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世界本源。
這看起來是個大事。
雖然事實上也確實是大事——但首先,如果不能說服別人,就幾個人知道,那知道了和不知道,有差別麽?
其次,能不能說服別人的前提是,你得有機會說服別人才行。
要是知道了真相就被困死了……算是朝聞道夕死可矣麽?至少現在這幾個人,可沒人會覺得這很好——這一點都不好,很冤的!
水馨覺得,能捋清的差不多都捋清了,就算沒捋清,留在這兒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在這裡真正能討論的就她和不熟悉的孫仲平,林楓言和白寒章都是各受限制,八竿子也未必打得出一句話來的……還不如去找別的臭皮匠呢。
且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必須要找別人來分擔一下。
所以她就惦記著離開了。
可惜……
白寒章直接聳了聳肩,“確實,這裡是獨立的。現在你能猜得到這是哪兒了吧?”
“很明顯,果子梗。”水馨臉微黑。
之前自覺在解謎的時候沒覺得,現在反應過來了,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白寒章和顏悅色的,“你覺得一個果子,要是果子梗斷了,會怎麽樣?”
“可以拿起來吃了……”水馨很無語。
“所以,雖然林楓言可以帶我們出去,但我覺得還是等一下比較好。”白寒章說,“免得傷了‘果子梗’。”
水馨無言以對。
“等什麽?”林楓言倒是難得的疑惑起來。
白寒章聳肩,“是有個人留在外面麽。”
“顧逍?”林楓言依然疑惑,“但那批人,該是想毀掉封陣和引陣。”
“封陣和引陣?”孫仲平立刻掙脫了自己的可怕猜想,追問起來。
白寒章簡單道“封陣就是所謂的絕地十六峰,甚至整個螺旋山脈,換句話說,就是房東的護衛。引陣就是我們剛才在的地方,嗯,就是房東派出來收租金的管家。”
孫仲平直接黑了臉。
是林水馨那比喻太簡單易懂了?難道他到時候也要和宗主那麽說嗎?
“牽雲秘境,在之前的畫面裡,不是神獸建立的嗎?”孫仲平忍不住找了個茬。
白寒章指著水馨,“那些靈脈之源放個幾萬年就成了神獸卵,你當我開玩笑的?沒弄錯的話,那組織可是已經挖走不少了。”
孫仲平心中一凜。
要這麽說,神獸和那混沌靈木的關系,還需要再斟酌,似乎不只是原住民的關系。
而且,那個神秘組織要是弄走了一批靈脈之源……
孫仲平簡直恨不得以頭搶地——為什麽他要一個人來聽那麽多驚悚的消息!?
雖然他似乎平白得了白虎血脈淬煉的法寶一件,但他還是覺得,和他道心的動搖相比,實在是入不敷出啊!
“等會兒。”水馨的關注點卻尚且在別處,“所以說封陣和引陣都是把門的,這個‘靈脈之源’是租金的附帶品。”
說到這兒,以靈氣為命脈的孫仲平有些哀怨的瞪了她一眼。
水馨就直接沒注意到,“根本就沒連在一起,就算他對陣法也深有研究吧,怎麽找到我們或者把我們帶出去?”
白寒章反而詫異,“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
白寒章以非常奇特的眼神看了水馨一眼,不吭聲了。
水馨也很不滿——又搞神秘!都牽扯到顧逍了,有什麽不能說的啊!
不過,白寒章不肯說的事,她也問不出來。這種事她早習慣了。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又拿出一個“龍雕”問,“忽然想起來,之前你說這是報酬?”
她做了什麽啊,直接送她八個靈脈之源做報酬?
“多簡單。”說到這兒,白寒章也不用隱瞞什麽了,“你提前到了這裡,就讓那些家夥少挖了許多這東西。落到你手裡,總比落到那些人手裡要強。”
話雖這麽說,但水馨其實也是知道的,有什麽別的緣故。
說到底,是劍意的問題吧。
她扎根在哪兒呢?
之前幾年,跑了不少地方,總是努力護住身周。但是說到底,她始終扎根在浮月界的大地上啊!
