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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者詭道》第三章 拜訪謝長順
  吃完飯,路濤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訴薛飛後叫他送曲媛媛回家,薛飛明白路濤的用意,想找借口推辭,路濤根本不給他機會,一溜煙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打車送你回去吧。”薛飛說道。

  “時間還早,我想走一會兒。”曲媛媛說道。

  冰城的冬天最名副其實,冰天雪地,銀裝素裹,雖然已經過了立春,卻看不到春的任何痕跡,整座城市仍然沉浸在冬的氛圍當中。

  馬路兩旁的積雪猶存,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非常好聽。而積雪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明亮,甚是好看。

  從飯店裡出來薛飛沒感覺冷,走了一會兒,身上的熱氣消失後,他感覺到了蝕骨的寒意,緊忙把身上羽絨服的拉鎖拉了上。

  曲媛媛和薛飛並肩行走,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驀然,曲媛媛開口問道:“聽說你辭職了,要考公務員?”

  薛飛一怔,他不是被曲媛媛突然說話嚇了一跳,是奇怪她怎麽知道自己要考公務員呢?轉念一想,肯定是聽路濤說的,那個家夥的嘴還真夠快的,瞞著他把曲媛媛叫來吃飯也就算了,居然連考公務員的事都說,真是太欠了。

  薛飛“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沒有多說什麽。

  “想在官場有一番作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以你的能力我相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我支持你。”曲媛媛看了薛飛一眼,她的話耐人尋味,不知道她所謂的支持是精神層面的,還是會有實際行動,畢竟她爸是堂堂的副省長,她這麽說不得不讓人產生聯想。

  “謝謝。”薛飛倒沒有多想,他隻把曲媛媛的話當做是鼓勵。當然,如果能有人在官場之中做他的引路人,拉他一把幫他一把,他也不會排斥。如果沒有,他也不奢求,事在人為,他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也能闖出一片天地。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曲媛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沒有。”薛飛至今還沒有談過戀愛,不是沒有機會,而是心思一直都沒在上面。

  “我也沒有。”曲媛媛既是自言自語,也是說給薛飛聽的。聽到薛飛沒有女朋友,她內心欣喜不已。

  其實曲媛媛至今也沒有談過戀愛,雖然從來都不缺少追求者,但這麽多年她的心思全都在薛飛的身上,對於別的男人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又走了一會兒,曲媛媛說她走累了,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薛飛想坐前邊,曲媛媛則拉他坐後邊,他也沒有反對,就和曲媛媛一起坐在了後邊。

  上了車,曲媛媛摟住薛飛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薛飛心裡一震,他沒想到曲媛媛會有如此舉動。不知道為什麽,心裡頭是想著把曲媛媛推開,要和她保持距離,然而手就像突然重如千斤一樣,根本抬不起來。尤其是當他鼻子嗅到曲媛媛頭髮上飄來的清香時,心神又是為之一陣蕩漾,讓他瞬間有種意亂情迷的感覺,手心都出汗了。

  他把頭扭到一邊看向窗外,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他不想讓曲媛媛看到他的變化。

  車到了省政府家屬院,薛飛跟著曲媛媛一起下了車,他想說一句告別的話,看著曲媛媛進去,不料曲媛媛竟一把抱住了他,說道:“我是不會放棄你的。”說完,踮起腳尖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了。

  薛飛腦子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曲媛媛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回到路濤的宿舍,路濤上去問:“怎麽樣,和媛媛談的還不錯吧?”

  路濤不說還好,一說薛飛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一邊虎視眈眈的朝路濤走去,一邊說道:“我以前還真沒發現你是個長舌婦,看來我得幫助你把舌頭修剪一下了。”

  路濤見情況不妙,緊忙向後退,賠著笑臉說道:“我這不也是好心嗎,說實話,我覺得你和媛媛挺配的,你和她在一起百利而無一害,你對她又不是沒有感覺,你和樂而不……啊……饒命啊……我錯了……”

  回到七河,薛飛就投入到了備戰公務員的考試當中。

  從小到大,考試對於薛飛來說就是花園裡撒尿――輕松加愉快的事。高考他都能自如應對,公務員考試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薛仁貴雖然不希望也不看好薛飛走仕途這條路,可他清楚他改變不了薛飛的決定,看到薛飛每天拿著書為考公務員做準備,慢慢的,他也就默認了這件事。

