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寬的引薦,卻使得陳堯谘大吃一驚,這小孩便是范仲淹,雖是黃發垂髫,也是如此方物,難怪有此風采了。旋即笑了笑,施了一禮,道:“原來是范公子,真俊傑之士。” 范寬笑道:“我這侄子,聽聞有名陳堯谘者,甚是為奇,幾欲相見,未曾有機緣,今日賢侄到來,他不想錯過,方才跟來。”
陳堯谘笑了笑,道:“范公子明理之人,老成持重,雖是年少,必成大器。今日之事,還謝過范公子相助。”說著,對他施施然行禮。
范仲淹也是大氣,笑道:“陳公子不必介懷,這事乃是那些下人之過,公子非常之人,無需與這些人計較,得罪之處,望公子海涵。”
范寬有些疑惑,道:“可是何事?”范仲淹便把這府外之事,詳細告知。
范大人聽聞,頓時惱怒,道:“這些人,壞我門風,不可輕饒恕。必要懲罰於他們。”說著,便要叫來那些人。
陳堯谘笑了笑,道:“師伯何必如此,這些下人雖是凶惡了些,也是可原。師伯位高權重,當是每日應接不暇,拜訪之人,也是稂莠不齊,這些人生怨,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告誡他們勿要如此對賓客,便可足矣。”
范寬笑笑道:“賢侄此言,也是有理。近聞紹先兄複翰林學士承旨,奉召回京。陳大人也擢升太子中允,本該賀喜賢侄,只是這官銜在身,也要處理些事物,脫不得身,實乃憾事。”
陳堯谘笑了笑,道:“師伯有此忙碌,也是應該。實不相瞞,小侄此來錦官城,一則為探訪大人,二則,還請大人指教些許。”
范寬奇了,道:“賢侄如此言,乃是話外有音啊。”
陳堯谘起身,從身上拿出柳開的引薦,遞給了范寬。范寬打開著信,乃是細看之下,乃是柳大人的親筆信,信中詳述自己的入京,又言陳堯谘願學畫之志向。
陳堯谘見此,接著又說道:“小侄奉召入得汴京,深感自己才智淺薄,得恩師相指點,求聆聽師伯教誨,望師伯成全。”
范寬聽他要在此學畫,柳開亦是言明,不禁喜上眉梢,道:“賢侄果真願在此學畫?”
陳堯谘點頭道:“願師伯成全。”
范寬哈哈笑了起來,道:“老夫怎能忘卻賢侄相助,賢侄天賦非常,老夫曾相邀,賢侄亦是拒絕,今日有此幸事,老夫真喜悅非常。”說完笑了起來,道:“今日賢侄到來,也有些隨行,老夫便安排你至浱兒的隔壁跨院,賢侄以為如何。”
陳堯谘頓時欣喜道:“多謝師伯成全。”
范寬笑了沒有言語,范仲淹道:“賀喜伯父,今日得如此弟子。”
范寬卻是笑道:“中郎此言謬矣。賢侄,雖是與老夫學畫,可卻是師伯之誼。一則,老夫也有幾個門生,未曾想收徒;二則,賢侄乃紹先兄弟子,老夫當有如此之責。”
范仲淹笑了,道:“伯父此言差矣,聖人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聖人尚且如此吾輩怎能不效仿而學之。”
范寬點頭,道:“中郎學問精進不少啊。”
陳堯谘也是笑著點頭,道:“范公子雖是年少,這古文之風,也是頗有不凡之處。”
范寬笑了,道:“這中郎,自小喜韓柳之文,每每愛不釋手。老夫只有一子,卻是任俠使氣,不喜文風,卻是整日的弄刀耍箭,老夫也就由他去了。這孩子如今雖是隨母而去,卻仍猶存范氏血脈,喜文如斯,賢侄深得紹先兄之古文之風,可否對他有些指教,
老夫感激不盡。” 陳堯谘急忙的道:“實伯哪裡的話,小子也是得恩師皮毛罷了,如是有時日,在一起相互切磋,共增學問,也是美事。”他心裡卻是悸然不已,這誰敢給范仲淹說教,這相互切磋,到還不錯。
范寬聽了,心中欣喜,道:“如此甚好,中郎,可見過陳公子。”
范仲淹對他施禮,陳堯谘慌忙道:“范公子不必如此客氣。”說著,雙手扶起他,兩人相視一笑。
范寬見此,欣喜不已道:“今日吩咐下去,老夫開家宴,喜得賢侄學畫之期,也賀你得一佳友,如何?”
