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軍高層制定的這個長久計劃,注定對各種資源有極大的需求。
且不說大軍三萬人平日修行所需,便是布置在那一座座乾坤世界上的諸多法陣,哪一座不是物資堆起來的?
沒有足夠的物資來布陣,那些法陣也發揮不出太大的功效。
項山作為一軍軍團長,行軍作戰那是沒話說,這一點從他接手東西軍指揮權之後便已得到了證明。
但柳芷萍卻發現,這家夥是個大手大腳的,完全是那種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的。
原本東西軍組建之初,各位來自不同關隘的八品總鎮們,都帶來了一座座關隘支援的後勤資源。
可以說東西軍在風雲關創建之時,所攜帶的資源是無比龐大的,高層們也算計過,那樣一筆龐大的資源,足夠東西軍三萬人修行三百年所需,甚至還有多余。
而三百年時間,怎麽也夠大衍軍將大衍關收復回來了,只要能收復大衍,日後就不怕沒有資源可用。
然而事實上,這筆龐大的足以讓三萬人修行三百年所需的龐大資源到了項山手上,隻短短兩三年,便已揮霍一空!
柳芷萍得知此事之後,差點氣暈過去,不過轉念一想,便知這些資源用在什麽地方了。
早先他讓隨軍煉器師們煉製了數萬傀儡,投放到大衍關那邊吸引墨族的注意力,直接被墨族打了個全軍覆沒。
如今又要在一座座乾坤世界上布置法陣,那每一座乾坤世界上布置的法陣都數以萬計,十萬計。
哪一樣不需要龐大資源的支持?
這般揮霍,便是再多的資源也吃不消。
項山此舉,完美詮釋了什麽叫真的男人,要麽殺人如麻,要麽揮金如土。
這個蟄伏三千年,重回八品境界的男人,將這兩樣佔全了。
行軍作戰的天賦上,柳芷萍不如項山,所以東西軍自風雲關出發至今,基本上都是項山在做決策,柳芷萍頂多只是幫他一起參詳,分析種種計劃的利弊。
但這位西軍軍團長畢竟是個女子,天生居家生活的一把好手,從當初在坊市中,她將那肉包子做的那般好吃就可以看的出來。
所以柳芷萍如今當仁不讓地將東西軍的財政大權抓在手上。
而如今,東西軍三萬將士面臨一個很尷尬的局面。
軍中物資,大概只夠眾將士十年所需了。
誰也沒想到,東西軍出征大衍,所遇到的第一個困難,竟是跟物資有關的,畢竟各處關隘支援的物資,可是足夠大軍使用三百年之久,在所有人的預期設想中,東西軍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但唯獨不可能短缺物資。
沒有物資,將士們修行勢必會受到影響,戰艦若是破損了也無法修補,更不要說執行後續利用乾坤世界來攻擊墨族王城的計劃。
所以柳芷萍主管財政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號令將士們去開采乾坤,收集物資。
反正王城那邊的墨族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根本不會主動出擊,所以東西軍這邊有足夠的精力和時間來做這些事。
開采物資對人族來說不是難事。
先在虛空中尋找好合適的目標乾坤,再動用虛空陰陽鏡,將那些選中的乾坤世界挪移至駐地附近,自然便可輕松開采。
大衍東西軍三萬眾,就算輪流開采,一次性也能出動數千上萬人手,效率極高,基本上挪移過來一座乾坤世界,用不了十天半月就會變成一堆碎塊。
而在外尋覓合適乾坤世界的將士,亦可留意,將一些合適的乾坤世界留下,用做下次攻擊王城的道具,可謂是一石二鳥。
是以如今當楊開透過自身小乾坤朝外觀望的時候,便可看到在那虛空中,一座座被開采的支離破碎的乾坤世界,以及在那些乾坤世界上忙碌不停的身影。
自他在這山腳村落落足至今,已有十年光陰了。
十年是小乾坤中的時間流速,放在外界的話,也就兩年多而已。
十年,對一個修行有成的武者來說,彈指一揮間,但對於那些沒有修行過的普通人來說,卻已不算短了。
固然楊開小乾坤中天地靈氣濃鬱至極,生存環境優渥,等閑普通人也能長命百歲,有些壽星甚至能活到百五十歲。
但對於獵戶夫婦來說,生命已經走到了中段。
笑笑的到來,讓膝下無兒無女的他們享受了天倫之樂,夫妻二人幾乎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在了這個女兒身上。
笑笑無疑是極聰明的,不管什麽事她都能一點就通,即便是在學堂中求學,也每每能得到先生的褒獎。
