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秋山帶夕陽
第一百一十九章秋山帶夕陽
太宗至道三年,十一月初八,已是深秋的塑風卷起了,陳堯谘再一次踏上了往汴京之路。汴京他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可卻未曾呆的甚久,可冥冥之中,似乎汴廄與他也有莫大的聯系。
錦官城雖最不吝惜雨的,巴山夜雨,晨鍾暮雨,莫不是這錦官城的美麗。杜子美曾說,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她的多情皆是與這淅瀝的雨密不可分。w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可今日,她卻沒有一絲細雨,哪怕是點滴的灑雨也沒有,這深秋的寒意籠罩的錦官城泛起層層彌漫的薄霧,猶如那曾山遠飄渺,若有若無的隱約的畫卷。
十裡長亭,擺起了長長的酒,眾人圍坐,便是成都府墨池書院諸多學子也雖楊院士專程而來。陳堯谘心裡不覺苦笑,這陣勢他還真是頭回見到。
這酒雖是好味,卻不乏有朽澀,陳堯谘心裡有些癢癢,更想濁酒幾杯,可現在想起,自己已是多年不曾飲酒,便如未曾聞得那動人的花香似的。w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范浱捧起了輕杯,對陳堯谘笑道:“如今之飲,也算一些別作,願君前路同遊吧”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人在世間,何處又不是同在宦遊,不過是各為奔波,不知休憩罷了。走過一程還有一程,等到自己疲乏了,便不用在奔波,有人白漁樵,可有人一生也未曾走完自己的路,心靈的疲倦已經使得他自己沒有了白的等待。
“少爺,”賀山也走了過了,捧著酒杯一飲而盡,卻沒有多一個字,這杯盞之後,輪廓的雙眼裡,居然也有默然的晶瑩。
非但是他,在他身旁的賀婉微微抿了抿輕唇,似是鼓著勇氣,高挺的胸脯微微的泛起熱氣,似是她的芳心在緊張的跳顫,嬌弱的肩膀隨著身肩起伏也若有聳著。
“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白樂天曾是如是而言。”賀婉輕聲的道,“陳公子有匡扶之至,何必在自閉桃源,在這淒涼的邊陲而置身。公子之志,妾身知曉,他日相見,不知何年,往公子一路保重。”
陳堯谘唏噓不已,他盡力使得自己沒有傷感,臉上露出若是歡喜的笑。微微的拱了拱手,端起了那亭中桌上的杯盞,淡味的薄酒在他手中微微的一顫,如那燭影的搖晃,映照這他迥然有神的雙眼。
“僅此薄酒,謝諸位餞別”陳堯谘多年來還是捧起了酒杯,曾多年沒有舉起的杯盞還是沒有磨平他的豪氣,端著酒杯,對眾人而敬。他身前的楊院士、王夫子,書院的學子們皆滿心敬佩,手中的杯盞一飲而盡,陳堯谘輕填幾句,眾人擊唱而歌。
“祖席離歌,長亭別宴。香塵已隔猶回面。居人匹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轉。畫閣魂消,高樓目斷,斜陽隻送平波遠。無窮無盡是離愁,天涯地角尋思遍……”
遠行的車馬逐漸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賀婉的眼眸裡終是淚眼雙垂,忍不住落了下來,賀山見此,心中不忍,輕聲安慰,心中卻是暗自談了歎氣。
公主回京,陣勢絕非尋常,成行的護衛如長長線在官道上盤旋,兩旁的護衛更是打起了精神,誰也不敢有一絲馬虎,一行人浩浩蕩蕩,一路搖曳,陳堯谘坐在馬車裡,慢慢悠悠的如同龜在前進一般。
這馬車裡也是憋得慌,他掀開車簾,卻見那顧承棟臉上如抹了粉紅的胭脂一般,歡喜的不是咧著牙,就差仰天長嘯歡呼出聲了。
這倒也是,這廝護送公主回京,少說歹說,進了禦林軍是沒有問題的,這禁軍不同廂軍,糧餉充足,儲備甚多,是拱衛京師的最重要力量。升了官,自然歡喜,誰願意在那窮山貧水裡渾噠。
“嘉謨,你怎麽了,可是坐在車裡不舒服?”顧承棟見他掀開車簾,便策馬而來,走到他馬車之前笑著問道。
“可不是麽,這一路行程甚遠,還真有些不自在”陳堯谘展顏笑道。
“你不自在,我看是那賀小姐惹得吧”顧承棟咧嘴笑道。
“不要胡說”陳堯谘瞪了他一眼,“那賀小姐不過是至交而已,哪有你說的如此不堪。”
顧承棟臉上露出信你才是鬼得笑容,與馬車保持著平行,低聲笑道:“也就是你怎麽想,以我看來,你小子不論到什麽地方去,都要招惹這些。”
陳堯谘不覺苦笑,二人扯些閑話,這晨起的霧氣早散的沒了蹤影,出升的豔陽變成了斜落西山的落日,如同紅暈的姑娘,傍晚的景致雖是惹人喜愛,這夕陽便是有令人陶醉的美麗,照射著這深秋的大地。
“顧大哥,咱們這是走到哪兒了?”這麽些時日的顛簸,他早忘了走了多長日子了,這麽多的人,又是這麽長的護衛軍,雖是在官道,可這眾人小心翼翼的龜前進,隔縣而停,遇山而歇,也不免讓人受不了。
“快至陝西路境內了吧,這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汴京”顧承棟被這落日照的滿臉熱氣騰騰的,若有若無的懶懶道。這條官道多年未修,坎坷崎嶇,前面還有一截山路,甚是難行,也不知道還要翻過幾座山,方能到汴京了。
“這公主丫鬟的一大群,走的快了,公主受不了,走的慢了,也要被呵斥。這路難走啊”顧承棟嘟噥這嘴歎道,“眼見出來都有些時日了,還在這陝西路,不知道要挨到什麽時候不瞞你說,嘉謨,我老顧行伍出身,什麽陣勢沒見過,便是那吐蕃、流寇之人,老子敢刀山裡進,箭雨裡出的,眉頭都不會眨一下,可攤上這麽個夥計,一個大男人領著一群姑娘家走著,快又不能快,慢又不能慢,你說我窩火不窩火?”