  不看好歸不看好,自己的兒子又怎麽可能不管呢。薛仁貴一輩子沒求過人,為了薛飛,他決定豁出去自己這張老臉,去求一次人。

  二月底的一個周末,早上薛飛還在睡懶覺呢,張鳳霞推開他臥室的門走了進去,推了推他說道:“兒子,趕緊起來洗臉吃飯。”

  薛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看了眼手機,發現才六點,說道:“這才幾點啊,我再睡會兒。”

  “睡什麽睡呀,趕緊起來,吃完飯跟你爸去冰城。”張鳳霞在薛飛的屁股上用力地拍了一下。

  “去冰城?”薛飛睜開眼不解地問道:“去冰城幹什麽呀?”

  “當然是有好事了,去了就知道了,趕緊起來吧。”張鳳霞神秘地笑了笑說道。

  吃飯的時候,見薛仁貴跟往常一樣,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薛飛很納悶,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他爸為什麽要突然帶他去冰城。

  薛仁貴在飯桌上沒說,薛飛也就沒問。

  吃完飯,兩個人就坐車去了冰城。

  到了冰城,先去超市買了幾樣東西,然後打車去了一個名叫金海小區的地方。

  “哎呀,來就來唄,買什麽東西呀,又不是外人。金芬,老薛來了。”謝長順昨天接到從薛仁貴的電話,得知今天要過來非常高興,還特意叮囑薛仁貴一定不要買東西,結果還是買了,覺得薛仁貴實在是太見外了。

  “老薛來了,快進屋,我正做飯呢,一會兒就得。”於金芬從薛仁貴和薛飛的手裡接過東西,十分熱情的招呼道。

  “快叫人,這是你謝叔叔,於阿姨。”薛仁貴看著薛飛說道。

  “謝叔叔好,於阿姨好。”薛飛一邊叫著,一邊打量兩個人,在想這兩個人是誰啊?謝叔叔,好像有點印象,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謝長順整好五十歲的年紀,身材勻稱,中等身高,頭髮濃密又黑又亮,不知道是天生發質就好,還是染的顏色。眼睛不大卻異常有神,雖然戴著一副眼睛,依然無法遮擋住銳利的光芒。那眼神就好像有一種直射人心的力量似的,被看一眼,就會被看穿一切。

  於金芬看上去要比謝長順年輕不少,屬於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可見平時是非常注意保養的。

  “這是你家那老三薛飛吧,考華清大學那個,長的真帥呀!”於金芬用讚美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薛飛說道。

  “我的印象裡他還是那個小不點呢,一轉眼都這麽大了,老了,真是老了。”謝長順搖頭感慨道。

  到了客廳又寒暄了一陣,於金芬說飯做好了,三個人就到了飯廳準備吃飯。

  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薛飛小聲問道:“爸,這個謝叔叔是誰呀?”

  薛仁貴說道:“謝長順。”

  聽到謝長順三個人,薛飛猛然就想了起來,怪不得自己有印象呢,小的時候總聽他爸媽念叨,後來就很少提起了,所以印象也就不深了。

  謝長順是薛仁貴的發小,也是七河人。小的時候,謝長順家裡很困難,經常會吃不上飯餓肚子。薛仁貴家裡相對而言條件還可以,吃的飽穿的暖,由於和謝長順投脾氣關系好,那時薛仁貴沒少從家裡給謝長順帶吃的。後來謝長順的父母相繼因病過世了,薛仁貴乾脆就把他叫到了家裡,在家裡整整吃住了三年。

  謝長順學習好,之後考上大學沒錢,薛仁貴家裡也給予了他不少資助,儼然就把他當做是家裡人一樣看待。謝長順對薛家也是感恩戴德,深知沒有薛家人,就沒有他謝長順的今天,這份恩情他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的。

  大學畢業後,謝長順被分配到了政府機關,正式的走上了仕途。那會兒薛仁貴和他之間的往來還很密切,但隨著謝長順的職位越來越高,兩個人的關系似乎也在慢慢變的越來越遠。到現在,兩個人平常隻是偶爾通通電話,除非有大事,否則是很少見面的。