她也有些懂白寒章之前的話了。
為什麽說,林楓言的劍意以她的劍意為前提。
這和他們個人的修煉無關。
若連這片大地都要支離破碎了,還談什麽一線生機!
問題在於……
她從來沒把自己的劍意,往這麽高大上的方向靠攏過啊!
但是,估摸著從那株小樹苗的虛影,投影到她的腦海中時,她就沒有反對的余地了。
所以說啊,這算什麽報酬……分明就是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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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得到的消息有多麽的驚悚,自從轉移到果子梗或者說世界之心(這兩詞是一個意思這一點,讓水馨尤其懷疑說服別人的難度)之後,水馨他們也就安全了。
能不能出去……那是另一回事。
但對另一批真人來說,他們這會兒的處境,就和水馨他們之前一樣,處於水深火熱的狀態。
突入屍蛟的洞穴,因為魔藤暴走,連陣修都不用,他們就看到了入口。
但是,在進入陣法的時候,卻被動了手腳,分到了不同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在這裡,連傳訊符都傳不遠!
而且,最糟糕的事情,還接踵而來。
“多謝你了啊。”明堂真人抹了把冷汗,看著邊上的兩具屍體,“我還是衝動了,早知道就不進來了。”
他道謝的對象,卻是顧逍。
顧逍的身邊,立著一個白衣劍客。目光雖然不算靈動,渾身的煞氣卻依然強大。
顧逍招招手,白衣劍客沒入了他的袖中。
而小白則還在和另一個修士纏鬥。
那修士是築基巔峰,小白的戰鬥經驗並不差——雖然它已經有點跟不上水馨的步伐,很多時候都只能待在靈獸袋裡。
但不管是水馨,還是經常臨時照看它的白寒章,甚至是顧逍,在帶著小白的時候,都會盡可能的增加小白的實戰經驗。甚至自己上陣,給它喂招。
與它相反的是,那築基巔峰的修士,作為體修,鬥境和道境顯然並不匹配,相當生硬。有明堂的丹藥,顧逍的陣曲加持,小白也是和那修士鬥得有來有往,並不落下風。
“一個金丹,兩個築基巔峰,全都是體修。”顧逍沒有對明堂真人的謝意多說什麽,也沒有說他應該留在外面——說真的,若是明堂真人一人,可不見得能扛得過正在暴走的魔藤,和異變的凶地。
“看起來,就是那個什麽獨木門了。我們當初若是聽從命令,隨著線索去調查什麽獨木門,只怕不落進陷阱,也只能得到些錯誤的消息。”
“是啊。”明堂點頭。
明堂真人也知道一點獨木門的事情。
因為水馨詭異的運氣,在她浪費了一些時間之後,他們沒有按照預定行程前往牽雲城,在地下墓群的經歷又太驚人,結果獨木門的事情就那麽不了了之了。
不過,水馨沒有再去,三宗六派還是另外派了人去查的。只是直到開始攻打隱天秘境,也沒個結果。
——說真的,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被那神秘組織特意設局伏殺的。
不過,獨木門的人出現在這裡,對進入的修士們來說,卻是麻煩。
這兒論外表,就是個巨型的螺旋通道——但反正連真人也無法打破通道,所以螺旋通道之外是個什麽東西,也就沒法追究了——通道雖然還算寬闊,但那是就普通情況而言。
不管是對真人還是築基,這地方太狹窄了。
除了慕離虹在這種狹窄的地方算是如魚得水之外,其他人都不免受到了限制。
比如說明堂。
他的防禦法寶裡擱了好幾個傷患,攻擊手段……不說也罷。
若不是顧逍早有準備,對陣法深有了解,及時趕到,一個金丹期體修加上一個築基巔峰的體修足以搞定他了。
顧逍說了幾句話,就又把那白衣劍客放了出來。
看來之前將人收進袖子裡,是讓這詩詞所化的劍客補充一點能量。重新被放出來的白衣劍客,明顯多了幾分靈動。
如果有熟悉的人看見,就能發現,這白衣劍客居然有幾分兵魂劍修的風韻。夾雜了好幾個人的氣質特色,比如說水馨、林楓言、慕離虹幾個……
顯然,和劍修的來往,還是對顧逍有影響的。至少影響到了他對“劍客”這個詞的理解。
讓那白衣劍客看著小白,顧逍說起正事,“明真人,你把你法寶裡的那幾位放出來吧。”
明堂真人道,“這樣倒是不費什麽事,之前也都沒拋下他們。”
“不,我的意思是,那種毒我試著治一下。”
明堂驚訝了,“在丹韻鍾內,我可是能檢查的。連我都治不了!”
