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七的話好像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總把子好像很介意腳下的泥濘不堪,抬了抬腳跟,瞥了眼張季襄,“季襄,怎麽,還不過來,和一個外人站在一塊算是個怎麽回事?”
張季襄半閉著眼,回道:“土狗呢?”
“瞧你說的,都是自家兄弟,自然不會虧待!還不過來。”總把子嘴角抽動了幾下,擠出一個笑臉。
張季襄靜默了片刻,突然邁開步子,走過去站在總把子的身後,再不發一言。
沒有一絲一毫存在感的冷七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笑道:“是啊,我一個外人,你們自家的事兒,我就不摻和了!您走您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別過!”
“站住,小子,你想放我鴿子?”總把子看著冷七,面上有些陰沉。
聽到這話,冷七眯著眼,樂了,“別人兒給你臉,叫你一聲總把子,人得懂得掂量自己!別以為會些歪門邪道就是屬螃蟹的了,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在小道爺眼裡真真的算不得什麽。你要真有能耐,今個兒拿你懷裡那玩意兒崩了我。”
楊村長有些不自在,惡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面前這年輕人的強硬讓他有些預料不到。
出乎意料的是,那總把子聽到冷七的話,不但沒有動怒,反倒及其優雅的側開身子,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冷七有些搞不明白了,真讓自己走?
可是下一刻,就有人抱了一個黑色的大磚頭過來,徑直遞到冷七耳前。
“喂,是七娃子嗎?喂……”
冷七嘴皮子忽然開始顫抖,指關節握得發白,奪過電話抬起拳頭砸了過去,送電話的點人只是哼了一聲,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爸……是我……”
冷七心跳開始加快,努力讓自己的話音沒有異樣。
“娃子怎了,這才幾天怎又打電話來,放心吧,你師父的爸會照應好的……”
“我沒事……有點想家……”
實在不敢多說,只是匆匆說了幾句,冷七就掛掉電話,盯著那總把子嘶聲道:“禍不及家人。”
“小子,你聽評書聽傻了吧?”總把子轉回身,又道:“辦了這趟差,相安無事!”
生平第一次,冷七嘗到了被人欺凌的滋味兒,有力發不出,有怒散不去。好男兒在外,無論何事,生死由天,富貴有命。可殃及家人,誰也擔不起。
冷七默默地撥出一個電話,那是他鋪子裡的,他唯一一個記在心裡的號碼,可是電話遲遲沒人接聽,冷七忽然有些惱火三爺的不靠譜。
周圍人看戲一樣,看著冷七不斷的按著號碼。
試了三遍之後,冷七就放棄了,隨手把那重的石頭一樣的玩意兒扔進塘子裡,半響,才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我認栽!”
這短短的三個字裡面到底壓抑了多大的憤怒,或許只有張季襄能聽出來。
事情到了這等地步,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而之後冷七總算明白,這總把子為何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帶著人出現在這偏僻的村子裡了。
楊村長被收買了,整個村子裡的壯年當家男人幾乎都被收買了,而條件僅僅是一個地下挖出來東西,人人有錢分。
冷七不知道該說這些人聰明還是該說他們愚蠢透頂,楊賴皮就是其中一個,他敢在村子裡如此飛揚跋扈,說到底,不外乎有他的本家弟兄,也就是那楊村長給他撐腰。
楊村長說這地下有金子,
楊賴皮深信不疑,蔣大兵不信,僅此而已。 全村人都聰明絕頂,唯有愚蠢的蔣大兵不信這天上能掉餡餅,所以楊賴皮生前一次又一次的找上蔣大兵。到底是真的想拉上蔣大兵去這塘子地下挖金子還是為了防止事情出紕漏做些其他的事情,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第二者,那麽,冷七敢肯定,如今沉在塘子底下的,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蔣大兵吧。
而楊賴皮出了事情之後,嚇死了自家老婆孩子之後,又找上蔣大兵,原因或許也是因為蔣大兵是唯一一個不相信這地下有金子的人。
冷七不知道這塘子地下到底是個什東西,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楊賴皮,從昨天晚上來看,這楊賴皮魂魄皆在,從自己給蔣大兵的那幾張符篆的情況來看,楊賴皮身上屍氣和怨氣已經滔天了,可偏偏照屍燈又出了問題。
冷七不敢想,如果真的被這總把子達成目的,包裹他自己在內這村子所有人還有不有得活。
一開始,冷七以為那總把子所說的驅邪,便是這楊賴皮,可現在來看,明顯不是。
事情已成定局,冷七反倒坦然了,只是心中的一口氣悶得難受。處理了楊賴皮已經爛掉的屍體之後,眾人就回去了,那總把子任由冷七一個人,似乎對冷七很放心。
再次路過這個村子的祠堂的時候,冷七忽然駐足,拱了拱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村子的劫難,不是楊賴皮,更不是死倒煞,說到底,是源於人性底處的貪婪。
他冷七縱然有通天的本事,可降厲鬼,也不懼冤魂索命。卻偏偏對這貪婪的人性無可奈何。
夜晚的時候,張季襄找了冷七,沒有多言,只是冷冰冰的說,今夜子時,起土。
張季襄走了之後,冷七坐在地上比比劃劃了半響,口中不斷重複念叨:“辛酉、壬辰,衝狗煞南,壬不汲水難提防,辰不哭泣必主重喪!陰月陰時陰刻,諸事不宜。昨夜又有陰兵送人,法鍾七響。張季襄啊張季襄,今夜起土你們是真的嫌自己命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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