  要說這可不賴謝長順,不是他當了領導就忘恩負義看不起薛仁貴了,實在是薛仁貴這個人太倔,總覺得謝長順成了大官了,他要是總聯系,好像他巴結謝長順似的,實際上謝長順根本就沒有那麽想過。而且因為薛仁貴不經常跟他聯系,他還跟薛仁貴吵過架,隻是也沒能改變什麽,他也了解薛仁貴的脾氣,也就隨他去了。

  這麽多年,謝長順總想為薛仁貴做點什麽,尤其是他當了冰城市委常委、平城區委書記以後,曾試圖想給薛慧和薛岩安排工作,結果被謝仁貴給拒絕了。薛仁貴在國有玻璃廠幹了一輩子,謝長順想幫他走動走動,讓他當個領導,他也沒有同意。總之,謝長順拿薛仁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但對薛家的恩情他始終記在心頭,一刻都不敢忘懷。

  飯桌上聊的全都是家長裡短的事,吃完飯,謝長順帶著薛仁貴和薛飛進了他的書房,於金芬泡了壺茶送進來就出去了。

  喝了口茶水,謝長順面帶笑意說道:“說吧,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啊。”

  無事不登三寶殿,平常薛仁貴一年也來不上一回,今天來了,帶著兒子又買了東西,謝長順猜想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不然以他對薛仁貴的了解,薛仁貴是不會這樣的。

  薛仁貴看了薛飛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薛飛大學學的是機械工程,我以為他大學畢業後會找一份相應的工作,沒想到居然跑去給人家當司機了。一乾就是兩年,現在又不幹了,突然又說要考公務員。官場不好混,我這個當老子的沒什麽能力幫他,就認識你這個當官的,所以……所以我想讓你幫幫他。”說完,薛仁貴就把頭低了下去,他這輩子沒求過人,今天生平第一次,他很怕被拒絕,不太敢看謝長順。

  聽了薛仁貴的話,薛飛的心裡暖流湧動,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如今為了他向別人求助,他的感動之情溢於言表,一時間眼睛都紅了。

  謝長順笑了,他是被薛仁貴給逗笑的,“老薛啊,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求我呢,沒想到你今天還是求我了,我很高興啊。”

  薛仁貴不知道謝長順是真高興,還是在嘲笑他,抬起頭一臉決然地說道:“你就給個痛快話吧,到底能不能幫忙?”

  謝長順沒有接話,他轉頭看向薛飛,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笑著說道:“華清大學的高材生畢業去當司機,現在又想考公務員,小子挺有個性啊。說說,為什麽想考公務員啊?”

  薛飛知道薛仁貴和謝長順的關系,也就沒有隱瞞,目光堅毅的看著謝長順,如實說道:“很簡單,我想成為人上人,想光宗耀祖。”

  薛飛的話言簡意賅,沒有假話套話,說的都是實話,他知道說當官為民可能會更好聽,但一個人無論做什麽事首先為的一定是自己,其次是家人朋友,然後才能是其他不相乾的人。他想當官的第一動機就是為了實現他自己的人生價值,成為一個不平凡的人,為薛家增光添彩。

  謝長順對薛飛的直言很是喜歡,身在官場,他聽過太多假大空的話了,今天聽了大實話,不由得讓他對薛飛有些刮目相看。而最讓他訝異的是薛飛的眼神,身在官場這麽多年,見人無數,他從沒見過如此堅毅的目光,他從中看到的是自信,舍我其誰的霸氣,以及還有淡定和從容。難怪十五歲就能成為全省的理科探花考上華清大學,這個小子真是不簡單啊,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謝長順讚賞的看著薛飛說道:“說的好,你這點可比你爸強多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一輩子不過匆匆幾十年,就應該有點大志向,哪能自甘平凡啊。你對公務員考試有信心嗎?”

  薛飛肯定地點了點頭,“有信心,沒有信心就不考了。”

  “好,很好。你也清楚我和你爸的關系,你是他兒子,就和我兒子是一樣的,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你就好好準備公務員考試吧。”謝長順向薛仁貴交了底,薛仁貴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踏實了。

  離開金海小區,薛飛感覺有一肚子的話想對薛仁貴說,但又不想真的說出來,那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獨特。

  其實男人之間就是這樣,尤其是父子,很難像母女之間那樣訴說內心的真情實感,他們更願意把自己的情感藏在心裡,用實際行動來表明一切,就像酒桌上常說的那句話:都在酒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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