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璿看范浱出現,也沒了辦法,可想而知,那范浱又做了一回美滋滋的冤大頭,幾十兩銀子灑了出去,陳堯谘看的都一陣的肉疼。王夫子自從那日陳堯谘的畫之言論,心裡歡喜不已,以為後有來人。不時的也與陳堯谘詢問些許畫技。陳堯谘隨范寬學畫幾年,自然也通曉這筆墨一道,兩人相談,陳堯谘談及後世的畫作之韻味,往往使得王夫子心思開朗,以為大有裨益。
盛夏熱炎雖是焦灼,但這書院卻是茂林修竹,樹蔭之處更是隨處可見。楊院士與王夫子落子棋盤。看著這黑白分明,你來我往之下,中元已過,王夫子微微捋須,笑道:“楊山長,這盤棋大局已定,不知可有變數?”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王夫子此道高人,在下佩服不已,”楊山長微笑道,”可這棋子必有殺戮,黑白自有妙招,何況老夫手中還有未落之子。”
說著話,楊院士手中黑子一落,這白子盤中氣運立即被阻,只看去,這一子而大殺四方,楊院士明顯高了一籌,這高下立現,優劣倒轉。
“山長果然好棋,”王夫子沒想到自己思索還有這麽大的遺漏,不禁對這楊院士的思慮周全而折服。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楊院士揮了揮手,笑道:”此言未免過早,還不知他是否能如老夫所願。”
“他不願意?”王夫子心裡一驚,“這可是難遇之事,他怎會不願?”
楊山長微微頷,笑道:“這對這些州府學子而言,卻是至關重要,可對於他而言,卻是未必。“他不願意,”王夫子道,“老夫教習幾十年,有的是招數。”
楊院士搖了搖頭道:“那章大人招數可比咱們多,還不是被他踩在腳下。前些日子,那章公子之事鬧得滿城的風雨,若是沒了他,范大人一案,豈會如此神便能結案。”
“那咱們該如何是好,”王夫子疑惑道,”這自古有言,請將不如激將,可依老夫看來,這激將一法,在他身上未必可行。”
楊院士點了點頭,道:“這確實未必可行,不過此人性子乖張,咱們不需激將,只需給他些甜頭,他自會饒有興致的。”
兩人正是言笑之間,陳堯谘已經走了過來。這楊山長平日裡從不過問這些學子之事的,為什麽今日卻獨獨的相請自己,陳堯谘知道此中必大有文章,那日王夫子也說及楊院士果然沒有看錯了人,陳堯谘心裡暗自把這兩事相連,想來今日可能是楊院士向自己說明之時。
“嘉謨,你來了,”楊院士微笑道,眼中看不出一點的出奇,平淡無波,如一潭死水。
“嗯,王夫子也在,學生有禮!“陳堯谘見這王夫子也在,心裡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楊院士看了看這棋盤,心裡暗道,這正主終是上來了,隨意的品著香茗,道:“這些時日,嘉謨可是清閑了,也未曾在書院,想來更是瀟灑俊逸了。”
陳堯谘心裡緊張起來,暗道這楊院士難道要與自己算帳,可為何不在自己到書院那幾日,也不在月末散講之時,偏偏要選在這日子,這其中難道有什麽蹊蹺之處。“山長你是知曉的,”陳堯谘拱了拱手,道:“范大人與學生有授業之誼,范大人遇刺,學生豈能袖手旁觀。其實那些日子,學生是在范府,此事范浱范公子也可佐證,實乃情有可原。”
“這與老夫無關吧,”楊院士拈須微笑,臉上的狐狸特性表露無遺,”老夫只是這書院山長,只是對書院學子,還能說得上邪的。”
陳堯谘心裡釋然開來,原來這廝也是狡猾透頂的主,還好自己善察言觀色,這廝定然不是要處罰自己,而是另有要事相求,只是隨便的找了個借口,借此相要挾。
“山長,”陳堯谘瞟了一眼身邊的王夫子,施禮笑道,“此地並無外人,山長何必做那些無謂之言,有事便直說了吧。”
“好你個陳嘉謨,”楊山長哈哈笑了起來,王夫子更是心裡暗自歎服,此子果真城府極深,看似放浪形骸,卻有高人之智慧。正如他自己所言,大巧不工,但凡以面觀人,不免失之子羽。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再多言,倒省了老夫與王夫子這一盤棋的功夫。”楊山長呵呵笑道。