“你就得意吧”陳堯谘唾了他一口笑道,“這到了汴廄,還少了你的功勞,便是進了禦林,還少得了你升官戴頂的。”
“這倒也是”顧承棟聽到這禦林二字,頓時頹廢的精神一振,咧著大嘴也不謙虛客套,直接就承認得了,這是他得性格。
“依照這般行,太陽落山之前,咱們能走多遠?”陳堯谘蹙了蹙眉頭,問道。
“這能走二十裡路程已經算不錯了,前面山路崎嶇,且有雁蕩迷途之說,這峽谷傲然的,咱們又是大隊的人馬,能不能走過去,還真是未知之數。
“什麽?”陳堯谘大吃一驚,“那你們還在走,這豈不是開玩笑麽?”
“唉”顧承棟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的陳公子,你怎能明白我們這些行伍的,我早就不想走了,可是公主急切想著要回汴京,命人傳來命令,咱們今晚咱們定要走出這山路,你能讓我有什麽辦法?”
陳堯谘聞此,心裡不禁緊蹙了眉頭,以趙璿的聰慧,她定然不會出此下策的,難道她真的果真急不可耐的要回汴京?
“顧大哥,這樣如何,”陳堯谘沉思了片刻,說道,“可否讓小弟去見公主,或許小弟可勸說公主一番,以公主之聰慧,該是不會如此莽撞的。”
“這樣也好”顧承棟點了點頭,微微的朝陳堯谘拱了拱手,笑道,“那多謝嘉謨,老顧我又欠了你的情了。”
陳堯谘微微一笑,也沒放在心上。命人停下馬車走下了車來,顧承棟帶著他來到公主車駕之前,一個宮裝的女子立即走了上來,見他二人行來,雙手叉著腰,立即嬌聲呵斥道:“你二人不去做事,到這裡來做什麽,這裡也是你能來的?”
“在下求見公主”陳堯谘最是不喜這些盛氣凌人的丫鬟小廝,放似拔了山河似的,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如那些人,奴才總是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主人的架勢;街頭混混總是拿著刀表現著大哥般的氣勢洶洶。
可這嬌公主也不好惹,他心裡最是清楚,女人的眼睛如同她們的心情指向,顧盼之間,刮目一眼,便代替了嘴得功用,這一點,是男人無法比擬的。
“好大的膽子,公主豈是你想見就見的”這侍女更是憤怒。
“這位是陳堯谘陳公子”顧承棟看這侍女來者不善, 立即說出了他的名字。
“不管是誰,沒有公主之命,都不能過去”小侍女比他想象中的要倔強許多,他兩個大男人碰了個釘子,顧承棟看了一眼陳堯谘,心裡多是無奈。但這對於陳堯谘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能乾出從後院翻牆的本事,對這些豈能沒了主意。
“你真的不讓我過去?”陳堯谘沒有氣憤大喝,而是微微的泛出些笑意,看著這小侍女,如大人看著孩子。
這侍女被他看得有信,這眼睛如能看透的人的心思,心裡頓時一緊,嬌聲怒道:“你這人還不快走,難道要我稟告公主?”
“那好啊,你去稟報吧”陳堯谘笑道,顧承棟也跟著笑了,露出大粗的牙齒。
“不行,公主現在正在休息,誰也不準打擾”小丫鬟纖手伸出,直接攔在了兩人身前。
顧承棟心裡猶豫了,他看了看陳堯谘,卻不知如何是好,這侍女卻是刁鑽了些,放似有些故意和他過不去一般,趾高氣揚的有些讓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