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河鎮的後街是近幾年才開發出來的一條新街道,已經靠近了背後的小山,這街上許多新房的地基都是用挖掘機沿著山腳向裡挖上十余米,再砌上護坎得來的。所以許多樓房樓頂的曬台,都是和小山連在一起的,甚至好多人家,在自家背後的山地上,開出了一片片菜園,充滿了農家的淳樸特色。 許樂和陳康翻越了半座小山,順著一條崎嶇的小路,來到了一處緊靠著曬台的陡峭階梯前。高亮小聲介紹道:“順著這階梯下去,就是鎮上的後街了,我這半年來,上下學走的都是這條路,一點不擠,跑的快點,比走大路用的時間還短些。”
許樂點點頭,輕聲問:“你們家在那個位置?”
高亮指了指十幾米之外街對面的一棟只露出個樓頂的毛坯房,說:“就是哪了!”
計算了一下距離,中間起碼有四五戶人家,許樂低聲對高亮說:“一會兒下去,你一定要跟緊我,一旦發現喪屍,你就用最快的速度沿原路返回學校,不要管我!”
“嗯!一定!”高亮點頭應答,他對許老師充滿了信心,要不然也不會求著許老師回家來看看了。
又匍匐了一陣,發現四周的確是沒有什麽動靜了,許樂這才提起了斧頭,沿著這石頭砌成的陡峭階梯,緩緩走下。背後的高亮兩手握住鐵錘,絲毫不敢大意,高度戒備著,跟了下去。
階梯下方,正是兩棟樓房的間隙,寬不過米許,兩人小心的走過了這狹窄的通道,在出口處謹慎的停下來,向街道上望去。
後街的街道還沒硬化完成,地上到處都是土塊沙子和水泥砂漿,和著積雪,一片泥濘。在這泥地裡,還有許多凌亂的腳印,許樂心中的警惕更高了。
大雪是昨晚才停的,這地上現在還有腳印,說明今天白天還有人或者喪屍在這街道上活動,說不定,現在就在周圍。如果是這樣的話,高亮想要順利回家看看,難度可就很大了。
許樂側著身子,給高亮指了指地面泥濘的腳印,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他。
高亮看到地上的腳印,再結合許樂的眼神,自然明白,許樂這是在問他還要不要繼續前進。
一時之間,高亮也陷入了兩難,繼續吧,前面可能就有喪屍等著他們,不繼續吧,眼看自己家就在眼前,怎能輕易放棄。
那個家,雖然連房子都還沒完全建好,四面漏風,裡面也根本沒有什麽家具,但是,卻凝聚了在外打工十幾年的父母的全部心血。那家面,住著自己最親的親人,怎麽能不回去看看!
一念至此,高亮露出了堅定的神色,輕聲對許樂說:“許老師,我還是要回去看看,如果,驚動了很多喪屍,你就先走吧,別管我了,以你的力量,那些喪屍留不住你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裡,死在爸媽的身邊!”
話到最後,高亮已經是眼眶通紅,聲音哽咽了。
聽到這樣堅定的回答,許樂也被高亮所感動,尤其是那句:“死在爸媽的身邊。”又勾起了他自己對父親、母親的懷念,幾年前與母親陰陽兩隔,此時的父親又生死不知,若是可以,許樂也多想盡孝膝前,奉老盡終,哪怕就是死在一起,也是莫大的幸福了......
許樂並不說話,只是拍了拍高亮的肩膀,示意他拿好武器,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百善孝為先,這個淳樸孝順的孩子,既然在自己的身邊,那我就一定會保護好他,找到他的父母!”
泥濘的街道上,
隨處可見暗紅色的痕跡,兩邊的住宅,大門幾乎全部都敞開著,從外面就可以看到,許多雜物散亂的屋裡,還亮著燈光。二樓的幾個窗戶玻璃上,沾滿了凝固的血跡。 只是這樣的環境裡,仍然一片死寂,令人汗毛倒立。
許樂和陳康順著一側的屋簷下,躡手躡腳的慢慢前進著,兩雙眼睛都瞪的大大的,時刻掃視著四周,警惕著未知的危險。
短短十幾米,兩個人似乎走了好久,終於來到了那棟沒完工的兩層小樓前,許樂一個縱步,已經跳了進去,身後,高亮也是麻利的一個閃身,跟了進來。
這屋內還沒粉刷,更沒有電燈,光線昏暗,一片模糊。
高亮知道自己的父母就住在一樓靠後一點的房間裡,幾個碎步就已經衝到了許樂前面,向那房間靠了過去。
房門敞開著,走到門前,就已經完全能看到小房間內的景象。這小屋內異常簡陋,只有一張雙人床,床邊擺著幾個破碎的電壺,牆角處,幾個破爛的碗和折斷的筷子散落了一地。
高亮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那床上破爛的褐色被褥中,僅有一些零碎的屍骨,看到那熟悉的衣料。高亮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那,那是高母的衣服啊。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是真的親眼目睹,高亮還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不能自已,跪在了床前,握緊雙拳,低聲抽泣起來!