他可是逍遙宗的丹修!
雖然丹修和醫修還是有些差別的,但大幅度重合啊。
“我之前聽說,這毒並不是萬毒潭的毒,而是兩個真人自爆時,沾染的毒素。那兩位金丹真人,可不是毒修吧?”
顧逍很是自信。
明堂點點頭——當然不是。那廖今只看他的戰鬥方式就知道不是,崇鳴雖然養了口毒氣,但要敢往金丹裡塞毒,弈情谷早發現了。
他們又不是沒有元嬰!
“既然如此,那就可能是另一種程度的天罰。我可以試試。”顧逍說,“現在那幾位的戰力還是值得期待的。”
明堂想了想。
因為顧逍目前的身份是“顧真君幼徒”,他也沒拿對晚輩的態度來對他。
他很平實的道,“但是除了戊柔,其他人你要是治不好,再放回去估計也沒用了。”
不過,他也承認顧逍說得有道理。
這幾位在中毒之前,基本就是用了防禦符寶。身上的東西用的不多。偏偏還都是門中真人真君的後代,好東西不少。若是恢復了意識或者說戰鬥力,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還是很有用處的。
畢竟,在這裡,碰上體修,很難說能不能拚技術。
不過,這有個問題,要是顧逍一旦治不好,就只能看著那幾個中毒的送命了。幾個築基修士,不管放出哪個來,似乎都不大好。那麽,難道把嚴槿然放出來嗎?
明堂對此還是有些糾結的。
顧逍自然看出來了,儒修對人心的把握,總是比較精準。
“全放出來吧真人。”顧逍簡單的道,“都有人能控制絕地十六峰了,你能相信牽雲城一脈無辜嗎?”
如果只是噬魂密林出問題,明堂可以相信,牽雲城可能不知情。
甚至那隻化形屍蛟,他覺得都不是不能解釋。
但這個奇異的螺旋通道,各大凶地的關聯與變化……
牽雲城一脈掌管牽雲秘境萬年,說他們不知道反而是別人知道,而且還做到了控制……明堂是真不信啊!
明堂想了想,“但嚴槿然確實未必知情。”
“對啊,我就是想看看嚴真人知情不知情。”顧逍說,“嚴真人和嚴真君之間的關系,可比其他的好查多了,不是嗎?所以,我得確認一下,嚴真人中的毒,和其他人是不是真的一樣。”
明堂還沒傻到這程度。
他聽出來,顧逍的意思是——他想確認,嚴槿然是真中毒,還是金丹內本來就有那種毒!
“你剛才在外面怎麽不說?”明堂於是也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牽雲城和散修聯盟出了問題,都到這地步了,誰不知道。”顧逍說,“但如果在外面確認了嚴真人有沒有問題,做出這一切的人也就知道了。”
明堂簡直失笑,“現在就沒人知道了?”
不說別的, 小白還在白衣劍客的掠陣下,和一個築基巔峰的體修纏鬥呢。一時半刻的分不出勝負。
他們說的話,那人也聽到了啊!就算他的人逃不脫,魂還逃不脫麽。
誰知道,顧逍卻一臉鄭重,也瞥了那築基體修一眼,肯定的說,“這人死了,那些人就不會知道了。”
明堂凜然。
這話的未竟之意,可是厲害了。
“你能肯定!?”
顧逍的額頭,再次出現了第三隻眼,金色的眼,“我很肯定。”
說著,顧逍的這隻眼,掃了那築基體修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那體修顯然是聽著他們這邊的談話的,腳步就是一亂,手也軟了下來。
小白卻是心無旁騖,抓住機會就從側面撲了過去,爪子上帶著壓縮到了深青色的風刃,抓破了這體修的脖子!