她也是極懂事的,小小年紀便已學會幫阿娘做家務,跟著阿爹上山打獵。
人生之中能有這樣一個女兒,獵戶夫婦再無遺憾。
然而讓夫妻二人有些揪心的是,許是當年落下的病根,笑笑這丫頭始終不長個子。
當年在山中木屋撿到她的時候,她看起來三四歲左右。
如今十年過去了,她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根本沒有十幾歲的大孩子該有的樣子。
這讓獵戶夫婦每每在感謝上天恩賜的同時,也在乞求上天的憐憫,懇求上天若要懲罰盡管落在他們身上,他們隻願笑笑能夠平安長大。
只不過夫妻二人的乞求注定沒有效果。
或者說,時機未到。
旁人不知笑笑身體的異樣,楊開卻多多少少有些明白的。
老祖這次的療傷有些古怪,不但封印了自身記憶,當初還本能地阻止了自己遮掩她痕跡的舉動。
如今看來,倒像是她有意以一個固有的身份融入這紅塵之中。
獵戶夫婦的孩子,便是她如今的身份。
之所以十年沒有變化,楊開隱隱猜測跟老祖所受的傷勢有關,傷勢沒有好轉之前,她永遠都不會有變化。
換言之,若有朝一日老祖開始長身體了,那就是她傷勢開始好轉的最明顯征兆。
只可惜,楊開也曾偷偷檢查過老祖的身體,壓根就沒發現任何傷勢的痕跡,好像所有傷勢都被老祖施以妙法,壓製了下來。
這種事急不來,老祖與王主一戰,必定是全力以赴的,受傷輕不了,修養肯定也需要時間。
小山村不大,只有十幾戶人家,家家都是獵戶,心性淳樸,鄰裡之間也是互有幫襯。
然而紅塵俗世之中,自然少不了醃臢齷齪。
笑笑的異常終究是引來了麻煩。
楊開早就有所察覺,不過並未理會,老祖既要在紅塵之中洗練療傷,多遭遇一些凡俗之事對她自有好處。
小小學堂中,依然還是十幾個孩子,早年的孩子都長大了,早已不在此求學,大多都回了家中幫襯,如今這十幾個,是後面陸續新來的。
笑笑依然在其中,單看外表,她與其他孩子沒什麽區別,但十多年的俗世生活,她早已擁有十幾歲孩子該有的派頭和思維。
所以如今的她,儼然便是先生的副手,在先生偷懶的時候,負責教導孩子們讀書習字。
她每日清晨都會來幫忙一個時辰,然後便要與阿爹上山打獵去了。
捧著手中書卷,教導孩子們跟讀,扭頭瞧了一眼一旁躺在椅子上,拿書卷遮住臉,睡回籠覺的先生,笑笑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
先生也是太懶散了,她很小的時候還很崇拜先生的,主要是先生時不時地會變一些好吃的東西給她。
如今歲月漸長,終究發現了先生隱藏的真面目。
門外明亮忽然一黯,孩子們的讀書聲也戛然而止,笑笑扭頭望去,只見門口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讓她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厭惡神色。
無他, 這是三十裡外另外一個村子的一個獵戶,她與阿爹在山上好多次碰見這人。上一次碰到還是前幾天,他們追逐著同一個獵物,結果笑笑眼疾手快,一箭射死了那獵物,偏偏這人說獵物是他先發現的,最後阿爹逼不得已,分了一半於他,這才讓他罷休。
類似的情況不止出現過一次,村中其他獵戶都遇到過。
若是尋常人,以獵戶們的性子,自是不會妥協。
不過笑笑聽阿爹說過,這個獵戶有個親人,投身到了附近的水月府中修行,在那邊頗有些地位,所以一般人招惹不起。
獵戶們遇到這種事,也只能忍氣吞聲,任由這人囂張跋扈了。
卻不知這人找到學堂來做什麽,而且他身邊的那人,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沒有獵戶們那種風吹日曬的粗糙痕跡,反而……跟先生有些類似,都是有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笑笑也說不出這感覺是什麽,不過自從第一眼看到先生,就覺得他好像與其他人有所不同。
“就是她!”那獵戶伸手一指,正指向笑笑,“文遠叔父你看看,這丫頭定然是個妖物!”
妖物這兩個字讓笑笑有些生氣。。
早些年,村中那幾個孩子私下裡也喊她妖物,因為她壓根不長個子,偏偏力氣還很大,明明看起來只有三四歲,卻能跟著大人上山打獵,有時候打到的獵物甚至比大人還多。
不過在被村中大人們教訓過之後,孩子們再也不敢這麽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