“我墨池書院自創院以來,皆是人才輩出,天下士子、文人之雅集,莫不佔得頭籌。今年文人雅集,按照慣例,是在嶽麓書院,屆時各大州府學子會於荊楚黃鶴,琴棋書畫,各展其能,為撥的頭籌而相比試。“這……”陳堯谘憋了憋嘴,道:“這關我何事,山長不會要學生去吧。”
楊山長並未回答,自顧的道:“而今成都府幾大書院皆已經著手斟酌人選,咱們成都府一路,我墨池書院力爭二人,老夫知曉你書畫雙絕,若是不去,豈不是一大可惜。”
“可、可……”陳堯谘道,“學生不在書院日久,若是這才幾日功夫便離開書院,豈能服眾位學子之口。”
陳堯谘說出了心中的疑慮,他也不願呆在這講堂裡沉悶的聽著夫子的搖頭晃腦似的朗讀著經卷,可若是自己離開了書院,不免又是落人口實。
楊山長搖了搖頭,笑道:“此事無需擔憂,你的書法,那些學子早耳聽身見,他們便是想有怨言,也沒有說出的理由,只要你願去,老夫可一力承擔。”
“果真如此?”陳堯谘心裡一喜,出去溜達溜達也還是不錯,觀覽河山,聆聽民俗,這亦是高雅之事。
楊山長點了點頭,正色嚴肅道:“可你需記住,你必須能拿的這書字頭名回來,否則,便是老夫也不好為你說項,倒時你是成是敗,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頭名?”陳堯谘犯難了,“這天下文人士子,何其之多,書畫造詣更是智者見智,學生雖是自認有些小成,但怎敢揚言說這第一之名,此事萬萬不可。”
陳堯谘忙的擺了擺手,這要求看來,卻是有些強人所難。
楊院士微微笑道:“可老夫也總要對這些學子有些交代吧,嘉謨你亦是州試解元,你若不能,放眼這成都府,能有幾人?”楊山長也為他打起了氣。
陳堯谘搖了搖頭,道:“韓昌黎有言: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自古文無第一,學生豈敢在前,豈敢在後。”
“這樣可好,”楊山長心思一想,這也是如此,笑道:“你若能在這幾個州府書院裡,書法之比試之中,能有進前三,爭得一席之地,老夫也有些底氣,你看如何?”
陳堯谘點了點頭,笑道:“這也不錯,咱們總不至於走在最後吧。”記憶裡,他似是沒有最後的記憶,而最是慘不忍睹的,便是這蹴鞠,也就是足球,想要努力都難,前途無望。
陳堯谘心裡有些坦然了,他原本還有些擔憂,這書院學子,眾口難填,楊院士的邀請,給了他一絲的機會,他也得把握住,若是真能有婿人意料之成績,自己以後再書院,將有更大的自由。
“學生記住了,”陳堯谘笑道,“那這比試之期,是在何日呢?”
“八月中秋,荊楚爭雄,而今你們要多些準備,早些啟程,別耽誤了時辰,王夫子自會帶你等前去。”楊院士答道。
陳堯谘欣喜不已,如此而來,自己有充裕的時間,準備這文人雅集,豈不是更好。
王夫子笑道:“陳解元這些時日可稍作整行,咱們順流江水而下,不需幾日的功夫。”
陳堯谘點了點頭,道:“那除了學生,還有哪些人將至呢?”
王夫子道:“今歲文人雅集,咱們墨池書院兩人,文翁書院與芙蓉書院各有一位學子。既然你有書畫絕稱,那自是不成問題。而這棋弈一道,咱們書院自有高人,你無需擔憂,倒時自有分說。”
陳堯谘心裡一笑,什麽自有分說,怕是人凋零難選吧,他也不點破,笑道:“既是如此,那學生也要多多準備些,不可丟了咱們書院之名頭。”
楊院士心中欣慰,道:“你有此心,老夫倍感欣慰,但放手一搏,老夫自會為你說項的。 ”
陳堯谘也禮貌性的對二人施禮,這幾人談的也有些時辰了,陳堯谘越是聽下去,越是覺得自己有被人哄騙之感,看著那楊院士比自己更大的期望,暗自搖了搖頭。
回到小院,已是申酉交接之時,陳堯谘心裡似是有了一些重擔,原本閑適的心裡突然有辛重,如同那漂浮在清新的空氣中的落葉,本是有些自在的飛舞,突然風卻靜止的悄然,這樹葉如同石頭一般的沉重,落在了地上。
但無論如何,這楊院士的秘密解了開來,陳堯谘也樂得出去遊學一番,江南多才子,荊楚之地,自古人才輩出,屈原宋玉的楚辭,歐陽詢的書法,乃是絕倫,能去欣賞一番,也是美差。
楓林小院,才過了不過數日,自己卻又要離去,看著這靜若處子的小院,陳堯谘突然心裡泛起一層淺淺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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