賀山在一旁笑道:“我說范大人,看你這宅邸也是清清貧貧的,擺設也是花花草草而已,這你能讓咱們幾個吃得飽嗎,哈哈,可別把你吃窮了。”
范寬哈哈笑了起來,道:“這可是放心,這府中雖是簡陋,這白飯隨便吃,素菜管個夠,如何啊。”
賀山笑道,“這還差不多,咱們少爺到來,你們這府上,以後還不是鶯鶯燕燕的滿門啊,這可是比那青瓷玉器、古玩珍珠漂亮多了吧。”
秋蓉笑道:“他這人就是這樣,大人海涵。”
范寬笑了,道:“老夫見這兄弟,怎生覺得這半生活的不夠瀟灑,還是要高興一回的好。”說著,又笑了起來,眾人聽他此言,亦是笑了起來。
這時,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呼呼地道:“老、老爺,不、不好了,少爺他、他殺人了,小的來稟報老爺,請老爺做主啊。”
范寬聽聞此言,不禁身影搖晃、似站立不穩,就要往後倒去,陳堯谘忙扶著他,倚著香案,才坐了下來,卻是如蒼老一般,心中不住喘氣,道:“這逆子,隻管到處惹禍,終惹出人命來,這可如何是好。”
小廝奇異道:“老爺,您不是二品大元嘛,只要您一句話,還不是就完結了。”
“住口,”范寬發怒道:“老夫為官多年,從未有人情之事,也從不會有。把這逆子拉去見官,由知府處置。”說完,不在言語,似是心中絞痛,慢慢的閉著眼睛。
陳堯谘忙道:“師伯此言不可,這事情還未明了,便送人定罪,乃是草菅人命啊。”
范寬呼出了一口氣,道:“這都殺人了,還有何不明,就讓章知州處理此事吧。”說著,便不再言語。
這小廝倒是急了,道:“老爺,少爺也是路見不平,氣憤之下,失手殺人。這要到章知州那裡,以他與老爺您的過節,這死罪可是定了。”
范寬閉著濃眉之眼,不在言語。陳堯谘問道:“這是如何回事,你可細細道來,不得隱瞞。”
這小廝道:“公子所言極是,今日少爺本是想出去散散心,卻是碰到外來的一個戲班在唱戲,正是唱的《樊梨花》的那出,公子性喜,便也觀看起來。這本是愉悅之事,可有個白眉大眼、尖嘴猴腮之人,跑了過來,四處的調戲別人家姑娘,公子氣憤不過,便說了幾句。”
陳堯谘疑惑,道:“就這樣便打了起來?”
小廝回道:“並非如此,那人罵了公子,公子要動手,被小的幾人勸住了。可那人居然跑到戲台之上,抓住那唱戲的花旦就要搶人,眾人這戲都沒法看了。公子氣不過大打出手起來,那人打不過,便隨身抽出一把劍向公子刺來,公子反製,不小心就失了手,那人死了。眾人皆慌了,有幾個衙役認識公子,不敢拿人,便要小人回府詢問大人如何處置。”
陳堯谘笑了笑,道:“這麽說來,范公子路見不平,也是防衛不當而已。”小廝忙點頭。
范寬開口道:“賢侄不知,這阿大不好文,卻是喜武,這整日的遊俠風氣。這回居然惹出人命禍事,殺人便要償命,古來律法便是如此,老夫無能為力,讓他去衙門吧。”說著也是歎氣兩聲。
陳堯谘也是緊鎖眉頭,不知如何是好,這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刻著死者也並非善類若是這范公子身在武林,也算俠客二字了,也可逍遙自在。可身在官宦之家,尤其如范大人此清官,便是死路一條了。
陳堯谘細細的回憶著案情,還是想不明白,便道:“即使如此,我與你走一遭。”說著與范寬拱手行禮,便要前去。
范寬起身道:“賢侄,既是你去,老夫甚為放心,你雖年少,卻閱歷不淺,便代老夫多囑咐那逆子吧。”說著,便走回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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