許樂在門外看到這場面,也沒法勸說什麽,只是退後了兩步。隻覺得心裡陣陣發堵,難受不已。這一天來,早上是陳豪,下午是高亮,慘狀已使他不忍目睹,只能暫避一旁。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淋漓的鮮血,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可是任你是如何的勇士,這一刻,又能如何,又算什麽。許樂長歎一聲,無語搖頭。
正在這時,從這一樓的最裡面,傳來了一聲低吼,回頭看時,一隻高大健壯的喪屍,從後牆一側竄了出來。許樂頓時彎腰橫斧,就要衝上,忽然,高亮攔住了他。
“那是我爸......”
“......!!”
許樂愕然,但是這喪屍就在眼前,虎視眈眈,怎麽辦!
“許老師,求你,求求你!幫我殺了他,幫我親手殺了他!”高亮哽咽著的聲音堅定的說。
就在這頭喪屍嘶吼著飛撲上來的同時,屋內塵土四散之間,許樂已經抬起了雙手。
這高大喪屍在許樂身前兩尺處懸空停下,被牢牢定住,無形的念力緊緊的束縛住了這隻喪屍的手腳,連他的嘴巴,都被緊緊的壓合住了,只能發出沉悶的哼哼聲。
高亮渾身顫抖著,舉起了鐵錘,走到了這喪屍的面前。只看到一雙凶殘暴虐的雙眼緊盯住眼前的獵物,哪裡還有半分從前慈父的模樣。
這喪屍掙扎的更加厲害,高亮雙肩抖動,無聲的哭泣著,淚如雨下,卻遲遲下不了手。
“快點,我堅持不了多久的!”許樂咬著牙,聲音發顫。這隻喪屍吞噬過不少血肉,力量很大,許樂感覺手中的震動越來越強了!
“嗚嗚......爸爸......我愛你!來世,我還做你兒子!”高亮淚流滿面,用盡了全部力氣,一錘砸下!
跪倒在頭顱粉碎的屍體前,高亮悲泣出聲,感受著身體裡湧出的一道強大滾燙的熱流,高亮痛苦的喊道:“爸,我......我會帶著......你的這份力量,好好活下去!活著,成為你們的驕傲!”
來不及再悼念了!這裡的響動已經驚動了周圍的喪屍,在念力張開的狀態下,方圓十余米內的所有動靜盡在許樂的感知之中。
“快走,喪屍圍上來了!”許樂一把扯住高亮,急速向外退去。
門外街道上,數隻喪屍已經從兩邊樓房的大門裡衝了出來,正在向這邊跑來。
高亮狀若猛虎,迎面就向喪屍撞了上去,許樂哪敢大意,飛奔間,念力已經罩住了那幾隻喪屍,或拌其腿腳,或束其手臂。
眼看高亮一衝而上,那幾隻喪屍卻是像喝醉酒一樣,歪歪扭扭,手腳極不靈活,被高亮狂猛的重錘統統砸碎了腦袋。
“別衝動,趕快按原路返回!我斷後!”
背後許樂的厲聲呵斥響起,高亮隻覺得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推搡著,擠進了那個狹窄的通道。
“這個時候,留在這裡,反而會拖累許老師!”高亮頭也不回,順著山路,一路狂奔,緊闔的雙顎直咬的牙根出血,淚水飛灑之間,他在心中狠狠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變得無比強大,再也不要做許老師的累贅!”
送走了高亮, 許樂再無任何顧忌,忍著頭腦的眩暈,念力全開,牆邊堆放的一支支鋼筋瞬間飛舞而起,化作一道道鋼鐵閃電,刺穿了一個個悍不畏死瘋撲上來的喪屍。而他手中的板斧,也是大開大闔,硬頂著護身的氣盾,砍翻了所有能夠近身的喪失。
殺戮之間,許樂隻覺得不斷有熱流匯聚而來,堪堪抵住了腦袋的暈厥。
念力掌控的范圍,操縱的重量,在自己敏銳的感知下,明顯也在逐漸變強。眼看身邊喪屍越聚越多,許樂凝神重重一個跺腳,周身飛舞的鋼筋如利箭一般四射而開,有的穿透了好幾隻喪屍,力竭落下;有的深深插進了水泥牆壁,嗡嗡作響。
趁著這個機會,許樂一下扔出了手中斧頭,目光所及,念力操控之下,飛斧如風,疾速掠過一群撲倒的喪屍頭頂!帶起了一圈血花。
眼見身邊已經倒下了數十隻喪屍的屍體,體內的熱流也已經漲的自己全身發麻,再看到不遠處的街道還有大群喪屍嗷嗷撲來。
許樂用盡全力,向上一跳,以念力帶動著自己高高的“跳”了起來,這一跳足有十幾米高。
在空中,許樂又用念力改變了自己的方向,落到了街道裡側樓房的房頂,一把扯下自己身上沾滿汙血的外套,扔到一旁。再催念力,裹住自己,幾個飛躍之間,已經竄進了後面小山的樹林裡,飛快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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