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他知道如何利用其總參謀長的技術來抵補其在軍事領域中(尤其是戰略和大戰術方面)所缺少的訓練和經驗,則盡管有上述的諸多弱點,也還是照樣可以建立一個有效的軍事領導。但這卻正是希特勒所不願意接受的辦法。
用中國的話說吧!也許大家明白一點,希特勒如果有劉邦一樣使用人才的能力,德國雖然以一國之力挑戰各懷鬼胎的各帝國主義,也不一定失敗。
劉邦就一無賴而已,但他會用人,一個領袖,可以不會打仗,但一定要把合適的人才安排在合適的位置,可惜希特勒沒有,他就想把權力抓在手中死死不放,結果不當葬送了德國,也把自己送進地獄。
正因為他相信他的意志力量是所向無敵的,所以他的政治成功和戰爭初期的軍事勝利(他認為這是他個人的成就)都足以促使他在估計其自己的能力時,會喪失一切的比例意識。
照他的想法,若是接受一個有實權的總參謀長的意見,這對於他自己的意志不是一種補益,而好像是屈服在他人的意志之下了
。此外他事實上由於受到傳統和背景的影響,對於軍事領袖具有一種根本性的不信任心理,後者的生活規律和思想方式都是與他不同的。
所以他不準備有一個真正負責的軍事顧問站在他的身邊。他想做另一個拿破侖,只能容許奴才在他的下面,馴服地執行他個人的意志。不幸,他卻缺乏拿破侖一樣的軍事經驗和軍事天才。
古德裡安曾經說希特勒所組織的最高統帥部,其中並無一人有權可以向他就大戰略的問題提出顧問性的意見,或是擬定一個戰爭計劃。
最高統帥部的“作戰處”,理論上來說應該擔負這個任務,可是實際上它只是一個軍事秘書處。它的唯一工作就是把希特勒的觀念與指示,用軍事術語改寫成為正式的命令而已。
但是更壞的卻是下述的發展。希特勒把挪威定為最高統帥部的戰場,這是陸軍總部無權過問的,那只不過是擾亂陸上作戰的第一個步驟而已。
以後幾乎所有的其他戰場都逐漸變成了最高統帥部的私產,最後只有東線還是屬於陸軍總部的,可是陸軍總司令卻又已由希特勒自兼。所以陸軍總參謀長對於其他戰場上的事情所具有的影響力量簡直是小得可憐。
同樣,其他兩個軍種的總司令對於大戰略的問題也是毫無影響作用。
陸軍總參謀長對於陸軍兵力的全盤分配,根本沒有發言權,常常不知道哪些部隊和物資將會送往其他的戰場。在這種環境中,最高統帥部的作戰處與陸軍總參謀部之間的衝突就無可避免。
希特勒似乎是故意造成這種衝突,以便在任何時候都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有決定權。自然,這種惡劣的組織注定了要使整個的高級軍事領導歸於崩潰。
希特勒對於其自己的意志力和軍事能力估計過高,又產生了另外一種後果,那就是他用個別的手諭來直接指揮下級部隊,這種情形日益惡劣。
德國軍事領導體系中經常強調一個特點,即希望各級指揮官都能發揮主動精神,並敢於負起責任。一切的措施都以發揮這種特點為理想。
所以,照原則上來說,較高級指揮部的“訓令”和中下級指揮部的命令,對於其下級單位都是隻以“指定”任務為限度。
至於如何去執行指定的任務,那卻是下級指揮官本身的事情,上級不應加以干涉。德軍往往能夠戰勝敵人,這種處理命令的制度要算是一個主要原因,因為對手的命令常常是非常詳細,
把所有下級指揮官的行動都加以限制了。除非是萬不得已,德軍方面總是以盡量不侵越下級單位的權限為原則。可是希特勒,卻認為他自己坐在辦公室中,要比在前線上的指揮官對情況還有更好的了解。他忽視了標記在他那幅太詳細的情況地圖上的情況,事實上趕不上情況的發展。
而且從那樣遠的距離上,他也不可能判斷前線上的行動何者為適合和必要。
他逐漸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愛用手令去幹涉集團軍群、集團軍和更下級單位的行動,這是與他所應關心的范圍完全不相乾的。雖然過去在古德裡安自己的指揮范圍之內, 一直不曾受過干涉。
但是當古德裡安從費特布斯克前往羅斯托夫時,中途在一個火車站上曾經與克魯格元帥會晤,他卻曾經給予古德裡安以一個預先的警告。他說在中央集團軍群方面,任何一個兵力超過一營以上的行動,他都得事先與希特勒商量一下。
雖然古德裡安以後總算未受到這種不可以忍受的干涉,可是由於希特勒的多管閑事,已經使古德裡安們與最高統帥部之間有了夠多的衝突。
這種希特勒個人的命令,通常對於指揮和作戰都只會具有妨礙作用,相反的,希持勒又極不願意頒發長期性的作戰訓令。
當他愈是把“不惜一切代價死守”的原則,當作其政策的要點時,於是也就愈不願意頒發長期性的訓令。因為他已經不信任其部下,所以害怕這種長期的訓令會使他們獲得了行動自由,做他所不願意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結果卻是使一切領導作用都喪失了。長久時間之後,甚至於連一個集團軍群若無統帥部的命令,都無法行動了。古德裡安們時常回憶到古德裡安們在克裡米亞時的情況,那時古德裡安們具有充份的行動自由。
有許多的記錄都說希特勒的態度是很粗暴的,有時口中噴著白沫,甚至有時還會咬地毯。
誠然,他有時會喪失自製能力,不過當古德裡安在場的時候,卻只看過他發過一次壞脾氣,那就是與哈爾德的爭吵。很明顯,希特勒是看人打發的。
專就古德裡安個人的經驗而論,他一直都還能保持著應有的禮貌。即使古德裡安們的意見衝突,也都不曾紅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