差事。可是師父點名道姓要讓我媽做,其余再找兩個。
兩個名額自然讓人群中兩個平時管事的幹部搶了,師父也沒說什麽。
晚飯是弄個大鍋,六桶水,放了十幾斤油渣紅薯葉子和十幾碗豌豆撒些鹽。煮好了稠糊糊的每人一碗。我爸說當時接過手中的碗時,聞著香噴噴的味大老爺們當場哭了十好幾個。
在做好飯女人們帶著一點吃食離開的時候,師父悄悄的把那兩兜子東西塞給我媽。我媽帶回家打開一看,好家夥,一兜白花花的麵粉,另一兜竟然還有一隻殺好的大公雞和一條野兔子。師父還特別囑咐雞湯一定要留給我喝。
我媽看到這些東西做夢一般,也沒去管這個跟我家八杆子打不著的老頭為何這麽惦記我。
再說李廣才家那邊,一群男人吃了飯,都站的整整齊齊等著我師父發話。這一下,連村裡幾個幹部對我師父都是俯首帖耳。
我師父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圍著李廣才家裡轉了兩圈半,用腳在四周畫了一個又一個圓圈才道,“每個圈子裡面睡兩個或三個,自己按人頭分!”
我師父當時簡單的布了一個聚陽封印陣。陽,自然是一群男人的陽氣。那幾年男人很少有力氣會碰女人,所以,一個個精神頭足得很。
師父再一次對眾人道,“我再說一次,晚上碰見啥事都莫要慌,有老頭子在,保你們無恙!”
一群男人嘻嘻哈哈,“老先生,死個人能有啥事,
這兩年死的人還少?還能變成鬼不成!” 師父嘿嘿一笑,不理那人,自顧自念叨“還真就變成了鬼!一家倆!”
師父找了個方桌,從褡褳裡掏出一個酒葫蘆和幾個黑色罐子還有一把黃紙。又珍惜的從懷裡摸出一個用軟布包的結實的細杆毛筆。
酒壺裡裝的是昨天灌滿的香油,黑色罐子裡是我家裡那隻大公雞的雞冠血,還有朱砂等料。
有人或許會問,師父這是要畫符?對!那為什麽要用到香油呢?朱砂和雞冠血大家都是知道的,其實香油也是一種至陽的東西,有地方的讀者們從小可能都老人聽過某某被迷住了然後往眼裡滴兩滴香油的說法。
可是這香油是要摻著朱砂和雞冠血用的,若是一般人,你摻到一塊根本不會融合,像雞尾酒一樣分層。
我師父低聲念了兩句什麽,本來還分層的幾種種液體在他筆尖的攪動下竟然漸漸融合,從原來的鮮紅變成了褐紅色。
我爸和兩個男人出來尿尿,看到我師父背著他們,便好奇的走到師父跟前,我爸眼尖,率先看到師父畫的“勒令白已大將軍”和“勒令太乙火火火”三個火字成山字形疊在一塊,我爸不認識,就給我念成了火火火。
我爸連忙堵住另外兩個男人張開的嘴,師父畫符是被三個人看見了,同時,三個人也從師父這一舉動中嗅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
三個人如用商量好了一樣,回去誰也沒吭聲。倒頭摟著被子就睡。
夜深人靜,大概子時之前,師父終於畫好了,三種符共畫了七七四十九張。花了他將近四個小時。
三種符篆,那個帶火字的符師父每隔十米便會在一群漢子的被子下挖個坑埋上。另外一種被師父貼在了李廣才大門口和圍牆上。還有一種認不出字樣的符篆被師父貼在了李廣才吊死的屋梁上,還有那屋門前。
“混帳!”師父憑空一聲大喝,整間屋子房屋都被他震塌了,可是外面的男人,猶如未覺。
那根吊死李廣才的麻繩無風自動。師父也不管,把符篆貼完自顧自出了門。
師父選的日子是三日後下葬。不是那天是多好的黃道吉日。而是師父需要一些東西。
在離我們村子很遠的一個小縣城裡,我爸不知道的是我師父有著一家“振光香油店”一來一回要三天的時間。所以他才畫了這些符篆來鎮住李廣才越來越濃的扈氣。
我以前納悶的問師父,好好的道士不乾,為什麽非點搞得像個賣香油的。
師父說,興趣!他這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個賣香油的老頭。
師父做好一切推著車子就走了,覺都沒睡。而就在師父離開的那天晚上直到師父再一次回來,我們這個村子怪事接連。整個村子都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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